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萧府外排队进去探视的马车一眼望不到头,却全部都被打了回去。
没法子,首辅大人说要安心修养,概不见客。
第三天,沁嘉估摸他静养得差不多了,让人熬了补身体的鸡汤,趁热送去萧府。
结果却是跟其他人一样,连人带东西都被拒之门外。
沁嘉当即就有些气闷,把食盒抢过来往地上一摔,气呼呼道:“是反了天不成!”
看向旁边一脸唯唯诺诺的玉痕,斥道:“不是说派了张嬷嬷跟几个丫头去吗,这些人竟是死了,连句话都不晓得递回来。”
玉痕亦不知那边情形到底怎样了,跪下急道:“殿下息怒,奴婢这就派人去打探。”
“罢了。”沁嘉心里不舒服,忍不住就要去找正主发泄出来:“他不想本宫过去,本宫偏要走正门大大方方的去,这满京里还没有哪处地方,是本宫去不得的。”
前脚刚出公主府,却被夙王的马车堵了个正着。
两人已有月余未见,蓝夙第一眼瞧见她的肚子,目光中闪过几分错愕,随即面色沉郁道:“殿下,好久不见。”
沁嘉知道他即将离京,此去一别恐再不能相见,便耐着性子多留了半刻。
这回见面,蓝夙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变化。
像是脱去曾经那层娇蛮的外衣,她整个人气质都变得温和而柔软,尤其是一双眼睛,少了许多曾经的凌厉和野心。
此刻她面色恬淡的模样,竟让他心中生出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柔情。
像是他心中一直住着的那个小公主,忽然间长大了,美得更加惊心动魄,令人挪不开眼。
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对视,他便整颗心狂跳不止,像是刻意隐藏的爱恋又燃起火焰,生生不息。
心里不可抑制的生出,想将对方重新占为己有的念头。
明知道是罪恶的,甚至在她已有身孕的情形下,这种事简直罔顾人伦,可他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一次次上演。
为了成全她的选择,蓝夙已耗尽自己所有忍耐力。
他本想简单的道别,然后离开京都,从此天高海阔再不相见,方才那一瞬间,却差点功亏一篑。
明知已不可能,仍旧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孤此番南下,将途经幽云,不知殿下可愿同往。”
与此同时,脑海里有一个邪恶的声音在说:别假做好人了,抢夺她,带走她,让她这一生都逃不出你铸造的牢笼。
他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拼命的隐忍克制,不让自己听从心中邪念的趋势。
沁嘉右手自然抚上小腹,目光柔和,微微笑着:“本宫身子不便,就不去了。”
末了,轻轻补上一句:“夙王一路好走。”
蓝夙移开目光,侧身让开一段距离,眼中阴郁散去。
公主府门前枫树亭亭如盖,男人面部轮廓深邃俊朗,一身暗红亲王袍服,与头顶染红的霜叶交相辉映。
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是单单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壮丽风景的西北野狼王,浑身上下散发出蓄势待发的张力,耀眼得让人不敢逼视。
沁嘉移开目光,从他身前走过。
擦身而过的一瞬,男人带着沙砾质感的醇厚嗓音响起:“殿下可愿同行一段,让孤送你去想去的地方。”
此去无穷无尽的遗恨与寂寥……他突然想对自己好一点,留些甜味在回忆里。
“我要去的是——”沁嘉语气顿了顿,不知他会不会愿意。
蓝夙眼中浮现几分了然,随即吩咐车夫:“去首辅大人宅邸。”
随即伸手想扶她上马车,沁嘉有些不自然的躲了下,蓝夙手臂悬在半空,见她姿态矫健的上车,亦默默跟上。
目光不可控制看向她隆起的腹部,心中忍不住既酸涩又嫉妒。
曾经跪在自己脚边求助的小少女,已经长成为超出他预期的坚韧成熟的女子。
只是这颗丰硕的果实,他早已失去摘取的资格。
想要抢夺的欲望,终是被她眼中那道包容而温和的光狠狠浇灭了。
想起她曾说过的那句话:他们彼此错过,再也回不到过去。
此时蓝夙亦很想告诉她,这句话说得并不确切。
他会一直留在原地……往前走不回头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当初世人皆道长公主是他蓝夙圈养的金丝雀,却不知,从初见的那一天起,他便已成为公主殿下终生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