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洲自然是无不答应。
寇柏昌严肃地对他道:“那里是温柔乡,是富贵地,但上京也是杀人不见血的人间第一等险恶之都,你可要想清楚了。”
可是沈思洲想,没有她在的地方,难道便是净土了吗?
后来他终于去了上京,也再次与崔白菀相遇。
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他问崔白菀,有没有想对他说的,崔白菀说没有。
可是他有。
沈思洲想问一问,你当年只有一丁点儿心悦我,现在那一丁点儿可还在?
但他一直不敢问,他是真的怕那一丁点儿也不在了。
所以在晁瑛和李景鸿给崔白菀下套时,沈思洲只是冷眼旁观,他同样需要一个机会,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现在能让你摆脱困境的只有我。
崔白菀最后果然选择了他。
他知道崔白菀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想必对此也是耿耿于怀。他唾弃这样的自己,可当每一晚拥她入怀的时候,他就想,能这样与她厮守一世,便是阿鼻地狱他也去得。
原来人真的不能想坏结果,你越想什么便会来什么。
他果然马上就要死了。
这一世即将到头,就是不知他死后是不是真的会去阿鼻地狱。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这一世能与她结为夫妻,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真的,很满足了。
.
崔白菀睡得不太安稳,甚至还梦见了有人在追杀她的场景,醒来的时候身体无一处不酸软。
睁眼一瞧,原来沈思洲不仅箍着她的腰,还压着她的腿。抱得太紧,她甚至有些透不过气。
“……”
便是枕头也不能这么蹂.躏吧。
崔白菀伸手去推他,企图将他推开。沈思洲依旧闭合着眼,将她的手塞进怀里:“尚早,我有点头疼,再睡会。”
“……哦。”
崔白菀只好继续充当枕头,无聊地躺在他怀里,等待这位大人不知何时的醒来。
躺在他怀里闲来无事又干不了其他的,只好一根一根地去数他浓长的睫羽,当崔白菀数到第二十一根的时候,沈思洲幽幽睁开眼睛,握住了她作乱的手。
他刚刚睡醒,声音犹带着点低哑:“别拔了。”
手一拂,一根刚刚掉落的睫毛躺在他的手心里。
崔白菀有些不好意思,立马转过头去不看他的手。那只手却不依不饶,绕着方向地凑到她的眼前,看样子是一定要她给个说法。
崔白菀躲不过他,心下一横,狠狠啄了一口他的唇,那只手这才放下去。
沈思洲笑道:“你这是亲我还是撞我,都要流血了。”
崔白菀梗着脖子道:“我可没瞧见血,少碰瓷。”
“成,那是我自己想破皮流血的,怨不得旁人。”沈思洲认栽。
“然也。”
沈思洲从不睡回笼觉,拉着她一同起了床。
今天是正月初一,秦婶包了饺子,几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
秋月与松光为“饺子该蘸醋吃还是蘸酱油吃”这个话题又吵了起来,两人争执不下,异口同声地问小虎。
小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为难地说:“我喜欢蘸蒜泥吃。”
秦婶觉得他们一大早的就在那里叫喳喳都是闲的没事干,让他们赶紧吃,吃完了好干活。饭桌这才安静下来。
吃完饭后,两人便窝在卧房里一同下棋。
只是这棋下了没多久,就有人登门拜访,带着整整一大箱的东西,说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请沈大人笑纳。
这个刚来,那个也进了门,不一会儿这些人便将客厅塞得满当。这些人里既有平金府尹,又有各地的县丞主簿、乡绅耆老。有的是因他巡察御史的身份,有的则是因他背后六皇子这座靠山。
忙得秦婶一直在烧水煮茶。
沈思洲端坐其中,笑意盈盈地与他们周旋,一个人当八个人用,与所有人都维持好关系,并且还要将这些东西照单全收。
那些人都觉得自己今天在御史大人面前得了脸,全部安心地离去。
这些人走后,沈思洲吩咐松光:“对着清单将人名全部记下来,有用。”
松光干脆地应声办事。
此后几天,门槛都要被这些人踏破,烦得崔白菀一直躲在房里不出来。
她心里还有点疑惑,沈思洲是怎么安稳坐在那里与他们谈笑风生的,一天下来要说那么多话,真的不累吗?
