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爸爸写完,拿到眼前检查了一遍,递给了苏醒。
苏醒看了看,笑着问:“我跟谁睡过觉,还得在签委托合同的时候跟客户一一报备?丛先生,那您光说孙东邻一个可不对,我还有几个,要不都写上?”
丛爸爸皱起眉头,沉着脸说:“苏律师,你怎么能说出这些话!这是一个好女人该说的话么?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的私人生活我没兴趣。孙东邻这个事,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
“孙东邻是个被判了刑的坏蛋,你和他在一起,说明你也有问题。品行有问题!”
“丛先生,您是不是搞反了?我是受害者,我报了案,孙东邻才被抓起来判刑,才被法律确认是个坏蛋。不是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是被迫的。如果您不了解什么叫被迫,我可以告诉您,他把我打了个半死,我都以为我死了!所以,这也是品行问题?”
“你是律师,我说不过你。但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定是你有问题,才招惹了他!要不怎么他不强奸别人就强奸你呢?肯定是你有问题!”
“您的意思是,我只有死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没这么说。但你要是以死相逼,孙东邻他们也未必不会害怕。”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苏醒突然转换话题,气头上的丛爸爸并未注意,顺口答道,
“你们所的人,他们说没有告诉我这种事是重大失误,要告诉我一声。”
“随便来个人胡说八道,打着我们所的旗号,你就信了?”苏醒冷笑着。
这个笑容那么刺眼,丛爸爸怒了,一拍桌子大声说:“谁胡说八道了!你自己做的丑事,还不让人知道么!我上网查了,那个人就是孙东邻的代理律师林予知。是你们所林律师告诉我的!”
苏醒忽然沉默了,就那么看着丛爸爸。丛爸爸被突如其来的安静弄得有些茫然,讪讪的哼了一声坐下。猛地一推旁边愣神的丛妈妈:“让开点!笨手笨脚的!”
苏醒扫了一眼,低头拿出一个条形的小机器,在手里拨弄了一下,里面传出了刚才的额对话结尾部分。
苏醒问丛爸爸:“丛先生,您是否对刚才说的话负责?”
丛爸爸气哼哼的说:“你偷录?偷录我也不怕,老子正大光明,谁像你鬼鬼祟祟!我告诉你,老子吐口吐沫钉个钉,别说你偷录,你就是不录,老子说过的全都负责,一个字不改!”
苏醒收回目光,声音变得平淡,“算不上偷录,走个流程而已。那您介意不介意让我再录一段您的自我介绍,并表示对上面说的话负责?”
丛爸爸毫不介意的按照苏醒的话做了一遍。苏醒录好,收起了录音笔。然后拿起丛爸爸写的那张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双手交错,撕成了碎片。揉成一团,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你什么意思?”丛爸爸惊愕不已,“你撕了我也不会再用你,简直无耻!”
苏醒反而笑了:“丛先生,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我以前是觉得有点夸张了。但是从小月的事情来看,小月能有现在这个结局,是深受您的影响啊!”
“胡说!小月从小就被我严格教育,你问问我们左邻右舍,谁不夸我家教养好!之所以变得如此虚荣……”他狠狠的瞪了一眼丛妈妈,“完全是她母亲溺爱的结果!”
丛妈妈眼皮一耷拉,不说话了。没什么痛哭或愤怒的表情,完全是麻木了。
苏醒挑眉:“是么?那您教小月辨别是非了么?教小月近朱远墨了么?教小月恩怨分明了么?为人父母,连是非都不教孩子,谈什么教养!”
“你给我滚!”丛爸爸拍桌大怒,“要不是我是非分明,小月至于被关家折磨成那样!我要不是是非清楚,早就打死关德宝那个混蛋了!”
丛妈妈吃惊的抬头看着愤怒的站在屋中发抖的丈夫,好像看到什么新鲜物件。
丛爸爸哽咽了,插着腰看着窗外,脸皮嘴角都在无可遏抑的抖动着:“就是因为我知道我们错了,知道我们应该负责任,我才没敢让小月离婚,我才逼着她尽量去弥补人家。小月是我亲手从产房里抱出来的啊!那时候她那么小,红彤彤的,在我掌心张开小手小脚,像一朵小红花一样!我当时就想,这是我女儿啊,我要保护她一辈子!我要教养她成人,哪怕是个女孩子,我也要让她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丛爸爸抬起头,努力咽回自己的眼泪,说不下去了。
丛妈妈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再度低声哭泣起来。
苏醒等他们差不多平静下来,才打开手机,放出了一段视频。丛近月熟悉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时,丛爸爸和丛妈妈都茫然的看过来。
“这是小月结婚时的视频。”丛妈妈说。
这是苏醒从丛近月收集的视频里找到的一段,特地存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丛爸爸眯起眼睛:“你怎么会有这个?我记得不是都删了么!”出事以后,所有的结婚资料都被销毁了,包括婚纱,录像,甚至新房里的床品。
苏醒也不知道丛近月从哪里留下的这段视频,但她现在不打算告诉丛爸爸。丛妈妈猛然收紧的神色已经证明,她还没有告诉丛爸爸对关家二老提起虐待罪的诉讼计划。
苏醒说:“你只销毁了你们的,现场还有别人,人家未必听你的。”
丛爸爸并不怀疑,冷哼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苏醒找到自己需要的画面,把视频定格:“我没有胡说,也没有诬陷你。你所谓的认错,是建立在根本不知道对错的基础上的。换言之,你根本没教给丛近月分辨错误,就逼着她去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苏醒本来想说“是你逼死了她”,但考虑到后面还要合作,便生生的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