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结一次婚——青鸟子
时间:2022-03-16 07:23:49

  幸好段易也不养宠物。其实他养不养都无所谓,只要没打扰到让我生出厌烦心理。
  我的厨艺只能说是及格,不好不坏。但段易露的这一手让我以为走进了饭店,就一个番茄炒蛋都做得比我的高几个档次。
  蛋煎得细嫩,吸饱了调料,融入了番茄的些微酸甜,火候把握得很好,汤汁浓郁。
  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味蕾的极致享受让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有效控制,他像看傻子一样淡漠地看着我手舞足蹈。
  “呜呜呜呜……”
  我瞬间就哭了出来。
  这是什么神仙福气!
  竟然娶到,哦不,嫁到这么一个人,他做的饭好好吃啊呜呜呜……
  男人,你成功地抓住了我的胃。
  4.
  段易斟酌一番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我又哭又笑,“好吃!!!”
  接下来狂吹了他一顿彩虹屁,没收任何人钱,纯粹发自良心,当场入坑段易的厨艺。
  他的表情有些呆滞,长又密的两扇鸦羽颤了颤,眉眼温顺。
  “哦。”
  良久,他才又憋出来一个字,之后就不再说话,只顾着闷头吃饭,文文静静的,和我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哽咽道:“人活着,不就为了这口吃的。”起身添了第二碗饭。
  这时他才有空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平淡的目光跟随着我的背影,像极了读书时老师课讲到一半请完假的同学陡然走进教室,全班大部分的视线都要等人家坐到位置上后方才收回。
  也不知道脑壳里在想什么。
  吃完饭后,坐在沙发上,他时不时地看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倒是说啊!
  我嘴角牵起一抹善解人意的笑,“怎么了?”
  “明天我有个同学聚会,你有空吗?这个不想去也没关系。”他认真地询问着我的意愿。
  “去啊!”
  我不假思索,一口答应。反正我也是个闲人,时间很灵活,何况合约第五十二条还写着。
  刚才那顿饭吃得身心愉悦,正是热情高涨时,我这人大多数凭心情做事,情绪一上头就容易说些疯话。
  “你对我明天的形象有什么要求吗?是艳压四方气场全开还是安静地跟在你身边?”
  我无比积极地配合,毕竞第一次面对老公的交际圈,对未知的事物我总是乐于挑战。
  再为我的敬业精神点个赞。
  段易低头轻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尬的。
  “按正常来就行。”
  “OK。”
  我比了个手势,语调上扬,脑海中已经自动浮现出了我的衣柜,开始筛选合适的行装。
  “对了,到场的有没有你前女友?或者曾经要是有过情感纠葛的话,给我点准备?”
  他愣住了,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有些慌。
  害,瞧我这嘴,万一戳到人家伤心事怎么办?!可能涉及到了隐私问题,我干笑了两声圆场,“我、我就随机应变了哈。”
  赶紧转移话题,“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
  “哦。”
  “我没有前女友。”他垂下眼帘,平静道。
  “嗯?你说什么?”
  我专心地挑着衣服,没带眼镜听力也有些下降,模模糊糊的一团字符飘过耳畔,反应过来后看向他。
  这次,他没有任何闪躲地直视着我的眼睛,脸色自然大方,眉目舒展,启唇复述了一遍,“我没有前女友。”
  “哦。”
  我镇定地点了点头,稳如老狗,实则内心疯狂甩着弹幕:
  这男人三十几了不会真没谈过恋爱吧?!
  我这是碰上了什么珍稀物种?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嘴
  逗我开心?没必要,真没必要……
  我好慌我好方
  他好笑地盯着我,像要看穿我内心似的,嘴角勾出自我认识他以来见过的最大弧度。
  我这下才注意到,他眼尾处有颗泪痣,在笑容上摇曳生姿。
  妈呀!
