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对我图谋不轨——十七周
时间:2022-03-16 09:07:06

  走出牢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狱卒:“把这人带出去好生医治,用最好的药,还邀请专人伺候着。”
  指的是倒在墙角的许如晦。他头上的淤血慢慢结痂,已经不再流血,仍在昏迷着,尚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诡谲计算。
  沈思洲出了牢门,却没有回郊外的农庄,也没有住在宽敞舒适的府尹衙门,而是选择住在他昔日求学时住的那座小小宅院里。松光带着下人,大半天的功夫便打理收拾好了宅院。
  沈思洲躺在摇椅上阖眼休息,眉宇间隐含着疲惫,他问松光:“我走之前让你把少夫人送到青州,你可办妥了?少夫人现下情况如何了?”
  松光一五一十地禀告:“少夫人起先是不愿意走的,是被奴才给骗到青州,让秦婶好好看着。但是少夫人很生气……恐怕也看管不了多久。”
  平安就好。
  沈思洲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突然传来许如晦被劫走的消息。李景消即刻下令全城戒严,挨家挨户地搜索,势必要找出许如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种。
  但是外面的风雨却与小院无关,沈思洲像是卸去了全部的甲胄,一心一意地窝在小院里,每天清闲得不行,事情都交给李景消去打理,似乎是想当个富贵闲人。
  这天夜里,门外有打更人经过,他敲着木鱼,示意三更已过。整个小院黑漆漆的,院中一盏风灯也无。
  有一黑衣人突然悄无声息地翻墙而过,落地时轻不可闻。他未做停歇,直截了当地闯进了其中一间厢房。
  他抽出锋利的匕首,抬手便向被子里扎去。
  只听闷哼一声,匕首切实地扎进了鲜活的皮肉里。
  黑衣人一击即中,也不查看,当即便要转身逃离。
  然而就在他跑到院子的那一刻,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罩住,再抬头时,一排的兵刃正对着他。
  有埋伏!
  黑衣人瞳孔骤缩,他当机立断想要咬舌自尽,却被人快了一步,给卸了下巴。
  “啊!”黑衣人惨叫一声。
  李景消冷声道:“好不容易瓮中捉来的鳖,怎么能让你轻易死掉。带下去,好好查问,一定要问出许如晦的下落。”
  捉到了漏网之鱼,他心情大好,负手悠哉地往屋里进,一边走一边对屋里人道:“你还别说,确实有人来救那个姓许的,也真的有人要来杀你,真就都让你给猜到了。你怎么样,没被吓傻吧哈哈哈。”
  片刻,屋中传来一声大吼:“快传大夫来!”
  李景消不明白,明明猜到了会有人行刺,但是为什么如今躺在床上血流如注的人,仍旧是沈思洲?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出自屈原《九歌·国殇》
  不会死,下章让小情侣见面。
55章 讥讽
  许多人来来往往, 不停地进出屋子,小小的一间屋子里竟然同时站了十数人,显得格外拥挤。换水的婆子一盆一盆地向外倒血水, 满院都是水淋淋。
  松光站在床边心焦到不行, 可却不敢出声询问,只因救治的老大夫也是满头的大汗,几宿没阖眼,承受的压力不比谁小。
  李景消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救活沈御史,但是沈御史的腹部几乎要被尖刀捅个对穿, 还是带剧毒的尖刀,那么大个窟窿,乌血如注的, 要怎么救啊!
  直到第三日,沈思洲依旧没有睁眼。
  李景消每天没事都会来守一会儿, 哪怕片刻,也要来问一问情况,可见对其重视,大夫的心理压力更甚。
  如此又过了两日, 沈思洲总算是睁眼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尚看得不大分明, 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一群人在围着他, 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嘈杂响映,恼人的很。他想要闭上眼继续睡过去,却听见了松光的声音。
  “少爷!您醒啦!”声音热切又欢欣, 是真心实意的在开心。
  但是床上躺着的本人却不那么开心, 他语调恹恹:“嗯?我还没到阴曹地府?”
  松光:“……”
  他干巴巴道:“没呢,五殿下找人给您救回来了。”
  啧, 冤家。
  有人大步闯进来,冲到床边一把攥住沈思洲的手:“不是说沈大人醒了吗?怎么不睁眼,大夫,给我传大夫来!”习武之人声音洪亮,近距离的吼叫更是炸耳,对于刚醒不久的沈思洲来说,不啻于平地惊雷,这让他不耐地皱了眉头。
  又是一阵躁动,一群人咚隆跑了出去。
  沈思洲不堪其扰,终于开口道:“殿下离我远些,有些吵到微臣的耳朵了。”
  李景消这才后知后觉,往后坐了些,声音轻柔,语气关切:“沈大人还好吗?”
  他是真的担心,毕竟他与六弟的结盟只有沈思洲这个中间人知晓,万一沈思洲死了,六弟翻脸不认人,那他可真就是末途的困兽了。
  沈思洲一副要死不活的语气:“不太好。”
  “哦哦,那、那沈大人再休息休息吧。”李景消见他神色恹恹,想来是刚醒没什么精神。他知趣地走了,没有再烦沈思洲。
  及时赶来的大夫顶上来,替他把脉开方煎药。
  如此过了两天,李景消再来的时候,沈思洲的脸色比之之前要好上许多,好歹看起来像个人了。
  等到夜里,李景消例循来看望他,问候几句后,便要走掉,却听得沈思洲开口叫他:“殿下留步。”
  一场大病让沈思洲瘦得病骨支离,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显然有话要说。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与李景消商谈。李景消意识到他定是要说一些机密决策,挥手让手下人都退了下去。
  关门时带的风让屋内的油灯扑朔几下,照得病榻之人神色明灭晦暗,似人似鬼,竟是一时看不真切。
  沈思洲咳了几声,道:“殿下,许如晦可曾捉到?”
