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这不是暗示她手脚不干净么!
施小菲现在还是懵怔的样子,但是林予知已经恨不得吃了自己。若是撇不干净,不知道林予知又会在施小菲面前怎么给自己穿小鞋。到时候,坐收渔利的,可不就是史志远这个杀人不见血的老狐狸!
难怪面对林予知的冒犯,史志远丝毫不生气!他正需要林予知的这股子邪火,好顺理成章的烧死苏醒!
苏醒眨眨眼,非常完美的再现了一个人从呆滞回到清醒的过程,开口道:“补充侦查,如果是移送的案件,会退回公安机关或自侦;如果是检察院的自侦案件,会退给内部的侦查部门。”苏醒顿了顿,继续说,“我们这个案子,是公安机关移送检察院的。根据经验,这种案子,如果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则意味着主要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或者遗漏了主要犯罪事实及应追究刑事责任的同案犯。如果只是次要的犯罪事实,情节不清,证据不足的,多半就是检察院自己做了。所以,虽然目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启动了这个程序,但是从检察院自侦这个角度看,应该不是主要的证据问题,或者是一些已经基本查清的问题的补充。”
林予知听到“经验”两个字微微皱了眉头,他不允许有人在客户面前挑衅自己在专业领域的权威性,冷笑一声打断了苏醒的话:“经验?苏律师是什么经验,民事的,还是自己的亲身体验?”
苏醒眉毛一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被史志远拉了偏架:“林律师,你说说你的想法。”
林予知说:“不知道有人是否注意到目前案子进行到哪个阶段了?现在案卷已经移交法庭,公诉书都提交了,法庭已经通知了开庭日期和开庭地点。也就是说,庭前审查都做完了。这不是审查起诉阶段的补充侦查!所以,不能教条照搬书本的说法。我的意见是,考虑到目前启动补充侦查的时机已经是在开庭前,这个的新证据应该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是主要证据或者涉及到罪名的修改!”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有人是听不懂,有人是刚意识到,有人则是浑水摸鱼失败后的沉默等待。
施小菲茫然的看着大家,问道:“你们……什么意思?”
林予知沉重的说:“我觉得检察方面可能意识到他们在证据链上的瑕疵了。”
事实上,从小柳进来说这个事儿开始,林予知就在怀疑这个问题了。而且,他不仅怀疑检察方面知道什么知道多少,更怀疑检察院是怎么知道的!
施小菲顺着林予知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苏醒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笔记本不说话。
施小菲也是很聪明的:“您的意思是,有人把我们发现的无罪证据,告诉检察院了?”
虽然没说答案,却上下打量着苏醒。
苏醒抬头道:“说到无罪的证据,您一直对媒体都这么说,我想这也无所谓谁透露的吧?”
施小菲从邹金生被抓的第一天开始,就对着各种媒体说“我儿子无罪”“我们有无罪的证据”,苏醒这话倒也没错。
“至于检察院知道了什么,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我个人以为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赶紧去核实确认一下。”苏醒懒洋洋的说着,略带惫懒的表情里总是透着显而易见的讥讽。
施小菲连连点头,林予知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不打算继续追究。但是,他仍然不想按照史志远的说法就那么把手上的证据交出去。
这时,苏醒双手一摊说道:“另外,我觉得史律师的做法挺好的。现在情况未明,我们不妨也试着打草惊蛇,看看草底下到底藏着多大个儿的东西。”她继续说,“根据现有的证据,先提交一份无罪的法律意见,看看检察院那边怎么答复,然后再确定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意思就是不需要林予知亮出手里的底牌了?所谓的无罪意见书,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而且,最后肯定还是需要开庭的。这不就是修改了刚才史志远说的意思了么?从一份实实在在的证据确凿的无罪建议书,变成一份敷衍的试探性的文本。
林予知诧异的扫了苏醒一眼,没想到苏醒会为他说话。他当然不知道,在目前这个阶段,让邹金生继续被羁押,是他和苏醒的共同目标。从接受邹如海委托开始,苏醒就已经把自己在这个案子里和史志远与林予知的关系重新想明白。
史志远对自己是必欲除之而后快,而且因为他是施小菲的后台,绝对不存在合作的可能。而林予知不同。
对林予知的功利性,苏醒看的并不比他自己差。无论什么案子,什么委托人,什么罪名,所有的一切都服务于“林予知名利双收”这一终极目的。所有人、所有事、道德、法律、原则……世间的一切都不过是林予知向上爬的工具。
那么,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林予知的目标很可能就会与苏醒重合。
依照“为委托人利益最大化”的原则,林予知应该毫不犹豫的争取早日把邹金生弄出来,并且洗脱罪名。但是如果这个原则,不利于林予知自己出名求利呢?
比如现在!
苏醒清晰的感受到林予知的诧异,心底微微冷笑。
林予知不相信苏醒会为自己zuo'shen'm ,但他对苏醒的了解,并不像苏醒了解他,此刻也只是猜测苏醒只是黔驴技穷,想在施小菲面前刷一下存在感,顺便讨好一下提出这个意见的史志远吧?
女人果然是贱,软趴趴的毫无原则!
林予知到底松了口气,垂下眼帘遮住不屑的目光。
散会以后,办公室里只剩下苏醒和史志远。
史志远笑眯眯倾斜了身子,看起来好像朋友闲聊:“苏醒啊,听说你昨天去找佟子斌了?”
苏醒依旧绷直了坐在史志远面前的椅子里,点了点头,“去了。”
史志远没有立刻说话,反而站起来给苏醒冲了杯茶。茶香淡淡的从一次性纸杯里飘出来,并被递到了苏醒面前: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