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谁又敢拿这种事来污她的耳朵,陆含章哪来的未婚妻,她怎么不知道。
林瑾来了精神,将各个版本的流言,都跟她详细分解了一遍。
“若真如此,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她没什么诚意的说着,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当初想着反正要成亲,不如就挑个模样顺眼点的,若知道后续会这么多麻烦,就选个不那么打眼的了。
相较于这些满天飞的流言,有关她身上的蛊毒,倒是被皇帝跟萧容昶两人瞒得滴水不漏。
“依我看,这事定有蹊跷。”林瑾看了眼她神色,从盘子里捡了一颗葡萄,剥了皮亲自喂进她嘴里:“你说,会不会又是你那皇叔在后面弄鬼。”
“有可能。”沁嘉觉得葡萄真酸,又不方便当着她吐了,蹙着眉咽下去,拿扇子猛扇了几下脸。
林瑾无奈叹了口气,心道她还是这样,说话滴水不漏,非得要到最后一步,才能让人见识她的手段。
当初,逼夙王出家的时候就是如此。
打量眼前一身华丽宫装,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美艳逼人的女子,林瑾暗暗叹息,一个女人拥有这样的容貌,又有如此强硬的心肠,天下间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呢。
不外乎前两年,朝中人人都对她避如蛇蝎,惧如猛兽。
想到那件往事,她觉得自己也不是很悲惨,不就是被闺中密友和父亲合谋卖给了皇家么。
那位,可是一颗真心被戳成了筛子,心冷得跑去落发为僧,至今还在庙里住着呢。
第8章 沁嘉,沁嘉……
夜半,僧人在敲钟,井沿几只雀鸟扑腾着翅膀惊起。
这钟每个时辰撞一次,有时候扰人酣眠,有时候又是救命的稻草,能将人从一重重噩梦中拖出来。
蓝夙睁开眼,短暂的怔忪之后,起身走到院子里的古井旁,默默提起一桶水,朝自己兜头浇下。
来到法华寺修行已经快五年了,无论白天心态多么安静祥和,晚上仍然会做梦。
刚才的梦里,他还穿着当年攻城时那身黑色玄铁铠甲,骑在灵玉上,俯视宫门前迎接自己的美丽女子。
沁嘉,沁嘉……
这个名字浮上心头,又被他狠狠压了下去,胸口感到一股钝痛,一如当初被她拿刀刺进胸膛时的感觉。
“沁嘉。”终于,嗓音干涩的说出这两个字,整个人如释重负。
这五年,你可知我怎么过来的。
因为他的一次失误,黑羽军那么多的亡魂,要多少年才能超度得完。
很多次梦中惊醒,他只希望自己从未踏上过那条回宫的路。
七年前先皇驾崩,他率军从岭南回来奔丧,才到半途就被宫里的掌印太监徐忠义截住,那人拿着皇后凤印引他去了一间林中竹屋。
当时他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呈现在眼前的,就是这世间最温柔美好的一切,他有本事掌控全局,亲手剥去糖衣,再慢慢的将其吃下。
一生戎马征战,从未因任何人、任何事停留,那一回,却在竹林中滞留了整整三日。
井水侵入肌理,彻骨凉意使他清醒过来,旁边小沙弥净明捧来一封书信,面色忐忑的望着眼前湿发及肩的年轻男人。
自从师叔开始蓄发,便与这间寺庙格格不入起来,人也变得越来越陌生。
近来时常有陌生的黑衣人给他送信,师父说,师叔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蓝夙看了眼小沙弥,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净明深吸口气,大起胆子问道:“师叔,您要走了吗?”
他接过信,拆开看过之后,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语气温和道:“师叔要去办一件事。”
“那师叔办完那件事,还会回来吗?”净明天真的问。
“嗯。”蓝夙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去。
曾经两年的时间,他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弃家族的利益于不顾,拥立年幼的主君,征战四方,最后反被其削去兵权,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柄。
若遵从父亲的意思,拥立实力最强悍的肃亲王,又或是选择太皇太后所支持的容亲王,都能给蓝家带来无上的权势和富贵。
哪怕,他蓝夙自己要坐那把椅子,又有何难。
可偏偏被一个女人迷惑,成了她人案上的一颗棋子,任人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