  “还没呢,许如晦在成州经营多年,有不少的暗系,想要捉到他须得一些时日,但是你放心,他绝对逃不出成州。”李景消信誓旦旦地向沈思洲保证。
  “不,殿下。让他走。”沈思洲却提出了相反的意见,“等找到许如晦后,把他往上京的方向赶,让他去找李景鸿。”
  李景消愣忪住:“你的意思是……”
  “这便是我给殿下去往上京的理由。”他面容消瘦,眼神却清亮,迸发着勃勃明光,“不管什么理由,两个地方州私自出兵交战,这都是不敬的大罪。趁着朝廷的诏书还没有到,殿下先发制人,以追赶许如晦为由头,便可率领一支轻兵快速赶往上京。”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李景消听到他的话,仍是犹豫。
  “但殿下总是要去往上京的,不管理由再怎么光明,都会惹来那些人的猜忌,尤其是李景鸿。与其这样,不如趁着他们还不知道殿下已与六殿下结盟的事情,快速赶到他们的面前,这样他们反而会投鼠忌器。”
  “兵贵神速,殿下。”
  轻飘飘的几句话,竟让李景消心头一凛。
  心里的贵气与傲骨早已经被多年的打压磋磨大半,导致他不管干什么之前都要想一想,这样会不会召来朝廷猜忌、惹来非议。可是他却忘了,他现在是在造反呐,是谋君位,覆朝纲,千百年后记在史书上依旧要被唾骂的大罪。
  但是,管他爹的,先干了再说!
  少年将军的心头热血被燃起,李景消欣然道:“行,我明天就开始着手准备。”
  沈思洲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说完又是一番剧烈的咳嗽,甚至还吐了几口污血,让人疑心他会不会晕过去。
  咳嗽完后,沈思洲栽倒在床榻上,呼气如飘絮,完全是体力不支的样子。
  李景消知道谈话已经消耗掉他的全部气力,今夜是没法再深谈,便起身告辞:“那沈大人便安心修养,这些事我来处理即可。”
  他起身欲走,却又被沈思洲给叫住:“等等殿下,我话还没说完。”一副迫不及待要交代后事的口吻。
  李景消心有不忍:“明日再说也不迟。”
  “不,就要今晚。”沈思洲却意外的态度坚决。
  “行,沈大人说,我听着。”李景消又坐下了。
  “本来这些话应该在许如晦行刺前就应该与殿下说的,但是那日我收到情报太迟,仓促之间没来得及与殿下交代清楚,这才与殿下的行措背道而驰。”
  李景消困惑:“先生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沈思洲闭眼,低声道:“我说,明日开始便不用给我治伤,让我重伤不治去世罢。之后我去世的传闻定要大肆传扬,快速传到上京去。”
  “这又是何意!”李景消惊骇道。
  “成州偏远,等到消息传到上京时,若是李景鸿从中斡旋,到时候最多牺牲一个许如晦,李景鸿照样可以全身而退。这固然是斩断了他的左膀右臂,但是远远不够。我们的优势不大,做事要一击即胜,不能给敌手片刻的喘息。”
  “我去世的消息传到上京后,上京应该会有人……难过。”他顿了顿,道,“一个朝廷三品大员的死绝不是李景鸿可以糊弄过去的。而且我在上京有些人脉,我的死也方便他们拿这个大做文章。到时候李景鸿的名声动摇,便会失了百官之心,六殿下便可占得先手。”
  这是他思虑许久,想出的计策。用他的命,换李景鸿一党日后的命。
  李景消以为他说的人脉是他岳父那帮子清贵直臣,他思虑片刻,问道:“那你……家里人都知道吗?”
  “我父母双亡,上京的故人已经看望,家中的妻子也已经告别,没有什么牵挂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样啊,”李景消松了口气,“之前你昏迷不醒,我怕你就……醒不来了嘛。就让松光给尊夫人寄了书信去,让她做个准备,给你操办一下后事,算算日子,明天能到。”
  “……”
  他还是现在死吧。
  第二日清晨,沈思洲尚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突然感觉有什么沉甸甸冰凉凉的东西压在他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睁眼一瞧,是块石头。
  再抬头一看,床边站着的是他那位家夫人。
  崔白菀冷眼瞧着他,道:“还没死呢?”
  “……”
  沈思洲扔掉石头,奋力坐起身,咳嗽了几声,问她:“几时到的?”
  “刚刚,一听到你马上就要死了,赶紧来瞧热闹。你几时死?棺材都买好了,不能浪费。”
  “……”
  沈思洲去拉她的手,一段时间不见,她比之前消瘦了许多,丰盈的脸颊凹陷下去,数日的奔波兼程让她的面容显得十分憔悴,看起来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大概她这段时间也是终日惶惶焦措,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崔白菀由着他拉着坐到床榻边,冷淡乏陈地对上他的脉脉含情目。
  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先是被骗到青州,又陡然听闻这个噩耗日夜兼程地赶过来。
  听到噩耗以后,她立刻想到了沈思洲走之前与她告别的反常,当时觉得他太过苦愁,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如今想来,那时真的是在交代后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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