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
光线透过阁楼里唯一一扇小窗户照了进来，驱散黑暗。
第5章
你的道歉有用吗
“虞酒你还好吗？”
“你听到就应我一声。”
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青春期的沙哑，虞酒纤长浓黑的睫毛狠狠一颤，干涩到发白的唇瓣扯动一下。
外面说话的人是虞酒的堂哥虞寰宇，虞霏的双胞胎哥哥。
也是大伯一家唯一一个没有对她露出过半分恶意的人。
“咳咳……”虞酒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挪动到门口。
她费力得敲了敲门，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门外的人道：“我、在。”
嗓音仿佛蚊子一般，小得可怜。
虚弱中透着无力。
虞寰宇听见里面传来的敲门声，眸光顿时一亮，“虞酒，你还好吧？”
“虞酒，对不起啊，我替我妈道歉。”
他愧疚得挠了挠头。
他昨天晚上在朋友家打游戏，今天回家后才得知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虞酒在他们家吃了很多苦，这次的确是他母亲太过分了。
想到这些，虞寰宇垂下眸子，眼底满是愧疚。
对不起？
虞酒扯了扯唇角，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讽刺。
她换了个姿势，靠在门上，嗓音带着虚弱的喘息。
“你的道歉，有用吗？”
想到自家老妈和妹妹做的事情，虞寰宇羞愤难当。
他手足无措得望着紧闭的房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想撞开房门的时候，虞酒突然开口道：「虞寰宇，帮我个忙」。
虞寰宇连忙打起精神。
虞酒一字一顿，狠狠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隔壁储物间有一个木盒子，里面有一张名片，打给他。”
九年前，父亲的葬礼上，有个少年递给了她一张名片。
他说：“如果遇到困难，就打这个电话。有人会来帮你。”
虞酒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她已经和徐芝兰撕破脸了。
按照她对虞苍和徐芝兰的了解，房产证和赔偿款他们根本没打算还给她。
她必须要把爸爸用命换回来的东西拿回来。
她不想再等了，成年了又怎样？
那群人还是会有无数理由等着她。
那张九年前的名片，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只是不知道……那人有没有换号码。
……
虞酒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阁楼。
入眼的是一抹刺眼的白，鼻息之间充斥着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
徐芝兰绝对不会那么好心，送她来医院。
所以……是那个人吗？
虞酒从床上坐起来，却不小心扯动了头上的伤口。
她倒吸一口凉气，指尖轻轻碰了碰。
伤口已经上了药，绷带在头上缠了好几圈。
伤口处还在隐隐作痛，昭示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
她似乎赌对了。
“这位小姐，你醒了？”
护士照例来巡房，就见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的小姑娘终于醒了。
她快步走上前来，朝着虞酒伸出手。
虞酒条件反射向后躲了躲，望向小护士的眼底藏着一丝警惕。
小护士见状，瞬间母性大发，“你别怕，这里是医院，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小姑娘，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满身是血，头被人打伤了，伤口里还藏着玻璃渣呢。”
第6章
老爷子，人带来了
想到虞酒被人送来时那满身是血，气息微弱的模样，小护士担忧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被欺负了？你要是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家长。实在不行……你就报警。”
家长？她哪里还有家长？
“谢谢姐姐。”虞酒掩下眼底的失落，对着护士姐姐漾开一抹感激的笑。
虞酒长得本就好看，即使脸色苍白，笑起来时也能将人的心融化。
小护士面颊红了红，连忙摆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姐姐，你能告诉我，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吗？”
小护士：“是个长得很帅的男人送你来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虞酒护士纷纷偏头望去，就见一个西装革履，面色严肃的男人站在门口。
那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老成而沉稳的气场，眼神锋利而冰冷。
“虞小姐，你醒了？”
“您是……”虞酒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礼貌地询问。
“我姓刘，是厉老爷子的助理。”
“虞小姐在虞家经历的一切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你就安心在医院住着，有老爷子在，不会有人再伤害你。”
“谢谢刘先生，也谢谢厉老先生。”
虞酒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脸颊两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小时候她是见过厉老爷子的，她父亲原本是厉氏集团的员工，后来为救厉老爷子而死。
九年前，厉老爷子也曾承诺过，如果她们母女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去找他。
可是，母亲不想再和厉家有任何牵扯。
即使知道手里的财产和房子被不少人惦记，她母亲也从来没有去求助过厉老爷子。
“虞小姐不用客气，我只是听老爷子的吩咐行事。”刘助理面不改色，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老爷子想见见你。”
虞酒抬起眸子，茫然无措得望向刘助理。
“见我？”
刘助理「嗯」了声，带着虞酒朝着病房外走去。
他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虞酒并不想寻求厉老爷子的帮助。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性和宠辱不惊的魄力，刘助理对虞酒的好感多了几分。
虞酒紧紧跟在刘助理身后，身上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得套在她身上，走在路上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背影消瘦又单薄。
很快，电梯直接上了顶层VIP豪华病房。
虞酒看到不远处的病房门前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像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刘助理看了看虞酒，见她眼神茫然，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连忙开口安慰道：“虞小姐不用怕，他们是保镖，负责保护老爷子的。”
虞酒乖巧得点点头，跟着刘助理进了病房。
病房里，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人气。
鼻息之间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宽大的病床上，一个老人正阖着眸子，沉沉睡着。
病床一侧的精密仪器「滴滴」作响，在安静得不像话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老爷子，人带来了。”
