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个好日子,戴玥姝等人顺利地搬进了各自的宫殿里,戴玥姝便是和两个娃娃一道住在延禧宫里,新扩建的延禧宫内外都仔细修缮过,各处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布置的,时间虽短,但都做得非常仔细。
后面娜淑妃还有一场比较隆重的册封典礼,能有个小半天,何淑媛、井淑荣那是只有很短的风光,其他人就不用说了,登记一下就好,压根算不上什么“册封”,不过人都搬进修缮好的新院子,日子过得都宽敞了。
“慢点慢点……乐乐,不可以脱衣服。”
十月中,日子可一点都不凉快了,但两个小孩子热得快,还到处跑,乐乐就会嫌热,经常想像着夏天一样脱外套,最不喜欢穿的就是小马甲或者短褙子,戴玥姝等人只好优先选择她自己脱不来的短袄,这样不管她怎么运动,衣服都还在她身上冻不着。
“慢点,小心别摔了。”
新院子给了他们更大的探索空间,延禧宫几乎是原本就很大的惜芳园的两三个大小,惜芳园连着旁边的兴庆宫花园,但延禧宫是本身屋子够多,布置也不差。
院子里,原本没搭起来的秋千都安排了两座,另外还准备了好几匹木头做的摇摇马,两个娃娃都喜欢玩,哪怕他们玩不好,秋千要大人抱着,摇摇马经常从上面摔下来。
地上铺的是细软的白沙,特地磨过筛过几次,下面是松软的泥土,娃娃摔在地上也感觉是软的,至少受的伤害没那么大。
两个小娃娃现在就知道了,地上铺了白沙的地方是他们可以玩的,像是花坛之类,就是他们不能进去的。
前后院子都大,原本的池子叫人填起来了,改种了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入门不远则是五棵樱花树,前庭栽了松,是原本院子里就有的,有几十年了。
后院的则是一小片梅林,七八株的样子,两只猫儿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最近它们也常爬梅树,看来是很欢快。院子内外本就打扫得干干净净,有了猫在更是虫子老鼠之类的别想留下。
至于安安和乐乐,他们两个小人能快乐地往各处跑上很久,还各自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卧室和书房,以及一个目前同时住着他们两个的大卧室。
“你们盯着他们些。”戴玥姝吩咐奶娘,“摔了让他们自己爬起来,若是哭了哄不好再抱来找我,若是没问题就让他们自己缓过来,也好叫他们吃吃教训,总乱跑的,不好。”
“是。”奶娘嘴上应了,心里可不敢真的叫两个金贵主子受了伤害。
过了册封之后成了更名正言顺的贵妃,戴玥姝一应又往上提了个度。
因为先帝时候起对贵妃杨氏就相当宽宥,所以实际上关于贵妃的规制是没有明确定数的——
逾制的次数太多。高祖为珍妃破例,先帝为贵妃破例,一而再再而三的,等到了戴玥姝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来仔细讲究贵妃能用的是什么不能用的是什么。
她上面也没有能管着她的人了,领头给她逾制的就是卫卿珩本人,再加上是戴玥姝一手安排了女官新制度,提拔了人上来,明面上还是很公平的,别的不说,光是这份人情和宽宥在,下面人便干脆当不知道,紧着最好的给。
所以,戴玥姝看见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不得不和人确认一番。
也是如今国库里有钱了,大魏人日子过得红火了不少,税银收上来也多,再加上实际上卫卿珩和先帝不是一个作风,先帝轻简而卫卿珩讲究,这一来一去的,可不就是几乎等于翻了个翻。
“陛下到——”
卫卿珩人还没到,瞧见仪仗,通报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戴玥姝忙拉着两个娃娃的手,刚准备给皇帝行礼,他就走进来示意她免礼了。
“两个娃娃不能勉。”
“……”戴玥姝无语看他。
“礼不可废,”卫卿珩道,“他们正是养成习惯的时候。”
“快,给你们亲爹行礼。”戴玥姝也知道他们最近在学规矩,首先练的就是给皇帝请安行礼。
既然亲爹想看他们的练习成果,可不就是他们得表现一二吗?
乐乐和安安于是按照之前教的规矩,努力地端正把这个礼走完。
卫卿珩满意地点点头,面上是柔和的笑意,顺手便一人一个玉佩,想来是早准备好的奖励。
“什么玉佩?”
