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野轻声问她，“你现在情绪好些了吗？”
顾星蛮吸了吸鼻子，“我好多了。”
“那我们现在来谈正事。”陆司野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顾星蛮伸手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和脸颊的泪水，把纸巾捏在手里，然后抬眼看向陆司野。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你当年救的那个女孩？”
陆司野如实回道：“刚刚……”
顾星蛮皱眉，盯着他。
她没说话，陆司野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
“你微博被人爆黑料的事情，我其实一直在暗中调查，嫌疑人指向顾娇娇，所以我就私下以谈广告的理由约顾娇娇吃一顿饭。当时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认得我……”
陆司野把那晚顾娇娇跟他说的那些话，都一五一十的复述给顾星蛮听。
顾星蛮听完，陷入了沉思。
大约几分钟后，她才看向陆司野，皱眉问道：“那你那天到底救了几个人？”
“就你一个。”陆司野语气十分肯定。
“那顾娇娇怎么会说是你救她的？”顾星蛮怎么也想不通，主要是顾娇娇说的那些，居然和陆司野救她的场景几乎重叠。
陆司野看着她疑惑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忍住说了实话。
“其实我当时冲进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你躺在地上，你身上的衣服有被撕扯的痕迹，脸颊一边是肿的，我开始也以为你被……但等我走近了，才发现你偏着头，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
我顺着你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另一边的角落还有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趴在地上，头发盖住她的脸，衣不蔽体，身上都是被折磨的痕迹，她当时没有动了，而你离火源太近了，我便选择先救你出去。”
顾星蛮听完，久久没有回过神。
陆司野说的那个女孩，难道是顾娇娇？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顾娇娇是他们全家移民三个月后才被父母从海都领养到Y国的。
那这三个月里，顾娇娇去了哪里？
如果被玷污的那个女孩就是她，那她自己还记得吗？
第203章
十年前，他守护了他的女孩
陆司野轻轻的摸着她的头，温声安抚：“不管那个女孩是不是顾娇娇，起码你现在知道了，你的那些记忆都不是你亲生经历，你当时没有受到那样的伤害。”
顾星蛮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总算放松下来。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此刻和陆司野的举止互动，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
她有些尴尬，“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我当时被救回来，医生都说我像是被，而且那些记忆那么深刻……”
“你有没有，难道我还没有发言权？”陆司野轻轻的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蛮蛮，你难道不记得我们新婚之夜你哭得多厉害了？”
顾星蛮：“……”
靠！
突然提这个干嘛！
等等，新婚之夜……
顾星蛮想起来了。
三年前她和陆司野领证后，两人的第一夜，因为彼此都没有经验弄得有些狼狈，她因为太痛还咬破了陆司野的肩膀。
第二天她还亲手了洗了被单……
所以，陆司野说得没错。
十年前遭遇那些可怕经历的人，真的不是她！
那些痛苦可怕的记忆，可能只是因为她看到了。
毕竟身处那种环境，又亲眼目睹另一个同龄女孩被几个劫匪折磨，那精神冲击可想而知。
陆司野继续分析道：“根据我当时看到的场景，那些劫应该是先对那个女孩动手了，之后目标是你，但后来得知我们冲进来了，他们自然是逃命要紧。”
顾星蛮双手紧紧握着，那些记忆太可怕了，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当时陆司野再晚一点，她是不是也会像记忆里那个女孩……
光是这么想，她的肩膀就止不住的颤抖。
