“可是我不在意啊。”江离笙心下已经打定主意,这虾尾岛她去定了。
叶重霜摇着食指,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模样,开口道:“攀比只是基本,这攀比背后分割出来的圈子,才是最需要去在意的,里面甚至会掺杂着学生们背后,所代表的公司利益的交换,也就意味着江叔叔的公司甚至也会受到影响哦。”
叶重霜这么一说,江离笙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心下觉得这也太麻烦了,她只是去上个学而已,至于吗?她脸上的表情也是藏不住的嫌弃。
叶重霜知道她明白了,也不想多做解释。拿出手机打算刷会儿,才打开社交软件,就看见自家公司艺人此刻正挂在热搜上,十分扎眼的位置:爱豆孟贺原深夜私会女友(爆)
“靠!”终究是做不了淑女,叶重霜爆了句粗口:“他妈事业上升期的爱豆连这点自觉都没有?这他妈……”
叶重霜立刻给公司相应负责人打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
江离笙在旁边洗好了笔,一支一支的摆好,好让它们干得快些。她知道这种时候,谁接叶重霜电话谁死,不禁为电话那端的工作人员表示心疼。
“我不管这小子是怎么被拍到的,现在立刻把他的名字从热搜上给老娘弄下来!”叶重霜冷到能掉出冰渣的语气,眼睛里又似乎能喷出火来。
“我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要么就处理好,要么就让他拿钱。把那些代言违约金账单拍到他面前,付的起算他牛逼!我做主让他恋爱!”
叶重霜气极了,孟贺原所在的这个团,是她进入公司高层以来,一手策划起来的,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
被无数人质疑过她的判断是否准确,还是说叶重霜只是单纯因为她是叶氏的千金,靠着这层关系占着身后叶氏的资源,在随意地挥霍。
现在这个团有多风光,当初叶重霜就有多辛酸,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今天的成果。
电话那头的人陪着小心问:“那封闭训练的地点选在哪里呢?外面那些媒体这段时间怕是不会放过他的,还有连带着其他团员,现在安排出国的话,时间上可能也……”
“虾尾岛。”叶重霜说出口就后悔了,她自己也惊异于脱口而出的地名?然后就看见笑得灿烂又讨好的江离笙直勾勾地望着她。
不过后悔归后悔,现在这种状况下,也就她的“亲女儿”能让她开心点了。叶重霜终究是松了口风,点了点头,然后无奈的点了一下江离笙的额头:“防晒给我好好做好,被我发现晒黑哪怕一点点……”
叶重霜话还没说完,江离笙就十分狗腿地点着头:“保证完成使命!”
公司现在的局面,叶重霜必须回去处理了。她和江离笙才从画室出来,就看见郑云清操作着轮椅,径直朝她们驶过来,速度甚至很快,带着些不善的气势。
客厅里播放着交响乐,窗户的窗帘都拉上了,从画室到客厅仿佛是从白天走进黑夜,整个客厅的氛围显得非常诡异。
郑云清身上带着中药材的气味,这是常年泡药浴的结果。叶重霜站在她面前,不知是客厅的空调还是内心的惧怕,让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虽然与江离笙从小认识,可是见到真正的郑云清本人,今天却是头一次。
叶重霜庆幸自己今天没有化日常的妆容,而是选择了淡妆。眼前的郑云清坐在轮椅上,眼睛像是钩子,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叶重霜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骂人的气势,在这个病态又萃着蔑视的眼神中,她也有点发憷地咽了咽口水。
这种气场上的示弱像是取悦到了郑云清,从她的嗓子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让这白日的屋内平添一丝诡异。
“阿姨您好,我是小叶,阿笙的朋友。”良好的家教,还是让叶重霜鼓起勇气,向郑云清问好。
没想到郑云清,只是偏头睨了她一眼,然后就转身走了。
看着郑云清进了一楼的卧室,叶重霜顿时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腿软。
她扶着江离笙的手臂,江离笙则回握回去,意思很明显,是想给她力量。
叶重霜看着面色坦然的好友,不由一阵心疼。
她转过身抱了抱江离笙,她很少有这样直接真情流露的时刻,只是看见郑云清的状态,想来也明白阿笙的日子并不好过。
“好啦,没事啦,郑女士没有恶意的。”
