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沈思洲这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他明明曾说过养鸟雀最是玩物丧志,就因为自己跟他吵架,时隔两个月,他也要报仇!
沈思洲想起李六郎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对啊,现在上京的高门小姐家里都流行养只鹦鹉八哥的,没道理崔白菀不喜欢啊。
是不是因为她还在避着他?
沈思洲提着鸟笼一脸郁郁,崔白菀望着鸟笼面色难看,两人各想各的,都没开口说话。
就在崔白菀受不了这气氛要开口告辞的时候,崔雪平从厅里走了出来。
“父亲。”
崔白菀福身,崔行简也过来恭敬问安。
崔雪平笑道:“刚好要去跟你们说这事呢,你们就来了。”
他一捋胡子,“春日将尽,落英缤纷,天气又正好,思洲提议,一起去郊外踏青游湖。我觉得不错。平日我公务繁忙,鲜少跟你们姐弟俩待在一处,今日我们一家人就一起出去玩一趟吧。”
府里的下人早已备好了马车,就等着出发。沈思洲亦步亦趋,跟在崔雪平的后面,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崔行简指着沈思洲道:“爹,这家伙也要跟着我们吗?”
“无礼,这是你元青兄。”崔雪平一脸严正地纠正崔行简,又亲切地喊着沈思洲的表字,活像护短的老父亲。
沈思洲依旧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但是毫不意外,仿佛早就知道崔雪平的态度。
崔行简神情错愕,这人、这人何时与父亲这般熟稔,到底谁才是亲儿子?!
崔雪平看他就觉得来气:“元青要为殿试做准备,百忙之中还会抽出闲暇,隔三差五来府中找我请教学问,怎么从来没见你向我请教过问题!”
听到父亲这话,崔白菀也觉得不可思议。
沈思洲何其狂悖,何曾向别人请教过?自己不过两个月未曾出门而已,怎么这人就性情大变至此?
这般故意讨好,一定别有目的,该不会……该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写得都很卡,重新捋了一下思路,修改了一下这章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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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菀:我不想再见他了!
元青:那我来见你。
#笑死,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来牵。
今天说了好多话,渴死我了。
新的一年,大家也要多喝热水呀!
第16章 无耻
崔行简今日无端遭了一番骂,实在委屈,缩着脖子躲在姐姐的后面不敢再说话,害怕自己再出声就要被气头上的父亲给扫地出门了。
崔雪平看惯了儿子的怯懦样,长叹一口气,道:“走吧。”
说罢,转身出了门。
崔行简心中暗自怄气,不愿出去,直到崔雪平咳嗽了两声,他才不情不愿跟在后面上了马车。
马车辚辚,滚滚驶过玄武大街,朝着北门去。
崔行简看了看坐正座上在翻书的崔雪平,又看了看坐在他对面闭眼假寐的沈思洲,觉得看哪个都怪不自在的,便刻意背过脸去。
他掀起车帘一角向外窥望街景,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记得行简今年年已十五,不知可有心上人?”
这话将崔行简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觉得这人简直是脑子有病:“你管我!”
沈思洲并不生气,只是笑道:“好奇。”他又道,“我来崔府两个月不曾见过你一面,想着你总出去,是不是见姑娘去了。”
崔行简觑了一眼他爹的脸色,尚可,还没有到要发火的境地,只是也在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崔行简觉得今日自己要是回答不上来就死定了。
马车上的地方这么窄,爹要打他他逃无可逃,可是他总不能说自己天天出去是去斗鸡玩蛐蛐儿去了吧!
崔行简急得一脑门子的汗,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其实,我天天出门,是因为我姐姐。”他咳了一声,神神秘秘道,“你也知道我姐姐是一个姑娘家,不方便整日出门,所以有些事情就需要拜托我来办。”
沈思洲也凑近身,低声问道:“那崔姑娘交代你办什么事?我见她这段时间并无出门迹象。”
“姑娘家的事你也要管?!”崔行简瞪大了眼,觉得这人简直是没脸没皮。
沈思洲还是笑道:“好奇。”
这人今日实在反常,虽然还是带着假面具一般的笑脸,跟个狐狸一样,看似与以往并无不同,但崔行简还是觉得他不是那么不知分寸刨根问底的人。
这人该不是真的喜欢上他姐姐了吧?!
不妥不妥,他可不要这种人当他姐夫。
崔行简不愿意回答,闭上嘴巴不再搭理他。
沈思洲也没有再追问,转头去与崔雪平交谈起近来的朝政,有一搭没一搭的,让崔行简渐渐放下了警惕。
当崔行简再次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时候,又冷不丁听到了后面的声音:“我见行简天资聪颖,敏而好学,只是需要雕琢雕琢。如果伯父愿意让行简去读太学,我相信行简以后定会改过自新。”
崔行简的心中燃起不好的想法,他扭过头,听到沈思洲一本正经道:“伯父可以考虑考虑。”
崔雪平被他忽悠得有些许的心动:“可是这孩子太贪玩了,他已经被好几家私塾给赶出来。”
“爹,我不去啊!”
崔行简抱着他爹的大腿哭求,崔雪平却像是没有听见,低着头沉思,仿佛在认真考虑沈思洲的建议。
崔行简拽过沈思洲的衣领,小声道:“姓沈的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害我?”