陆司野知道她在怕，俯身过去，轻轻的抱住她。
男人的胸膛很结实，很温暖，顾星蛮被抱住的那一瞬，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
可脑海里很快浮现这个男人当初将自己抱出火场的样子。
他依然是她的英雄，不论他们现在将来发展如何，他对她的恩，她这辈子都不会否认，更不会忘记！
顾星蛮紧绷的身躯微微放松了些，低下头把脸埋进他的胸膛，由衷的，郑重的说了声：“陆司野，谢谢你！”
谢谢你及时赶到，谢谢你奋不顾身救了我，谢谢你成为我的英雄。
陆司野听到她这声谢谢，心窝暖暖的。
他很清楚，此刻的顾星蛮愿意让他抱着，只是因为他是她的英雄。
这个拥抱，是在表达她对他的感恩，与情爱无关。
但他还是觉得很知足。
他也很感谢命运的眷顾，让他可以亲手守护了自己的女孩。
十年前，他守护了他的女孩。
但愿余生，他依然可以继续守护着他的女孩。
病房里安静无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拥抱着彼此。
这个迟到的拥抱，让陆司野越发觉得造化弄人。
他轻叹一声，“如果我能早点认出你就好了。这样我就能早点跟你说清楚一切，你这些年也就不会一直受那些记忆的折磨。现在虽然有点迟，但我相信，还不晚。”
“是不晚。”顾星蛮轻轻的推开他，微微仰着下巴看着他。
四目相对，她的笑容温浅，诚恳。“陆司野，谢谢你能及时跑来跟我说清楚，多亏有你，否则我现在一定还处于非常痛苦的状态，还可能影响了宝宝。”
第204章
如果时光能倒流
陆司野放开她，低头看向她的肚子，“我陆司野的孩子会很坚强的。”
顾星蛮：“……”
才给你一点阳光，你又灿烂了。
事情说开了，顾星蛮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但还有很疑点解释不通。
而这些疑点都围绕着顾娇娇。
也就是说，顾娇娇是最关键的。
只要从顾娇娇身上去查，就能查到那个人……
陆司野看着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蛮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星蛮回过神，抬眼看向他，“你想问什么？”
“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四年前你才会在我出车祸后来照顾我的对吗？”
顾星蛮微愣了下，没想到事到如今，他们反倒探讨起这个问题了。
不过，既然话都谈到这份上了，索性说开也好。
“没错，一开始我就是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在Y国接受心理治疗时，我没有把你忘记，之后的几年，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
她顿了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那次任务中腿部受了伤，造成永久性损伤最后遗憾退役，我也因此一直愧疚着。”
“我的腿伤已经没事了。”陆司野急忙安抚她，“就算没有受伤，退役其实也是迟早的，我是陆家的私生子，后来陆家的人找上我，我就回了陆家。”
顾星蛮也不傻，她知道陆司野这些话是为了安慰她。
她二哥查过陆司野在部队的表现，他很优秀，只是当时还年轻，只要再给他几年，升到上校，在部队里当个军官绝对没问题的。
当军人是陆司野自己的热爱和选择。
而陆家，是命运给他的选择。
二者意义不同，顾星蛮又怎么会不懂呢？
那些年，她时刻都在关注着陆司野，知道他是如何被陆家逼着认祖归宗，也知道他在刚回到陆家那时四面楚歌，处处防备的困境。
唯一不知道的是陆司野的母亲欣姨那场车祸竟是假的。
后来隐婚三年，陆司野也从未跟她提过欣姨尚在人世的事情。或许，是陆司野还不够信任她吧？
不过，这些都是不重要了。
她轻声笑了下，“陆司野，仔细回想一下我们这场婚姻，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陆司野微愣。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片刻后，陆司野垂眸低笑几声，“仔细一想，还真是。”
她不说，而他也从来没问她到底为什么会来到他身边。
而他，明明关心她，却不知道开口，只让人私下去查她的身份背景，最后查出她是孤儿，他选择沉默，自以为是维护她自尊，实则不过是自作聪明。
其实到了今天，陆司野总算明白顾星蛮当时在落云山说的那些话了。
他们之间存在最大的问题是沟通，那些误会都只是导火线而已。
离婚，只是迟早的结果而已。
陆司野垂着眼，心口又闷又悔。
顾星蛮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她知道，比起过去任何时候，此刻的陆司野是真的看清了。