刘助理走到病床前，恭敬得开口。
第7章
订、订婚？
老人缓缓睁开双眼，面色苍白无力，眼神却带着掩藏不住的锐利。
厉老爷子缓缓将视线转移到刘助理身后的虞酒身上，眼底带着几分打量。
小姑娘看上去怯生生的，又娇又软。
一双漆黑的鹿眼圆溜溜的，眼底满是无措和紧张。
即使脖子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却遮挡不住那张绝美精致的容颜。
“小丫头，还记得我吗？”厉老爷子唇角扯出一抹弧度，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慈蔼。
“厉老先生。”虞酒咬了咬下唇，乖巧得朝着厉老爷子鞠了一躬，“谢谢您救了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厉老爷子眼底飞快得划过一抹精光，「不用这么生疏，叫我爷爷就好」。
下一秒，胸口突然发痒，猛地咳了起来。
虞酒顾不上礼节，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拍打着厉老爷子的后背，为他顺气。
“厉爷爷，您还好吗？”
“没事，死不了。”厉老爷子毫不在意得摆了摆手，望向虞酒的眼底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小丫头，你刚刚说要报答我？”
虞酒抿了抿唇，一脸坚定得点头，“要报答的。”
如果没有厉老爷子，她恐怕已经死了。
厉老爷子盯着虞酒看了片刻，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朝着刘助理招了招手。
刘助理上前一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虞酒面前。
“虞小姐，我们老爷子想和您做个交易。这份文件请虞小姐先过目。”
虞酒伸手接过一沓厚厚的文件，开始翻看起来。
在看清里面的内容时，虞酒瞳孔骤然紧缩了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订、订婚？”
“厉爷爷，您没搞错吧？”
她才十七岁，根本没有到结婚的年龄。
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惦记她的婚事？
结婚也就算了，还是和三爷。
整个江城谁不知道厉三爷是谁？
厉斯年，厉老爷子的私生子，却受尽宠爱，生性张扬肆意，是江城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小魔王。
虞酒听得最多的，就是谈论厉三爷性格有多暴虐，听说招惹他的人不是残了就是废了。
——总之，下场凄惨。
这样的男人，真的缺未婚妻吗？
难道……不应该注孤生吗？
“我知道你现在遇到了窘境，所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厉老爷子强撑着虚弱无力得身子从病床上坐起身来。
他早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就让刘助理去调查过。
看过那些调查结果，他才知道虞酒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虞酒唇瓣紧抿，心情颇为复杂。
厉老爷子轻声解释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给我家小儿子找一位合适的未婚妻，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摆脱你大伯一家的纠缠，让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小儿子厉斯年在谈合作项目的路上出了车祸意外重伤，不仅脸毁了容，双腿还落下了残疾。
厉老爷子幽幽得叹息一声，眼底满是颓然之色，“原本小年是有未婚妻的。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对方当了真，我们也不能不讲信用。”
第8章
天上掉馅饼
原本想着，虽然白家贪婪了一些，好在白婳脾气秉性还是不错的。
可谁能想到，白家在得知厉斯年出车祸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来厉家退婚。
他的儿子他最了解。
虽然这些年一直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被人议论，但他从来都不屑于去理会。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现实狠狠击碎，给了他重重一击。
如果他哪天撒手人寰，又怎么放心得下？
所以他想在死之前想给厉斯年找一个未婚妻，替他守着他、照顾他。
“为什么是我？”虞酒不解得望向厉老爷子。
为什么？
厉老爷子想，虽然他不了解虞酒，但他相信虞酒父亲虞家城的人品。
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孩子，你也看到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厉老爷子颓败得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挂满了灰败之色，“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厉老爷子眼眶里隐隐闪烁着一抹泪花，望向虞酒的眼底满是殷切的光芒，“我知道这件事很为难，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厉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一栋海景房，一栋学区别墅，还有车子、珠宝首饰……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只要老头子不过分，我都能答应。”
为了自家儿子能够从低谷中爬出来，就算是要整个厉氏，他都肯给。
虞酒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厉氏集团……市值几千亿。
虞酒在脑海中粗略得估算了下，只要签了这份协议，她不仅多了个未婚夫，还能成为小富婆？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吧？
虞酒谨慎得抬起眸子，“厉爷爷，这些太多了，您不需要顾及我父亲的面子刻意让我占便宜。”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就算有，也不会刚好落到她头上。
厉老爷子轻笑一声，望向虞酒的目光中露出一抹欣赏，“你父亲的确因我而死，就算补偿再多都不为过。但一码归一码。”
“老三是我最疼爱的儿子，只要你好好照顾他，让他走出阴霾，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一定都会满足你。”
虞酒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她看得出，厉老爷子是真的心疼儿子。
厉家三爷……
藏在袖子中的指尖微微颤了颤。
九年前那张仿佛惊艳了余生岁月的脸似乎还在眼前，却又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早已记不得那人的长相，可她却深刻地知道，那人很温柔，笑起来邪肆又张扬。
仿佛高悬在天边的太阳，耀眼夺目。
那样的人，跌落神坛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虞酒不敢想象。
见虞酒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爷子轻声询问道：“丫头你还有什么顾虑？一并说出来吧。”
虞酒想了想，道：“还真有……”
白皙的指尖在皮质材料得靠背上轻轻点了点，发出细微的声响。
虞酒缓缓开口，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厉爷爷，协议总要有个期限吧？如果没有期限，那我岂不是要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