叶重霜坐在回公司的商务车上,想起临出门前,阿笙还在尽量为郑云清开脱的话,心下酸得发疼。
她在透过车窗能从院子的栅栏里看见走廊,江离笙从走廊走过的时候,赤着脚不小心踢到门边,疼地蜷着身子坐在地上。叶重霜着急地想下车,可是手机那边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最终她还是没有让司机停车。
她让司机开得慢一点,转过画室的时候,能看见阿笙揉着脚一个人坐在凳子上。
太阳被云遮住了,正是傍晚的时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画室里没有开灯,阿笙的影子被窗户照进来的光线投在墙上,她一个人,安静又沉默。
叶重霜想到今天在画室看见的那些素描,有些阴影被处理得很模糊,而画作留有很大的空白,黑白灰地交织,肃穆又寂寥,她想大概她的内心也是这样的吧。
沉默又寂寥。
关于宋念铃病逝这件事,江离笙没有主动提,她也不会主动问。早些年认识江离笙的时候,叶重霜就知道,修家的宋阿姨对江离笙的重要性,当时还不甚明白,今天才知道原因。
叶重霜也明白了,为什么江离笙那么想寻回记忆失去的部分,宋念铃走了,能安慰那孩子的估计也仅有这些过去的记忆了吧。
可是那些记忆如果她真的想起来了,真相恐怕会让她无法接受,甚至有可能伤害到她,这是叶重霜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而关于郑云清,即使叶重霜想主动做点什么,她却也明白,自己没有立场。
当车子绕过早晨修景栩所在的别墅的时候,她又觉得有些安心,还好这俩小子始终都在阿笙身边。
还好他们在。
设计公司的效率这么高修景栩是没想到的,才一个半月,就将图上的设计变为眼前的真实。大到整体布局配色,小到家具家电,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修景栩绕着别墅溜达了一圈,甚是满意,心下打定主意,他也要在这里住下。
下午出门遛弯的金毛此时还紧紧跟在他身边,这小家伙明显是被训练过的,很多技能随着相处,都能热情地一一展示。
性格也非常亲人,只是一直跟在身边也不是回事啊,修景栩半蹲着跟狗子沟通,让它回家。金毛也很通人性,听得懂“回家”的指令,纵身跃过矮木丛,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看来本身也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养的。
“你亲人回家啦?”
修景栩看着狗子远去,脸上还带着“老父亲”慈爱的笑容,就听见这明显就是在骂他的话。
江离笙抱着只橘猫,走到他面前,将猫放下。猫咪踩过她穿着拖鞋的脚背,颇有些分量,一眨眼就窜进门内。
猫咪脖子上的项圈,江离笙认出是早先在修家园子里遇见的那只,不知怎的跑到她的画室外,“喵喵”叫个不停。这种状况下,她也没办法继续专心于画作,于是只好将这只大橘送回主人身边。
“睦邻友好,你怎么这么不友好?”
修景栩这话一出口,江离笙就愣住了:“这就搬过来了?这么快?”
修景栩住这儿的话,那么估计修景竹也一块来了。对于对面装修的住户原来是他俩,江离笙并不感到惊讶。
毕竟爷爷一直想她回去住来着,特别是知道了郑云清的实际情况后,老人家所表现出来的担心,也让江离笙愧疚不已。
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她回不去,那么他们估计也是被爷爷要求后搬过来的吧。
可是就算搬过来,对于爷爷的期望,江离笙觉得自己怕是要辜负他老人家了。
江离笙原先还只当修景栩出现在这里,只是过来视察一下进度,没成想居然是完工后,直接拎包入住了,在心里也不禁感叹爷爷的动作着实迅速。
修景栩得意的笑容说明一切,江离笙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以她和这家伙从小的斗争经验来看,这个冤家住对门,指不定啥时候就给她使绊子。
第九章
叶重霜不是才刚走,给自己发什么信息?
江离笙拿着点开社交软件,叶重霜如唐僧般的碎碎念就通过扬声器公放出来:“你头发怎么回事?是不是要我亲自来给您家里安排个Tony?”
听完这段语音,江离笙还没明白过来自己到底又哪里不够“端庄贤淑”、“大家闺秀”了,就看见修景栩嘴角那藏不住的笑容,和逐渐朝着大门挪动的轻快步伐。
果然跟这家伙遇上就没好事!
江离笙捞过身后到腰的披散头发,才想起来,自己早些时候发尾不小心粘到颜料,随手就给剪了一截。
点开第二段语音:“这是能随手就干的事?”
语音后面跟着张明显是修景栩角度才能拍到的照片,照片内容正是江离笙缺了的几节发尾。
不愧是连她的心态都能把握非常到位的叶重霜啊!
等等,现在是感叹这事的时候吗?现在是弄死修景栩的时候!