沈思洲只是笑道,习惯了便不会累。
年假是从初一放到初七,初七之后,来的人少了很多,崔白菀的耳旁也终于落了个清净。
但是初七的时候,府衙开门,由秀才车辰牵扯的那桩康定县丞受贿案也终于要开审了。
主审不是旁人,正是新上任的巡查御史沈思洲。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收尾啦!HE!甜文!不会死的放心吧,小沈是自己吓唬自己呢。
正文注释的出处忘记是《龙族》还是《龙与少年游》了,反正是江南写的啦。
“行也思君”出自明代唐寅《一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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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救命
许如晦刚过了一个好年, 正是满面春风的时候。
下面的人都是懂事的,以过年拜访为理由,呈上来不少的好东西。拍的马屁也正合他的意, 把他吹捧得都飘飘然了。
当然, 再飘也不能忘记正事,他又将这些东西挑挑拣拣,挑出些稀奇的宝贝,差人送去了上京。新的一年,自然要祈求新的庇佑。
他夫人与宫里的荣妃是同族, 正是凭借这层关系他才有了今日的府尹之位。荣妃与三皇子自然是重点孝敬对象。
而且他还有一事不太明白,都说那个新来的巡察御史是六皇子面前一等一的红人,还是左相特调来平金府视察的, 但是他心里怎么总觉得不太像呢,炙手可热的新贵能来平金府这穷乡僻壤的吗?
所以他派去上京的下属除了需要送礼打点之外, 还要帮他打探打探那沈思洲来平金府的真正原因。
干完了这些正事,许如晦便搂着清风馆的新花魁卿卿我我,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
谁知道一到初八,鸡刚打过三声鸣, 沈思洲这冤家又来了!
这才刚刚休完年假,沈御史有美娇妻在怀, 不正是衾香帐暖的时候吗!
一大早的他就登门, 急不可耐的,非要让他立刻就将康定县丞提来,开审这受贿案。
怎么, 沈思洲这是活不过正月这么急着处理后事?!
一个县丞收点贿赂不是很正常的吗, 哪个当官的能不捞点油水,真不明白沈思洲这是声张哪门子的正义公法。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受委屈的秀才车辰是他亲爹来上赶着讨公道呢!
许如晦满脸堆笑:“沈大人何必这般着急?这才初八, 手下人还没醒过神呢。不如下官带大人去清风馆吃杯酒如何?”
沈思洲拨弄着茶盏,笑道:“好啊,但是许大人可要提前买好了棺材,我那夫人发起火来可是连我都拦不住的。”
“沈大人说笑,折煞下官了。”许如晦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又道,“那醉香楼如何?新来的那个大厨做的佛跳墙堪称一绝,大人定是还没尝过。”
“过敏。”
“那引金瓯的琵琶曲……”
“听不懂。”
“那……”
沈思洲见他七拐八绕打着哈哈就是不想开审,也不再同他耗下去,直截了当道:“许大人这是过个年,把自己的正职都给忘了?”
“岂敢,下官这不是怕沈大人太过劳累,大人初入官场,对这些不懂。须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审查拷问的可是大有门道的,要慢慢准备才成。”
许如晦是浸在官场里的多年老油条,就没有他推不掉的差事,沈思洲直接点破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还能将原因都推给沈思洲。
沈思洲温声道:“如此,我便改日再来?”
“那下官送送大人。”许如晦喜笑颜开。
“就是不知,三殿下等不等得。”
许如晦猛然变色:“大人这是何意?”
沈思洲却只是拨弄茶盖,姿态闲适,反倒是不着急的那个。
“沈大人,你我也都是心系平金府的百姓,何必如此见外?”许如晦赔笑道,“刚才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呐。”
沈思洲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盏,道:“那我便与许大人说一说?”
“您说。”
沈思洲凑近他的耳旁,低声道:“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有三皇子的吩咐。”
“殿下吩咐何事?”许如晦竖直了耳朵。
“他让我,杀五皇子。”
沈思洲吐气如兰,说出的话却不啻为惊雷霹雳。
“啊?”许如晦瞪大了眼睛,“怎会如此?”
三殿下明明前几个月还派人传信来,让他好好拉拢五殿下的啊,怎么、怎么这就改主意了?
“这是机密,殿下原本嘱咐我谁都不说的,”沈思洲一脸的为难,“只是殿下也与我说过,许大人是心腹,让我必要时可求许大人的帮忙。我这才不得已开了口。”
许如晦简直心花怒放:“殿下真是这样说的?”
沈思洲信誓旦旦:“千真万确。”
许如晦到底是个老油条,没有被这甜言蜜语冲昏头脑,他赧笑道:“大人那里,可有什么信物凭证?非我不信大人,只是众所周知,大人乃是六殿下一系,突然替三殿下传话,我这……不好信呐。”
沈思洲一拍手:“果真殿下没有看错大人,心细如发,慧眼如炬,难得之才。”
他掏出一块衣带钩来,还有几封书信:“喏,这儿呢。”
那衣带钩乃是缠丝白玉所制,尖角阴刻一个“鸿”字,许如晦那里有块一模一样的,他认得,这确实是三殿下的真品。那几封书信许如晦也打开看了,也确实是李景鸿的真迹。
他将东西恭谨还给沈思洲:“是下官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