“龙凤的。”他道,“正好打造好送来了。”
“来,谢过你们爹爹。”
卫卿珩刚想拒绝,说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结果戴玥姝把乐乐先一抱,乐乐高高兴兴地凑上了亲了亲他脸颊,接着安安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流程。
他刚想说这大庭广众的,太不威严了——主要还有点不好意思,结果余光一扫,人人都低着头,恭恭敬敬的,没一个敢看。
他心里叹了声,目光里是她笑眯眯的模样,好看的杏眼映着他一身月白色的身影,他更觉得好似吃了蜜糖一般。
“行行行,”他忍不住便笑了,“两个都是朕的好孩子,孝顺懂事,很好。”
“贵妃教育有功,赏。”
“谢陛下。”他忍笑说话,她亦是乐呵地回,气氛是说不出的轻松。
卫卿珩把更重一点的乐乐抱起来,戴玥姝抱着安安,两个人一道进屋了。
“这分量,敦实了不少。”卫卿珩顺手颠了颠,乐乐不懂,以为她爹和她闹,殊不知他说了什么诛心之言。
“你怎么能当着我们漂亮公主的面说这个呢?”戴玥姝故作生气地看着他。
卫卿珩一顿,大感不满:“这不是你先提的体重吗?前儿你才和我说安安好像太瘦了,比乐乐都轻。”
两个人都没有架子,在孩子面前也很放松,进屋便把娃娃往铺好了的地毯上一放,戴玥姝摆出一样样玩具,安安立马和九连环较劲起来,他亲爹才教过他一点,他最近特别有兴致,而乐乐就拿起来陶响球开始晃晃听声。
“那是安安太瘦,”戴玥姝瞪大了眼睛,“我是想顺便问问你小时候的分量,看看是随了你还是随我,男孩子不该是重一点吗?”
“这不是一个意思?”卫卿珩不能理解。
卫卿珩也是放松,发现安安看了他几次想叫他帮忙,对亲爹满是信赖崇拜,他立马脱了鞋子也坐在了地毯上。他一个皇帝都不讲究了,戴玥姝也跟着坐在边上,婢女们把茶水瓜果都上了,在另一边值守。
“哪里一个意思?!”她把乐乐扒拉到自己怀里。
“乐乐,打他,大坏蛋,说我们长得圆了。”乐乐不懂,以为在玩耍,就把布老虎扔过去了,卫卿珩顺手一接。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把自己旁边的那个缀流苏布球给扔了过去,没有大人的帮助,只很矮地跃了一段,最后滚到了乐乐的脚边。
两个娃娃都快两岁半了的大人针对“能不能形容小女孩长得胖了”一事开始了交锋,而两个娃娃互相开始扔球球玩耍。
最后,理亏的卫卿珩被迫反思自己的错误,给乐乐赔上了一个装金瓜子的荷包,又非常自觉地主动给孩子她娘赔了两套头面。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戴玥姝反应过来了。
“在你准备惊喜的时候。”
“啊。”她短促一应,“所以说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
卫卿珩嘴角一挑,做高深状,他没说的是其实他没想起来,但看见她动作了,他自然会学,去跟着她了解如何和深爱的人交往与相处,怎样维系这份感情……当然,这些就不方便告诉她了。
毕竟他是皇帝,想要什么完全可以插队让人加急做。
“所以你的东西呢?”
戴玥姝前后准备了有几个月,期间确实因为有不少事情耽搁了,但不容易做也确实是不容易。
“好了好了,礼物也不要催嘛。”她喊了一声,“茜色,去把那个盒子拿来。”
“哦?”
“给你。”
是一个长三指左右,宽一指左右的木盒子,盒子上面是白鹤与白鹭相应起舞的纹路,卫卿珩仔细地摸了摸,然后打开金属扣。
里面放了六个两指节宽左右的镂空香囊球一般的金丝线球,每一个花纹图案都不一样,蝴蝶与绣球花、百蝶穿花、牡丹初绽、黄鹂啼鸣、白鹭垂颈、白鹤展翅,都是很吉祥美好的寓意,前三种偏女子,后三者则男子也可用。
“这是什么?”卫卿珩好奇拿起一个白鹤的,“里面还有东西?信纸?你之前写的?”