  心动一秒钟。
  转瞬间,他脸上难得的笑又消失了,皱着眉头质问道:“荆小姐,合约第二条,忠诚于伴侣。看来你对我的信任度还有待提高。”
  “明白。”
  “我只是不想在这方面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明白。”
  我一派郑重地应着。
  “以防万一,荆小姐有过什么复杂的情感经历也可率先告知一声,面对突发情况我也好有心理准备。”
  “段先生,看来你对我的信任度还有待提高。”我照搬他刚才的话。
  两双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地对上,谁也没挪开视线,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下一刻,我脑子才转过来,这家伙该不会在套我话吧!?
  随即心情马上平复,无所谓了,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机密,值不了几个钱。
  我兴致缺缺地回了房间,抱起电脑继续码字,眼下这本书已接近尾声。
  把主角写死吧,我想。
  唉,不是我非要这样,是前面的铺垫就不允许活啊!
  好吧,我承认,这一开始设定的就是悲剧。
  5
  我打开门的时候飞快地捕捉到了段易眼里的惊艳之色。
  虚荣心得到了一点点满足。
  害,小意思啦。
  “走了吗?”我装模作样地问道。
  他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两片蝶翼般的睫毛扇啊扇,不知怎的,我忽然想到了蝴蝶效应。
  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打车到达目的地。
  看到一张张闪过的陌生面孔感觉还真是……好陌生啊。
  这顿晚餐上并没有什么老情人,也没有戏剧性的冲突,只有随处可见的人情世故。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交际,却应付得无比自然,仿佛这是一项与生俱来的本领,自己都渍渍称奇。
  我习惯了笑,礼貌的、癫狂的、讽刺的……简直易如反掌。
  别人暗中损我的时候我以笑回敬,将棉花里的针笑眯眯地推回去;别人夸我的时候我也是笑,自恋地一律当做真话接下;别人在我面前高人一等地炫耀时我还是笑,用我的短浅和无知很好地让其闭了嘴。
  其实我有时还听得津津有味,一边琢磨一边感叹世界的奇妙,越想越有意思。
  没忍住,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段易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不放过我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你笑什么?”
  “想笑就笑了。”我挑眉道。
  出门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一顿饭的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边喝了酒的昏黄灯光打着瞌睡,引得几只小蛾子上下飞。
  晚风有些凉,我裹紧外套保存温暖,抬手扒拉了下乱动的头发。
  感觉肚子里有些空虚,饿得难受,今天本就是奔着去蹭饭的,没想到面前全是些我不爱吃的菜。周围人光顾着喝酒、敬酒、追忆往昔,我也不好意思转桌,尽量减弱存在感,就着几口菜吃了一个世纪。
  失策失策。
  段易没有问我关于聚会感受之类的蠢问题,可能是一致地觉得无聊。
  他刚才不免也碰了些酒,脸颊染上点点微醺的酡红,晕着暗橘色的光。
  “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
  他直直地看着前方,眼里散落着几处星芒。
  卒然的出声打破沉寂,但谁也没产生意外的情绪,一切都刚好,水到渠成。
  婚前我就知道,段易父母离异各自重组了家庭。
  谁也不想带上他这个多余出来的,他在推推搡搡中长大,所有人、所有事都催促着他独立。
  “然后我就无家可归了。”
  他的眼圈慢慢泛红,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裹上了一层晶亮的水,热热的,在柔光中颤抖。
  我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静静地听他倾诉。
  又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在我这里,没有离婚。”
  段易灼热的目光直白地落到我眼底,我探访了那里面的暗潮。最终,种种皆化为平静。
  步子早在不知不觉中放慢,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靠双腿走回家。
  微弱的咕噜声刮在肚皮,饿意更汹涌了。
  就近有个地铁口,不作多想便抬脚走了进去,拿出手机几下理清路线后就上了车。运气很好地错开了高峰时段,有空位能坐。
  段易说有些晕,我就让他靠在我肩上睡一会儿。
  不多时,一道甜得腻死人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
  “姐姐~”
  我去,这在喊谁?就像对着我耳朵说的一样。我偏过头,一个戴着口罩的小男生正用他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我,盲猜不超过二十岁。
  “姐姐~”他讨好地摆了摆手。
  “!”
