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疯了!
苏醒闭上眼,努力把自己的身体摁在椅子里,手又不由自主的碰到药瓶。苏醒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白色的瓶身,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吃,还是不吃?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小柳推门进来,不动声色的瞅了一眼桌上的药瓶,低声道:“五分钟后,邹金生的父母就到了。林律师已经到楼下迎接了。”
“好,你准备一下,直接去会议室。我……等一下到。”
看到小柳走了,苏醒拿起药瓶终究还是吃下了一颗。
小柳早就准备妥当,很快走进办公室简单布置了一下。林予知还没到,苏醒还在办公室里,小柳拿出手机,把自己刚才看到的药瓶上的几个字输入搜索引擎,然后找到全名,找到药品的功效……
只看“主治功效”后面的一行,小柳就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
门被推开,林予知熟络的带着邹金生的父母走进来。小柳赶紧收好手机,恭恭敬敬的站起来,挂出适可而止的微笑。
苏醒赶在他们身后略带矜持的出现,点头致意的瞬间,林予知的微笑显得有些复杂,透出那么一点不屑和玩味。
小柳预想了很多种可能:如何在苏律师和林律师的电光火石之间保全自己。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全程苏律师都保持了高度的配合性,真的凸显了林律师的主导作用。
哪怕林律师“失口”说出“苏律师最近的事情对证明邹金生的无辜,有很强大的示范效应”这句话时,她也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默默的坐在那里没有反对。
辩护思路是完全吸取了苏醒关于强奸的突破点,但是林予知把这些内容又加以扩张,整个案子按照无罪进行辩护。不得不说,林予知还是很会说服人的。如果之前的讨论只是让人眼前豁然开朗,那么现在经过林予知的补充和完善,就是修了一条实实在在的桥,跨越了生死之界。
这个无罪辩护,显然深的邹金生母亲的心。一边听着林予知介绍,一边煞有介事的频频点头。她大概搞不明白刑法上的因果关系是啥,但这不妨碍她理解“因果关系”四个字。
林予知话音刚落,邹金生的母亲已经斩钉截铁的说:“Michael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全都是无中生有!”
“想不到这个钱苗苗临死都想拉个垫背的!我们家Michael真是太委屈了!”邹母愤愤不平的说,“那个什么大v口口声声叫我儿子人渣,不就是仇富么!这回看他们怎么说!小林,我希望这次不仅要让法律还给我们Michael一个清白,还要从舆论上为Michael正名。毕竟,孩子以后还要堂堂正正做人。”
苏醒端起一杯茶准备润润嗓子,听到这句话,微微停了一下,眉尖一挑,从茶杯的上沿看了一眼邹母。
林予知笑着说:“放心,我做过这种案子。根据我的经验,舆论和法院的影响其实是相互的。小邹先生的行为在本案中,还是很容易获得大众的谅解的。”
“就是啊!男孩子交个朋友怎么了?就算上床,那也不一定是谁占谁的便宜!我家Michael长得好,身世也好,多少女孩子追,我都防不胜防!现在的女孩子,个个如狼似虎,有心机的很!别看长得娇滴滴的,手段狠着呢,我都没说她们占我们家Michael的便宜!林律师,难得你为我家Michael说句公道话,这件事具体怎么操作,你告诉我,我去办!”邹母满怀期望的看着林予知。
小柳心里咯噔一下,作为律师这么说可是出格了!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苏醒,苏醒正放下杯子扭头去看林予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有待回答的问题。但熟悉苏醒的小柳,还是捕捉到那么一丝丝的厌恶,微妙的从苏醒的体态中透露出来。
林予知的头向苏醒的方向不太明显的动了动,眼镜片又开始反射日光灯的光线,遮住了他的眼神。微薄的嘴唇抿了抿,拉出一道微笑的弧线:“施女士,这个不在我们的委托范围内。”
邹母施小菲还要就这个话题说什么,邹金生的父亲邹如海拦住了她:“欸,那都是以后的事,目前还是案子要紧。真有需要的时候,我相信林律师到时候会告诉我们的。”说到这里,邹如海似乎想起什么,目光在林予知和苏醒之间扫了一圈,顿了一下继续说,“只是我不太明白,苏律师会负责什么?也要出庭,还是只报个名字?”
小柳这才想起来,邹家还没有签字。看来林予知刻意降低苏醒的存在感,已经引起了邹金生父亲对聘用苏醒的怀疑。如果因此他们拒绝聘用苏醒,不知道史律师会怎么做啊?
林予知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连忙说道:“苏律师和我一样出庭。她主要负责对受害人的盘问。”
和当年史志远的手法如出一辙!
邹如海眉头皱了起来:“可是——钱苗苗已经死了啊,能怎么问?”
林予知下意识的看了眼苏醒,苏醒接过话头:“但是钱苗苗的父母还在,作为第一见证人以及受害人的父母,对他们的质询很重要。”苏醒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努力克制心头的不适,继续说道,“如果能证实邹金生的话,那么钱苗苗很可能是个暗娼。我想她也不会是第一次,应该会有相关的证据是漏掉的。目前这一块,并没有在检控机关提供的证据中显示出来,那么证据链的完整性肯定是受损的。另外,按照邹金生的叙述,相应的,钱家父母关于钱苗苗的描述中,就可能会有一些漏洞。我们两方面发力,对检控机关主张的强奸罪就能撕开一个口子,扩大辩护的空间。至于故意杀人这里,主要是林律师负责。”
“Michael连家里的猫病了都要掉眼泪,怎么可能杀人?绝对不可能!”施小菲断然否定。
苏醒没理她,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想着别的事。
林予知看了看苏醒,心里松了口气,生怕苏醒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引邹氏夫妇不满。如果丢了这个客户,史志远一定不会饶过他。
“邹先生,您看如果没什么问题,这个委托协议……”林予知示意小柳把协议拿出来。
邹如海接过来看了看,抬头问苏醒:“苏律师,您一直是做民事的,怎么想起接我们这个案子?”
苏醒纳闷的看过来:“不是你们指明要我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