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它们都埋在树下,希望以后我再来挖,它们还在。
我还想去找沈映,问他为什么没来,等找到他就跟他说我没生气,我们以后继续做朋友就好啦。
太平七年,三十日,大雨。
我去找沈映,喊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开,他是不是耳朵聋了啊。邻居婆婆出来告诉我,原来是家里没人,他走了。
他走了,去了哪里,婆婆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走得匆忙,还很隐蔽,像是在躲着谁一样。
躲谁?八成是在躲我了。
胆小鬼,没意思。
太平七年,二月二,龙抬头,天晴。
我要回上京了,就要离开成州还挺不舍的。
到最后我还是没找到沈映。
为什么没来湖心亭?又为什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是在避着我吗?
我想了几天,好像明白过来,我以后都不能再见到他了。
可他还没有跟我道别。
作者有话要说:
有男朋友的室友已经出去跨年啦!而我还在码字(苦涩)
新的一年,祝大家元旦快乐呀,新年也要平平安安,做一个每天都开心的人!
第15章 鹦鹉
崔白菀看完后,揉了揉眉心。
自己当年居然是这个样子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写上去,一笔一划记得隆重。当时的真情实感如今再看,只让人觉得幼稚可笑。
但其实也才过去两年罢了。
“我当年怎么这么傻。”她自嘲一笑,剩下的话都赋予幽幽烛光里,“真的好傻啊。”
傻到看不清眼色,辨不明人心。明知对方不喜欢自己,却还是要没脸没皮地挤到那人身边,当劳什子的朋友,试图能感化对方,能在他心里留下点位置。到最后,人家潇洒走掉,自己还傻乎乎地去找人家告别。
沈思洲想找人当乐子,自己居然真的就往上凑。
实在丢人呐。
甚至两年都还没有长进,如今对方不过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自己就被乱了心神,还怀疑起自身。
并且如今重新再看一遍当年的日记,仿佛又重新亲身经历了一遍,莫名就会陷入在怅惘的情绪之中难以自拔。崔白菀合上小册,稳了稳心神。不管遇见何事,她都要心性坚定,不能乱了方寸。
烛火幽幽,崔白菀将小册对上火舌,火舌立时将小册包裹住,一点一点燃烧吞噬。到最后,点点的火星也渐渐熄灭,只留下一些碎屑灰烬。
崔白菀眼神冷冷,看着那些白灰,仿佛心里那些曾动过的心思便都熄灭了。
此后的两个月,她称病在家,谁来约都不出去,只是躲在家里。
她害怕再遇上沈思洲。
她对自己道,忍过这两个月,等殿试结果出来就好。
沈思洲之前已经是成州解元、礼部试的会元,连中三元者本朝三百年来不超过五人,沈思洲想必也不会例外。本朝旧例,前三甲入翰林院,进士、同进士或是留任上京,或是外调地方官。
她不知道沈思洲水平如何,但如果他没有进入前三甲,就有一定的机会被外调出京。再不济,就算他留任在上京,公务缠身想来也没法再四处去赴宴拜佛。
上京偌大,指不定两人以后便再也不会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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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楼上,李六郎看着对面之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从头到尾不说话,脸色差得要死。
他实在看不下去,夺了沈思洲的酒杯:“行啦行啦别喝了,认识你十几年就没见过你借酒浇愁过,这是因为崔姑娘?”
沈思洲不言,将酒杯又夺回来继续为自己斟酒。
“你不是最会写话本了吗?话本里的那些情情爱爱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李六郎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真是非常让人难以理解,平生最负才名,自诩风流多才,怎么真遇见姑娘就不行了?
沈思洲低声道:“她不喜欢我。”
垂眸盯着手里的酒杯,他自顾自的道:“当年在成州,我能看出来,她明明是喜欢我的,结果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我来上京,她对我总是视而不见,仿佛、仿佛这么多年的情谊都是空的。”
复抬眼望向李六郎:“是不是女子都是这般薄情?还是单就她一个如此?”
李六郎扶额:“我又没娶妻,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他问道,“我看崔姑娘不像是薄情之人,是不是你的方法出了问题?”
“我的方法?”沈思洲疑道,“需要什么方法?”
“你笨啊!”李六郎一拍桌子,“追姑娘也是讲究策略的,你直愣愣地跑在人家后面,人家就会看你一眼?做梦!”
沈思洲端坐起身,认真询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且与我说说,你几次遇见她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沈思洲细细回忆,一一说与他听。
李六郎听完只觉得难以置信:“你就这么直白地质问人家?”
“我心中有气,自然要问。”
李六郎哂笑:“所以你现在来找我了。”
沈思洲心头一凛:“那我应该怎么做?”
“这个这个,”李六郎揉耳朵,努力回忆自己从戏文看来的那些风月,“过去的就当过去了,你就不要再纠结于那些事儿,只当重新来过。”
沈思洲问道:“怎么个重新来过法?”
“你呢,决口不提她负心背义这些事,先投其所好,送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让她最好能勾起你们当年那些美好的回忆。记住,要温柔,不要凶!”
沈思洲半信半疑:“这真的有用?”