沈思洲八风不动,任由自己的衣领被他拽着,悠然道:“我是真心想让你上进。”
话说得诚恳,偏偏崔行简一个字都不信。
他认栽:“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姐姐的行踪嘛,我说我说。我姐姐让我出去是为了、是为了……”他抓耳挠腮想借口,“是为了买话本!”
“嗯?”
“真的你别不信,”崔行简道,“她最喜欢公子应写的话本,逢出必买。最讨厌东陵居士的,那人写得匠气窠臼,根本没意思。”
“当真?”
不知为何,崔行简见沈思洲肉眼可见变得愉悦起来,胳膊上直泛鸡皮疙瘩。
沈思洲轻咳一声,对崔雪平道:“伯父如果不放心行简在外无人约束的话,可以让他跟着我学习。”
崔雪平闻言连声道:“再过几日殿试成绩就要出来,你以后忙于公务,哪能有时间管束行简这孩子,不可不可。”
沈思洲一脸真诚:“难得遇见行简这般脾性相投的人,忙一些也无妨,我也是真心觉得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不可被埋没了才是。”
“能遇见元青你这样的后辈可真是我之幸事啊。” 崔雪平叹声,“元青可愿拜我为师?”
沈思洲从善如流地站起,当即执学生礼:“得遇老师,是学生之幸。”
崔行简望着面前师亲生善的情景,只想赶紧跑!
这人真的太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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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外越过官道,有一座小山名叫临玉山,不高,但是景色颇佳,既有枫林尽染,也有翠云如盖,随着山的高度不同,所见之景亦有许多变化,正适合文人墨客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时吟咏风月。
山脚下的澄澈湖水即是临玉湖。临玉湖是漓江的一条小小支流汇聚成的湖池,也不大,但胜在水流平缓,正适合春日与友人一起兰舟泛上,沐风而歌。
有山有湖,正是踏青的好地方,所以此处一直来往盛兴,客流如云。
崔白菀独坐一辆马车,在车上与秋月春妆说笑,一路上倒也不无聊,很快就打发了过去。
到了地方,车夫将马车停到湖畔水堤下,让两匹马自己吃草休养。
春妆先行下车,仔细扶着下车的崔白菀:“小姐,您慢点。”
甫一落地,就见崔行简朝这边飞奔而来。半大的少年神色委屈,拉着崔白菀的衣袖不放,只是干嚎:“姐,我想回家!”
崔白菀皱眉:“说的什么话,这才刚来,哪有现在就走的道理?”
下车后的沈思洲也悠闲地往这边走来,口中应道:“是呀,行简你有什么委屈你直说,怎么闹起了脾气,这人来人往的,让别人看见了,你姐姐可不好做。”
崔行简现在是一见他就害怕,讷讷松了攥住的袖子,只是嗫喏道:“我、我身体不舒服,想走。”
崔白菀拍拍他的手:“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你就歇息歇息片刻,等一会儿要回去的时候,我再叫你。”
崔行简瞥了一眼沈思洲,缩缩脖子,道:“好吧,那姐你小心点,注意提防。”
崔白菀哭笑不得:“这青天白日的,还能有豺狼野兽叼我不成?你且安心吧。”
崔行简心道,豺狼是没有,但是狐狸眼下就有一个。
他含糊道:“反正就小心点。”
说完就溜走了,不知跑哪儿去了。
崔白菀一脸茫然,看着崔行简跑远的背影,总觉得他在害怕什么。这一路上也没遇着谁呀,他在躲谁?
沈思洲站在她身后,开口提醒:“崔姑娘,走吧。”
两辆马车停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崔白菀需要过去与父亲汇合。
崔白菀身形一僵,垂眸道:“沈公子先行。”
沈思洲一耸肩,没再多说,慢悠悠走在了前面。
他迈的脚步很小,步伐也很慢,如同散步一般,崔白菀带着秋月春妆跟在他后面,简直是龟速慢行。
崔白菀受不住,也不想催促他,已经发誓再不与他有交集就一定要遵守誓言。所以,她打算加快脚步超过他。
此举很失礼,换一个人崔白菀是绝对不会这么对待的。
哪知这人的步伐也变得快了起来,身高腿也长,崔白菀走不过他,瞬间又被超过。
两人来来回回,竟如同稚儿比赛竞走一般,并且几个回合下来都没有分出个胜负。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眼见四下无人,崔白菀忍无可忍,也不再客气,刚才心里还在想的什么誓言都被统统抛诸脑后。她猛地停了下来,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哦?”沈思洲幽幽道,“我走我的,崔姑娘走崔姑娘的,何来我要做什么一说?”
崔白菀觉得此人几年不见越发的无耻,自己是说不过他了,只能转身愤愤地继续往前走。
这下沈思洲没有再拦着她,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公子应过几日要出新书,是写一个游侠儿为了寻找桃源境,梦游太虚,练就武道至学的故事。崔姑娘可要一阅?”
今日的沈思洲不知道怎么了,不再与她剑拔弩张,像是换了种性情,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她后面。打骂不得,徒惹心烦。
崔白菀没好气地对自己的两个侍女道:“明天就把那些话本都给我扔了,一本都不留。”
沈思洲笑容僵住。
怎么回事,怎么与崔行简说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