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不来,我可不在原地等你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涯何处无芳草……本宫可是拥有一大片树林的人,再犯不着为了这么棵没心没肺的铁树纠结。
四个月,夜夜摩挲着,佛珠都快要被她搓烂了。
早上起来头昏脑胀,发气将珠子塞在枕头下,懒得戴了。
洗漱后,让玉痕给她脸上擦了厚厚一层粉,遮一遮眼下的青色。
玉痕正有些犹豫,见她看过来,即刻禀报道:“殿下,萧大人天不亮已抵达城外。”
沁嘉一怔,算算时辰,本需三日的路程用了两日,算他还有几分诚意。
“安置在哪儿的?”她仔细看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这妆不够服帖,得重新画。
玉痕有些不安,应道:“萧大人没进城,而是跟陈国人一起在外扎营。”
“这是何意?”沁嘉不由蹙眉,手里握着眉笔,不慎用力将其折断。
玉痕吓了一跳,慌忙去检查她的手:“殿下,您没事吧,疼不疼。”
“去打听打听,他们在做什么。”沁嘉觉得情绪像被人勾着,不上不下,难受死了。
“探子回报,萧大人这时正在休息。”玉痕知道她的心思,出主意道:“要不奴婢递个消息,让萧大人前来觐见。”
“本宫找他来做什么,闲得慌么?”沁嘉面上几分乖张,起身坐到书案旁,拿起本书专心看了起来。
一整天,城门口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爱来不来,他就是专程来迎季轩的吧,行,是她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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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幽云主城西南小门,沁嘉穿一身轻薄纱衣,外面裹了层密不透风的黑袍,带着帏帽出城了。
玉痕骑马在前面探路,临近陈国使臣的营地,前来接应的人带来两身侍女衣服,沁嘉脱了黑袍将侍女服套在外面,蒙上一层面纱低头走了进去。
营地中燃着熊熊篝火,女人们穿着暴露的衣衫跳舞,男人们围坐外层喝酒喝彩,时不时说些荤段子,爆发出一阵阵大笑。
玉痕有些担忧的看了沁嘉一眼,“殿下,萧大人应该不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沁嘉白了她一眼:“要你多嘴。”
来到萧容昶帐外,玉痕不敢进去,小声道:“奴婢在外头把风可好。”
沁嘉知道她害怕萧容昶,也没勉强,直接撂开帐子走进。
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里面却空无一人,沁嘉有些紧张的想,待会看见他要先说些什么。
首先得解释清楚,自己可不是为他而来,只是想探探陈国求亲的虚实。
一面巨大的山水屏风将营帐分隔成两半,她转过去,脱下侍女服,仔细整理好身上这件紫绡薄纱织就的长裙,又把头发披散下来,将面纱随手扔在床上。
床上有股淡淡檀香味儿,好闻又熟悉,显然是他白天躺过的,沁嘉百无聊赖坐了半刻,等差不多耐心用尽,帐外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之前臣只担心无功而返,听大人一席话,方知乃一叶障目,待回国定劝谏吾王,励精图治,勿再为儿女私情劳民伤财。”
“明君难得,如季大人这般能拎得清的能臣,更是难得,萧某由衷佩服。”清冽的嗓音,如古井无波,又如涓涓细流淌过人心底。
沁嘉忽然紧张起来,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脚步声响起,却是好几个人一齐走进,中间还有女子娇俏的声音:“几位大人想听什么曲儿,星儿在扬州学过几首陈国小调,弹得可好了。”
扬州来的,瘦马——
萧容昶带来的人。
沁嘉听得目瞪口呆,顿觉得蒙受了奇耻大辱。
人家在这听瘦马唱曲儿呢,自己深更半夜穿成这样跑来,莫不是犯贱。
原来这四个月离别之苦,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一时心绪不宁,站起又坐下,屏风上人影晃动,季轩指着道:“莫非萧大人房里还藏着人。”
萧容昶面色冷了下来,起身转过去,忽然静默了半刻,方道:“诸位看错了,是帐外的树枝晃动。”
继而脱下自己身上大氅扔在对方身上,又灭了屏风那头的烛火。
几人嬉笑道:“若是真藏了人,萧大人直说便是,咱就不继续叨扰了。”
萧容昶面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