李六郎自信拍着胸脯保证:“是兄弟就信我!保你一揽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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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大早的,崔行简又来了崔白菀的小院里。之前敲了几次门之后他又变得不耐烦起来,还是会时不时翻墙进来。
崔白菀正倚在窗下的小榻上,拿起一本话本翻阅,听见院里的秋月在喊:“少爷,您都踩坏好几个铁簇了,可别再翻墙了。”
崔行简答应得干脆:“下次不会了。”
下次还记不记得就难说了。
他脚步不停,还没冲进屋里就在寻崔白菀的身影:“姐,你干嘛呢?”
“看些闲书罢了。”崔白菀随手翻了一页书,将书皮露出来给弟弟看。
“这是东陵居士新出的《西风烈》?”崔行简摇头,“我觉得没有公子应新出的《千金裘》好看,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看公子应的话本吗,怎么最近都没看?”
崔白菀没答,而是问:“你一大早的,有什么新鲜事要说与我听吗?”
“哦,我想起来了。”崔行简想起来正事,“你看我拿什么来了?”
崔白菀又翻了一页:“什么?”语气冷淡,很是敷衍。
“哎呀,你也不配合我一下,好不给面子!”崔行简觉得大受打击,手里的东西都不想再拿出来了。
崔白菀重新又问了一遍问道:“是什么?”依旧谈不上热络,但是比之刚才已经好了很多。
崔行简登时又眉开眼笑:“是这个!”
他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拿到崔白菀的面前,原来他是提着一个遮盖黑布的笼子来的,掀开黑布,里面露出一只虎皮鹦鹉。
鹦鹉全身黄绿,头顶和翅膀又带了点棕色花纹,眼睛大而溜圆。这只鹦鹉猛一见光,立时就在笼子里扑腾起来,嘴里还在喊:“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听到声音,秋月和春妆都被这新奇的鹦鹉吸引过来,站在笼子的旁边不停逗弄。秋月转头朝崔白菀笑道:“小姐,它真的会说话哎。”
崔白菀见到这东西,却如遭雷劈,站起身,扶着桌子往后退。
崔行简见崔白菀一副目不转睛的样子,心中得意,夸赞道:“瞧,这只鹦鹉多可爱呐。”
也可怕。
崔白菀怕鹦鹉飞出来啄人,眼不眨一瞬紧盯着鹦鹉,嘴上问:“哪儿来的?”
“咱家的!”
崔白菀疑惑:“什么意思?”
“我今天一大早想要出门,就看见这只鹦鹉挂在正厅的廊檐下,想来是父亲买的吧,我就给拿来了。”
崔白菀隐隐感觉不妙:“送回去。”
“可是……”
“父亲从来不买鸟雀,一定是别人寄存在那里的,父亲看不见可要着急了。”
崔行简磨磨蹭蹭不愿动,最后不得法,还是崔白菀在后面推着他,才让他提着鸟笼,绕过影壁,穿过抄手游廊,走到正厅处。
环顾四周,也空无一人,崔行简心中松气,对崔白菀道:“姐你看,没人。说不定是别人送给父亲的呢。”
崔雪平最爱惜名声,就算是被人送的,他也一定不会要。一定是有客人带来的。
崔白菀不言语,往正厅里进。
今日崔雪平休沐,应当是在家的,此时没有露面,可能是在书房会客。
这位客人为什么没有把鹦鹉挂在书房外面,反而要把鹦鹉挂在人来人往、出入必经的正厅外?不怕被人偷了吗?
崔白菀还没想个明白,就见正厅里有一人正好走出来。那人身形颀长,肩臂宽阔,崔白菀磕在那人的肩膀处,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脚下又正好踩中了一颗小石子,身形一滑,就要向后倒去。
崔白菀惊呼一声,一时反应不及,眼见就要摔倒在地,忽然又被人拉住了手腕,于是身形不受控制,往前倒去,正好撞在那人怀里。
倒是不怎么疼。
崔白菀低着头不敢直视那人,口上连忙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头顶传来清润的笑声:“我知道。崔姑娘走路可要小心点为好。”
崔白菀一抬头,却见那人正是沈思洲。
!!!
两个月前她还发誓今生不要再见沈思洲,怎么今日这人居然跑自己家里来了!
崔白菀连退几步,端正身形,向沈思洲疏离道:“多谢沈公子。”
“在下荣幸。”沈思洲话音含笑,听上去如沐春风。
沈思洲指着崔行简手上提的鹦鹉,笑道:“崔公子对我的鹦鹉感兴趣?”
崔行简赶紧把笼子放在了地上:“我没有啊,谁感兴趣了。”他嘴硬道:“是姐姐非要让我看的,我才不稀罕呢。”
崔白菀:???
这弟弟说的是什么话?
刚想开口否认,就见沈思洲点头恍然道:“原来崔姑娘喜欢啊。”他将笼子提到崔白菀的面前,“那我便将这鹦鹉赠与崔姑娘,可好?”声音低沉,像是在诱惑。
崔白菀又赶紧后退了好几步:“不用了,既然是沈公子的心头好,沈公子还是赶紧带回去吧。”
沈思洲见她并不欣喜,反而还有点躲避的样子,心中疑惑,又提着鸟笼往前伸:“真的不要?”
崔白菀崩溃道:“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