江离笙刚尽可能的迈出一大步,然后就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倒不是江离笙腿没那小子长的问题,而是她先前在家里赤着脚撞到门框的拇指还疼着呢,这一动作,疼得她眼泪又差点下来。
不仅疼,江离笙觉得自己这一屁股墩是摔定了,忽的就听到身后车门关上的声音,然后自己的后背就被人托住了。
她转头一看,托住她后背的正是一身黑色休闲西装的修景竹。这明明都是一家人,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少年看着她,脸上透着些担忧,穿着正装的样子江离笙倒是第一次见。裁剪合身的外套衬得他稍显成熟,修景竹本身就是个沉稳性子,现在这一举一动之间倒有种大人模样的稳重。
江离笙被他一下子横抱起,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怔愣。下一刻手臂连忙环上修景竹的脖子,担心他万一一个抱不动把自己给摔了,那岂不是伤上加伤。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把子力气,没几步就把她带进客厅。
一进客厅看见修景栩坐在沙发上翘着脚,拎着一串葡萄,吃得悠哉。
江离笙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就从修景竹怀里跳下来,单脚蹦着,就要去逮那背后给叶重霜告状的小人。
这还没蹦出去呢,T恤的后脖领子就被人揪住了。修景竹轻轻往后一拽,然后江离笙的后背又重新撞回到他的胸膛里。
“你给我过来!”江离笙一边挣扎,一边朝修景栩喊:“今天谁拦都没用,我要弄死他!”万一叶重霜一个心情不好,取消带她去虾尾岛的计划,那她可就太冤了!
倒不是说她一个人不能去,而是她的行程要想瞒着叶重霜,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从一开始,江离笙就打定主意,要把叶重霜往虾尾岛上拐,而不是向往年一样,在叶重霜地安排下过暑假。
“没想拦你,但是你看看你的脚。”修景竹叹了口气,重新将人抱起,安置在沙发上。
“我的脚没事儿。”江离笙从小跟着他们一块长大,哥俩好的那些淘气事情,她一个都没少干,这一点脚伤她哪里会放在心上。
“我去拿药箱。”
江离笙还想从沙发上起来,被寒着脸的修景竹给吓住了,对方去找药箱之前给了江离笙一个:你动一个试试的眼神。总算是把人给镇住了。
必须得说,对于修景竹,江离笙还是有些发憷的。虽然大家都是在一起捣蛋,可是受罚的往往只有她和修景栩。修景竹似乎总是能在长辈发现之前,想出万全的应对之策。
若说对叶重霜的“怕”是在于对方的气场,那对修景竹的“怕”则是在于捉摸不透。明明修景栩年岁稍长,可是修景竹却比他更像大哥。
江离笙一贯遵循的原则是:跟明显比自己厉害的,不要硬碰硬。于是她只好老实的待在沙发上,等人回来。
而原先在沙发上的修景栩,早就在江离笙他们进客厅之前,一溜烟就躲到厨房里,手还不忘将茶几上的果盘顺上。
在厨房里听到客厅传来的“药箱”二字,修景栩就知道大事不妙,江离笙怕是真的因为他受伤了。
修景栩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做大哥的自觉,可是对于江离笙也一向是当成自家人,平常也只是开开玩笑,没想真能伤到人。
内心不由产生些不太重的愧疚,可是愧疚归愧疚,现在出现肯定会被打。江离笙已经受伤了,自己再被打,那两败俱伤就不太好了。
修景栩正发愁呢,就看见大橘来厨房喝水,于是低头对着大橘说道:“养猪千日,用猪一时,你掩护我!”
“喵?”
他趁着大橘没有反应过来,捞起猫咪举着挡脸,鼓起勇气回到客厅。
“你差点把我害死。”江离笙说的是修景栩给叶重霜告状的事情,手里很自然的接过这小子递过来求和的大橘,手轻轻的摸着猫咪的后脑勺。
接过猫猫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就算是和好了,这算是他们俩这么多年来“相处”后所产生的默契。
修景栩也是个见好就收的,立马也就坐回沙发上。他检查了一下江离笙的脚伤,只是略微有些红肿,还好并不严重。
“你就那么怕叶重霜啊?”
“你不怕?”江离笙挑衅的看了修景栩一眼,对方靠在沙发上,腿也跟着江离笙一样放在茶几上,只是会比她的长出来那么一截。
修景栩白天的那件T恤被水弄湿了,现在穿着件粉色的T恤,被客厅的水晶吊灯一照,显得皮肤更黑了。
他俩凑一块儿坐着,倒是很像两个泥娃娃,全身肤色黑乎乎的。
“我不怕啊。”修景栩说着,语气中明显没有多少底气。
“那你有本事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江离笙报了在景棠叫妈那天,被这小子怼得接不上来话的一箭之仇。
“……”
修景竹拿着药箱从二楼走下来,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只穿着件衬衫,挽着袖子,头发也很随意的扎了起来。
因为是半长发的关系,让他的整个脸部线条稍显柔和。傍晚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二楼的照明灯只开了几盏,明暗之间,江离笙似乎真的能看见宋念铃从楼上走下来。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很快就随着修景竹的靠近而消失无踪。
江离笙再仔细一看,眼前的就是不苟言笑的修景竹,内心又不由骂自己傻:就算再像,修景竹就是修景竹,宋念铃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她到底在妄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