她说：“现在我们都说开了，你也不用再对我们过去三年的婚姻耿耿于怀了。其实它就是个错误，结束对我们都好。”
陆司野苦涩的扯了下嘴角。
她觉得是错的，但他却不这么想。
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来到他身边，于他来说，都是命定的缘分。
只怪过去三年他太自负，把她的付出和体贴看得太随意。
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他能在过去三年积极回应她的付出，那今天的他们，是否是另一番景象？
可惜，时光倒流并不存在。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
林小娜推开门走进来，“蛮姐，三叔和乔姨他们要回来了。”
说着，林小娜的目光转落到陆司野身上。
很明显，这是在提醒陆司野，他该撤了。
第205章
他会动了吗？
但陆司野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逃避。
“我来除了找你，也有些话想和你父母谈。”
顾星蛮拧眉，对他这话并不赞同，“我父母不知道我们结过婚，我只告诉他们我们是和平分手。”
陆司野有些意外，“为什么不说？”
顾星蛮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实话。
“我家人都很爱我，他们很护短，当初我们离婚闹得很僵，我如果实话实说，以他们的脾气肯定会来找你麻烦，但我不想闹成那样，毕竟抛开感情，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陆司野听了这话，神色有些凝重，“所以，你当初选择净身出户，误诊胃癌也不跟我说，甚至都知道我「出轨」了，也没有找我撕破脸，你一再隐忍，都是因为我救过你，是吗？”
顾星蛮愣住。
这些问题，她倒是从来没有深究过。
她只是觉得不告诉家人，是不想家人最后因为她落了个恩将仇报的骂名。
“蛮蛮，其实你分清楚过吗？”陆司野盯着她茫然的样子，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的苦涩：“你对我到底是恩情，还是爱情？”
顾星蛮思考了下，最后垂下眼眸，“一开始应该是恩情，后来……算了，反正到了现在，也只是爱过。”
或许一开始她对他的感情就不纯粹，掺杂了救命恩情，也带着少女对英雄的幻想。
所以那样的喜欢从一开始就处于卑微的状态，以致于后来，她在那场感情中，不知不觉的迷失了自己。
这样的感情是错误的，结束它，是对的。
“我明白了。”陆司野轻叹一声，识趣的不再追究这个问题了。
他很清楚，他和顾星蛮回不去了。
除非时光能倒流，让他再重新做一次选择，他一定会好好爱她宠她。
但时光不会倒流，而人也要往前走。
未来，谁也说不准。
但他不会轻易放弃。
陆司野整理好思绪，看着顾星蛮郑重说道：“我会亲自和你父母说清楚，这是我作为男人应该面对的。”
顾星蛮皱眉，想劝他，却又听见他说：“蛮蛮，我只有一个要求，从今天起，别再拿我当你的救命恩人，即便我是救了你，但你也还了，我昏迷的那一年，你不离不弃的照顾，这些已经足够。”
顾星蛮咬了咬下唇，“你真这么想？”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当成恩人。”陆司野挑了挑墨眉，“但如果你现在报恩的方式是以身相许，那我倒是不介意继续当这个恩人了。”
顾星蛮：“……”
她忍了一秒，还是没忍住，抬脚踹他，“滚……”
陆司野笑着站起身，沉重的气氛稍稍缓和些。
陆司野说，“我去外面，你好好休息。”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爸对你意见最大，我二哥安保公司像沈秧那样的保镖不少。”
陆司野抖了抖西装，黑眸含笑看着她，“你这是在担心我？”
顾星蛮冷呵，“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爹。”
闻言，陆司野看向她的肚子。
就这么盯了片刻，他突然问：“他会动了吗？”
第206章
怕他先怂了好吗
顾星蛮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
林小娜急的得跳脚，冲过来拦在顾星蛮面前，挡住陆司野的视线：“陆总，我三叔他们真的快到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宝宝动不动啊！
陆司野看了眼林小娜，倒也没坚持，转身走出病房。
身后的病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带起的风从陆司野耳边扫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