“你看了就知道了嘛。”戴玥姝笑眯眯的,不肯提前告诉他。
“有一点像是香囊球的样子,做的是镂空的,不过这样可能会把里面的香粉之类的漏出来,里面也是镂空的话……但若是装信纸正好。”他一边看一边念叨,“哦,也挺好开的,轻轻一转就是了,看来你为了捣鼓这个没少折腾工匠……”
戴玥姝假装没看出他的忐忑和期待,想来卫卿珩即使是有所心理准备,也还是很高兴收到礼物,并且真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来让我看看里面写了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戴玥姝一愣,“我记得里面都是我写好了的,应该不会有疏漏,难道是我放错了纸——唔。”
卫卿珩猛地扑了上来,一下吻住她的唇。
有力的大舌无可抗拒地深入,勾缠,呼吸交织,吻得又急又强硬。
俄顷,戴玥姝只觉得自己是双唇一定红肿了,自守孝来都没见他这般失态,几乎是半点逾矩都没有,两个人都死死拿捏着分寸,却没想到他居然这样激动。
“有点疼。”她埋怨地看他一眼,卫卿珩手捏紧又放开,还不敢用大力气怕捏坏了小球和纸条,他再看一眼。
我心悦你,子璟。
一字一句,写得是明明白白。
“这句话该是我来说的。”卫卿珩认真地看着她,却不敢再靠近了,他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她那双眼睛太温柔,将他整个盛在眼底,好的、不好的,都一并叫她包容着。
他是何等幸运。
“朕心悦你。”他说,“与山岳同期,江山不改。”
戴玥姝立马便笑了,注视着他,完全明白他说出口的分量。
他是这么“害羞”的人,吝啬于说爱说喜欢,哪怕心里的情感都要满溢,也总是藏着掖着,循着其他的法子、譬如物质去表达。
但这是不对的,外物不代表一切。
感情的事情属于感情,物质是表达的方式,但语言也是情感诉说的重要方式。
他不会,或者说害羞于此。
那她便来,她喜欢的便总是会表达,她喜欢很多东西,唯独只有他是最特别的哪一个。
她这辈子再不会像这样喜欢一个男子了。
不管是安安还是乐乐,他们都无法替代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正如她知道自己对他也是不一样的。
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爱他的父亲,卫卿珩知道自己能握住的又少了一分,戴玥姝没有那种替代的自信,也不觉得有取代的必要。
她会很认真地喜欢他,和他一起走过未来的每一日。
六个金丝球,每一个里面都藏着一句她对他爱的表达。
有的是她从诗篇中找到的最能让她共鸣和喜欢的句子,有的则是她内心的言语。
只有这一个里,是她直接的告白。
果然,卫卿珩首先开的就是白鹤这一个,他已经知道她私下里将他议论为白鹤并且并不抵触这个说法了。
虽然他喜欢以竹自比,但她若是喜欢鹤,他便也是那悠然高洁的白鹤。
“啊、啊!”
“阿娘!”
“娘、娘。”
两个娃娃不甘心被爹娘忽视,戴玥姝知道他还没缓过神来,主动把两个娃娃都扒拉过来,陪他们玩球球。
卫卿珩果然满心激动又拼命压抑,在一边得意地按不住嘴角地把一个个球都打开看过了。
六张小纸条,他全都妥善地收起来了。
这是用戴玥姝特别寻来的纸张和笔墨写,材料上有些类似于羊皮纸,是不容易损坏的那一类,墨水也能留很久的时间。
“以后还可以有吗?”他眼睛闪闪发亮,满是期待地看着他,快比上旁边高高兴兴的安安和乐乐了。
戴玥姝一下就笑了:“当然可以有啦,不过这个球还要设计制作其他造型的,这几个你可以留着纪念,其实放香丸在里面也行,不过得等之后了。”
卫卿珩不太喜欢用这种香品,看着太女气了,至少戴玥姝就从没见过他佩戴此类的,香包之类倒是有。
外头一些年轻男子、少年一类的,倒是会戴这个,看起来贵气又精致,整体还是女子用的居多。
不过谁让戴玥姝一下想到的就是这一类的金丝球呢?
一个个圆圆的,打开看纸条还有种惊喜感,她当是便觉得他会喜欢。
“有名字吗?”
“没有诶,”她坦言,“香囊球?”
“不好听。”他摇摇头,最后自己起了个名叫“香信”,看模样好像还打算多弄几个其他名字再加上一些典故。
“都随你呀,是送给你的嘛。”戴玥姝点头同意了,随便他折腾,反正东西已经送出手。
卫卿珩在延禧宫用完了膳食,说前头还有些朝政的事情要办,戴玥姝就没留他,让徐有德注意点时间记得提醒主子休息便目送他离开。
才回了乾清宫,卫卿珩马不停蹄叫来了人。
“可以准备动手了。”
“燕氏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卫卿珩不想等了。
她对他太好,他也想把最好的给她。
作者有话说:
某鹤:开始战斗,为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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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
【呜呜呜,真的好久没有看到人物描写这么饱满,让人共情的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