  虽然我是长得比较好看,但现在的年轻人竟胆大如斯!
  把我肩上的段易当空气?!
  虽然这货睡着了。
  我不理解。可能我确实已经老了。
  “姐姐~”他又喊了一声,“你用过某宝特价版没有?”
  “……”
  我连拒绝给联系方式的理由都想好了结果就这?
  就这???
  某宝是给了你多少钱?
  我冷漠脸:“没用过。”
  “那姐姐你看一下嘛,就是这个,下载花不了几分钟的~”
  “不好意思啊,手机没电了。”
  他哀求道:“哎呦~姐姐,你这一听就是哄人嘛~拜托拜托了。”
  我面不改色,“真没电了。”
  他又说了几句,见我心如磐石实在不为所动,声音渐渐小了,瞧着没了希望便起身去寻找下一位好心人。
  走了没几步,他还不死心地朝我望了一眼,我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对面的暗黑色玻璃。
  段易悄悄睁开眼睛,视线向那个男生投去,男生像是接到了警告,转身走得飞快。
  画面里映得一清二楚,段易又阖上眼皮,面带微笑。
  呦,没睡着呢?
  6
  回到家,从房间里洗完澡出来看见段易在吃泡面。
  看来他今晚也没吃饱?
  不过卤香的,实属没味儿。
  我还是喜欢酸辣。
  我套着老年宽松款的睡衣睡裤,毛巾把湿发定定裹住,头使劲甩几圈毛巾也不会掉。
  “少吃点泡面,对身体不好。”
  我好心地提醒他,又惊觉自己越来越向当初劝我别吃辣条的老妈靠拢。
  年纪大了,要注意养生,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
  “哦。”
  他呆呆地眨了眨眼,像是那点儿酒还没醒,又埋头喝了口汤。
  以我多年的敷衍经验来看,这个“哦”约等于“下次还要”。
  “叮咚——”
  门铃响了。
  我趿拉着拖鞋开门笑脸相迎,“谢谢。”
  心满意足地把我的外卖放到桌上,一层一层富有仪式感地打开。
  “你买的什么?”
  我得意极了,“烧烤。”
  段易发懵般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所剩无几的面汤,眼神里透露着一股子茫然。
  我慢条斯理地把商家送的桌布展开铺好,再小心地握住竹签,撕开上面的锡纸。
  厚厚的红辣椒盖在菜上,绿色葱花点缀,香气四溢。
  段易瞪大眼睛,歪着头,脸上写满了“我不理解”。
  被盯得不好意思,我违心地说道:“来点儿?”
  “好。”
  他眼角那颗泪痣都生动起来了。
  “……”
  肉痛地分了一半签子给他,呜呜呜我是什么人间小天使,被自己感动哭了。
  他边吃边说:“林方在出版社工作,以后你们可能遇得上。”
  “?”
  我攥着一把竹签,疑惑出声:“林方是谁?”
  “就今晚上坐你旁边那个男的。”他耐心地解释道,“你们不是还聊得挺欢的吗?”
  “哦。”是有这么个人,但名字和样貌我转眼就全忘了。
  “我这不是为了不掉你面子吗?”
  出门在外,夫妻荣辱一体。
  “你们的工作应该还挺相似的吧?都是和文字打交道。”
  我怀疑这人又在套我话,“你一天不也和文字打交道?”
  我承认,我在抬杠。
  他不甚在意地换了话题,“你有驾照吗?”
  “没有,不想考。”
  公共交通多香啊。
  “那有点儿难办。”他自言自语。
  “你打算干嘛?”
  “考虑买辆车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他跟人相亲的时候不是说不打算买车吗?
  “我想着家里有车的话以后出门可能方便一点,没那么多事儿。”
  比如?指的什么?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默了几秒,道:“买的话你当司机。”
  他脸上浮现出挣扎,抿着被辣得艳丽的唇,片刻,放开了纠结的神情。
  “那我们还是环保出行吧。”
  说话间,桌上的烧烤已所剩无几,光秃秃的竹签被废弃在一边。
  “你为什么跟我结婚?”他偏过头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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