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也点头应下了。砚儿心中也满意金兰的做法。
过了一日，便听闻青婵郡主进宫来看望刚刚生产的皇后了。
皇后还虚弱着，青婵与她又不是很熟，没过多久便来了钟粹宫。萧毓凝这才跟砚儿冰释前嫌，自然喊着她一同作伴。
青婵之前入宫都是明着见萧毓凝，偷摸着见砚儿，这一回两人都坐在主殿里倒也是新鲜。
她摸不准动向，便笑着说道：“许久不见顺德妃娘娘了，娘娘倒是风采依旧啊。身边这个小丫鬟如今也成了云嫔娘娘，看来镇平侯府果然是出美人啊。”
萧毓凝难得地不恼：“姐姐说笑了。许久不见姐姐了，不知道姐姐家中可好？那个招赘的姐夫可还伺候姐姐？”
砚儿也跟着笑了，心里想着青婵的赘婿，自己倒是从来不曾打问过，如今倒像是顺带着听个八卦。
只见青婵难得地腼腆一笑：“妹妹自己为了人妇，倒越发好奇起来。说起来，我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婿还全靠妹妹指点。”
从前砚儿也有过猜想，如今也算是落到了实处。青婵观察到了砚儿一言不发，又说道：“罢了，不提他也没什么。此次进宫来是有正事的，你可知道我这么久没来看你是去做什么了？”
萧毓凝笑得花枝乱颤：“你不会要告诉我是和你的那个赘婿游玩去了吧？”
当然，青婵接下来的回答马上就让萧毓凝止住了笑：“我去了西北战场。”
萧毓凝的第一反应就是：“去那干什么？”
青婵解释道：“自然是打仗去了。这次进宫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事。还有，我手上已经拿到了圣旨，皇上愿意封我做将军。
只不过等你父亲班师回朝了，将士们和我的那个好哥哥不知道会不会反对，这才来找你，到时候可得帮我说几句话呀。”
一直坐着没发声的砚儿这时候顺水推舟道：“青婵郡主上次在御书房和我碰上了，皇上很是欣赏你呢，还说当为天下女子楷模。”
砚儿知道，萧毓凝未必会帮青婵这个忙，而杨渐的评价、杨渐对青婵的认可，正好可以让萧毓凝为了投其所好而改变自己的立场。
萧毓凝听了这些话也笑着点了点头：“虽是真的没想到，但姐姐做了这么厉害的事情，妹妹怎么能不帮忙呢？你放心，我爹那边我也会好好替你说话的。”
青婵喜上眉梢，这才唤人从外面抬进来了两箱物件，说道：“这是在西北时搜刮了大月氏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特意拿进宫来孝敬两位娘娘，还望两位娘娘多多美言。”
萧毓凝看自己的那个箱子更大一些，呈上来的首饰也更精美，更是满意了：“没想到替姐姐说几句好话还能得到这样的贿赂，实在是好事。”
几人相谈甚欢，过了一会，青婵便请退道：“娘娘，我还没去太后娘娘和别的妃嫔那呢，到时候恐怕总有人不乐意如此，还是提前打点周到为上。”
萧毓凝赞她考虑周全，也没挽留，便让青婵离去了。砚儿看准时机，也说自己乏了，往殿外走去。
青婵和砚儿并肩而行，偷偷压低了声音：“你那个箱子看着小且轻，底下压了银票和京中一座三进院子的地契，你且收好。等你父亲回京后便让他们住在那里。雍王府自然会多多照应。”
听到了父亲的消息，砚儿十分惊喜，赶忙谢过青婵郡主，青婵说道：“千万别客气，若不是有你在其中周旋，不知道皇上那和诸位妃嫔处得有多少坎等着我。”
这句确实是事实，砚儿也不谦让。送着青婵行到了钟粹宫门口，才依依不舍道：“你快去吧，若是遇到了顽固的也不必多言，只说是送礼便好。拿人手短，她们纵是不乐意，也不会真的强烈反对。”
青婵笑着回头，捏了捏砚儿的手：“放心，我都知晓。”
这才上了轿子离开，看方向是要去太后的慈宁宫了。
砚儿回房一看，才发现青婵给自己的这个箱子里面大有玄机，不仅有银票和地契，更是有商铺和庄子。
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感谢青婵郡主，还是赞叹她实在是个奇才，雍王府的家底竟然这么厚。
旁的倒还有一些颜色艳丽的绸缎和首饰，看样子也都颇具异域风情，应该是大月氏产出的吧。
砚儿让金兰和小远子清点着，又从中挑了些低调又好转手卖出的小物件给了金兰、墨儿、小远子三人。
第50章
游说
如今萧毓凝和青婵、和自己都暂时捆绑在了一起，而将自己和萧毓凝捆绑在一起的是陈嫔肚子中那个被多人觊觎的孩子，将萧毓凝和青婵绑在一起的则是侯府与雍王府交叉的利益关系。
恐怕等到青婵成为将军的事情落定，侯府与雍王府就会开始分崩离析。
而砚儿明白，如果自己不及时把陈嫔的事情办成，自己与萧毓凝也会一样维持不下去。而这样，宫内宫外，砚儿和青婵的联盟就会越来越受阻碍。
好在自己身边如今有墨儿，是个绝佳的能接触陈嫔的机会。
“娘娘，如今陈嫔的月份也近了，孩子的事情该考虑了。”砚儿在请安后向萧毓凝建议道。
萧毓凝瞥了一眼远处的淑贵嫔：“如今那位将永宁宫那位牢牢看住，你可有什么妙招能接近？”
砚儿看了看墨儿，笑着说：“若是替皇后娘娘接生的医女专门去为陈嫔娘娘安胎呢？她怎么会不愿意？淑贵嫔也不好阻碍吧。到时候娘娘在外面拖住淑贵嫔说话，臣妾就在里面游说陈嫔，此事说不定就成了。”
萧毓凝拍了拍抬轿的太监，示意他起轿。两人便直直往淑贵嫔身边凑去。
“颜姐姐等等本宫，如今陈嫔快要生产，本宫也放心不下，这才特意带了云嫔和她的医女去探望一下陈嫔。”萧毓凝一如既往地娇俏和妖娆，笑着对淑贵嫔说道。
颜如玉发现是她们过来了，自然有几分不愿，搬出来从前的事情道：“娘娘想要探望陈嫔，本是情理之中，但之前娘娘宫里出了麝香的事情，最后也就那么不清不楚过去了。如今娘娘还想要再看陈嫔，恐怕也不太妥当吧。出了什么事，臣妾可担待不起。”
当然了，你心里有鬼，恨不得陈嫔生出孩子立刻就死在永宁宫，自然不想让别人坏了你的好事。
砚儿心中嘲讽着，面上却也笑眯眯的：“如今顺德妃可是助皇后娘娘生产的功臣，墨儿更是太后都肯定的医女，你阻碍着我们一同去探望陈嫔，怕不是想违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淑贵嫔自然明白这是恐吓，也敲打道：“不如臣妾再返回慈宁宫请示一番？”
砚儿更是笑得愉悦：“也好，一同去吧。华嫔生前跟臣妾说了不少事，臣妾也一并禀告了太后去。”
淑贵嫔的脸色变了，她不再阻挠二人，命人抬起轿子便往永宁宫去。
萧毓凝看了看砚儿，砚儿点点头，两人的轿子便跟在其后，也往永宁宫方向去了。
永宁宫此时已冷清多日，虽然陈嫔怀了孕，却本就不太受宠，又连带着发生了麝香那样的事情，无论是皇上还是众妃嫔，都不太来永宁宫。一时间多了砚儿与萧毓凝两人，倒是热闹了很多。
砚儿给萧毓凝使了个眼色，萧毓凝便上前挽住淑贵嫔：“许久没和姐姐闲话了，我们也不去打扰墨儿给陈嫔问脉了，去你那说说话便好。”
说着也不等淑贵嫔反应，便拽着她往主殿走去。萧毓凝本年纪小，又生得好看，一般妃嫔招架不住她这样软磨硬泡。
又加上位份高，也不好忤逆，淑贵嫔只能眼睁睁看着砚儿往陈嫔那边走去。
陈嫔的门紧闭，看来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圈禁的感觉。砚儿推开门，惊讶地看到挺着大肚子的陈嫔正在殿里来回走动。看到砚儿，陈嫔也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其实砚儿也没见过几次陈嫔，但她想象中的陈嫔和现在本应该截然不同。
处在监视和以保护为名的圈养下，陈嫔本来应该是生活无望或懒散的模样。
而如今，看到神色清醒、步履坚定的陈嫔，砚儿不知道是自己有孕在身的原因，还是真的被这位女子触动了，都感到一阵敬佩。
砚儿看陈嫔如此模样，便问道：“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为淑贵嫔掌握吗？”
陈嫔笑了笑，也摇了摇头：“本宫也是官宦出身，怎会甘心为他人摆布？但乾州地处偏远，本宫本就是个庶女，家中也没有亲人愿意在乎本宫的死活。只能如今这样活一天算一天了。”
砚儿走近看着陈嫔，见她虽然眼含泪水，却没有颓废的神情，宽慰道：“妹妹若真是绝望了，便不会坚持走路来养身子，好让生产顺利。本宫这次特意带了身边的医女来，你先坐下让她诊脉，看看淑贵嫔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陈嫔看着砚儿，顺从地坐下了，又说道：“自然不会，这孩子虽然不受宠，但还是有太医问诊的，淑贵嫔不敢明面上动什么手脚，怕是要在本宫生产的时候再动手了。”
墨儿搭着脉，过了一会，对砚儿摇了摇头，看来确实没什么问题。
砚儿继续说道：“此番来，你也知道本宫不会目的单纯，本宫只问你一句，你是否真的就认命了？”
陈嫔看着砚儿，似是有探究之意，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
砚儿对着她一笑，说道：“若是将孩子交给淑贵嫔抚养，怕你不是死在产房中，就是死在了月子里。若是你愿意交给顺德妃抚养，本宫保证孩子不出三岁，便能交还给你。”
陈嫔有些疑惑：“你是为了顺德妃而来？”
砚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本宫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若是不让顺德妃有个孩子，怕是我的命运，只会和你一样。”
陈嫔看着砚儿，又看着她的肚子，叹道：“像我们一样的人，只是想要保全孩子，就已经是难上加难的。”
这才下定了决心：“本宫要怎么做？”
砚儿附到陈嫔的耳边，将计划全盘托出，陈嫔也一边听一边点头。
过了好一会，两人才说完了全部，陈嫔拉着砚儿的手说道：“你放心，本宫不怨你，本宫知道你也是想利用本宫，但好在利用过后，本宫和孩子都能有个好结果。”
听到这话，砚儿明白陈嫔能看得清事情的发展，又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又是疼爱又是艳羡，也有感叹。
第51章
庆典
镇平侯府的军队在京外驻扎了几天后，皇上终于发了圣旨准许进城。
同时颁布还颁布了一条圣旨——在宫中青龙台设宴庆祝大军胜利凯旋，招待使者，封赏有功之将领。
宫中自万寿节后还没有办过庆典，西北大胜、皇后产子、宫妃有孕……
诸多的好事凑在了一起，自然要热闹庆祝一番。与此同时，大月氏派来的使臣也要在京城常住一段日子，与天朝议和。
庆典之夜，砚儿穿着自己位份的朝服，金兰给她梳着发髻。
砚儿在众多的首饰中来回挑选，最后还是戴了青婵从西北带回来的白玉头面，既显得她本人柔和低调，又不失了尊贵和体面。
这一日砚儿还有别的打算，她得好好看住萧毓凝，免得侯府与她又商量起来——
拿捏自己这样一个罪奴，肯定比拿捏乾州刺史家的女儿更好办。萧毓凝还没想明白这一点，自己更是不能让她想明白。
这次庆典因为不是万寿节那样的、带有家宴性质的宴会，低位嫔妃是不能出席的，除却砚儿和陈嫔这两位嫔位的有孕妃子，余下的也不过就萧毓凝、淑贵嫔、倩容华三位嫔妃，还有许久不曾出席争正式场合的皇后。
当然也与万寿节不同，砚儿这次的位置虽也在第一阶上，却离杨渐很近。
甚至与萧毓凝的关系缓和下，萧毓凝还主动提出来要砚儿坐在她旁边，好方便互相照应。
砚儿偷偷往第二阶看去，见青婵郡主还是按照郡主品级的打扮，端坐在雍王世子旁，不由好奇雍王府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果然，宴会一开始，皇上便喊常哲颁布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北战事大捷，朕心甚慰，其中有功之士，理应有所封赏。赏主帅镇平侯黄金千两，其子副帅萧毓承昌平伯爵位。
雍王世子青辉在军中善于筹算，排兵布阵，特赐其为三品禁卫军教头一职。
雍王府青婵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屡立奇功，着封为三品将军。其余诸位将士皆按照军规赏赐，钦此。”
原本前面还都挺正常，镇平侯带着萧毓承也跪好了准备谢恩，雍王世子亦是起身到了中间跪好。
但当他们听到青婵郡主的名号时，都抬起头看着那个女人起身，优雅地提着裙摆离开了席位，镇定自如地跪在了雍王世子的旁边。
一听完圣旨，甚至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青婵郡主就已经朗声道：
“臣谢陛下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下三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谢恩。这时底下便有宴会中的将士反对道：“青婵郡主乃是一介女子，怎能当将军？”
杨渐笑着不说话，看向青婵，这是要青婵自己说了。
青婵起身转过头去，环顾着周围的将士，问道：“你们在西北战场也受苦受累了。但本将军想问的是，有人自认为比本将军杀了更多的敌人吗？
有人攻破了更多的城池吗？你们在座中有人的命就是本将军救的，这会便想起来本将军配不配了？那你们呢？配不配活着回来？”
反对的人也不说话了，又有一阵小声的交谈，直到有人突然惊呼道：“啊，她就是秦产，若不是她行军如神，我们也不会打下宜都。”
雍王世子此时却跪下了：“舍妹娇生惯养，任性惯了，一时胡闹，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至于做将军的事情，就收回成命吧。”
镇平侯看此事仿佛雍王府也没有商量好，但也是坚决地站在雍王世子的立场上，亦行礼请求道：“行军打仗，并非儿事。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此时砚儿看萧毓凝似笑非笑，颇有隔岸观火之态。便推了一把萧毓凝，低声道：“娘娘不是说要帮青婵郡主说话吗？此事再不说怕是郡主就要怪娘娘了。”
萧毓凝从看热闹中抽离出来，发声道：“本宫看着将军能行军打仗，也有将士说将军颇有些见地，为何是女子便不能带兵打仗呢？青婵随军出征几个月，可有因为是女儿身延误了战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