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一段距离,她只先凭着背影认出了“小白鹤”,反而那太监捧抱着大盒子,又背对着她,她只扫了一眼,反应过来就低头想走直到被他喊住,太监的脸自然没记牢。
她心头隐约有猜测。
“戴姑娘,我们主子有请一边说话,可方便?”
段云烟就想说“不方便”,但戴玥姝心中有了猜测,按了按她的手。
“无事。”她摇摇头,“就两句话的功夫,我大概知道是谁。”
“……”
段云烟看出来就算她们拒绝,这大太监也不会放她们走,好的是这人这么说,他主子就多半不会是五皇子。
见戴玥姝这样说,她也不好当面反驳,只能不放心地碰碰她手背。
戴玥姝回了个笑容,方才哭过的眼睛像是雨后的清荷,抹开了缭绕的云雾,只露出亮眼清丽的颜色,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几步路的距离,过了拐角,便看见他等在这里。
戴玥姝正犹豫要不要行礼,就见他走近几步,对她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原来你也在?”戴玥姝惊讶了,纳闷的眼神看着他。
结果他咳嗽了两声,莫名尴尬了起来:“我与他们不在一处,只是巧合。”
“这是相看吧?”戴玥姝眨眨眼睛。
对着她干净的目光,他着实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默认,此举对秀女来说是有冒犯,但对很多没见过未来妻子的宗亲来说,他们能提前看一眼自己的小妻子对未来培养感情也有好处——
宫妃们用的正是这套道理说服了帝王。
卫卿珩本来不感兴趣,结果刚好经过御花园时,看到他那好五哥一脸猥琐之色,他当下脚步一转。
没想到御花园还真出事了。
他看出那秀女行为蹊跷,也察觉她受伤了。
结果现场乱哄哄的,竟没有一个注意到要找太医给她包扎。
“真的不要紧……”看他脸色越发严肃,戴玥姝连忙表示。
“伸出来。”他道。
“……”她手往后一缩。
他斜睨过来,最后她只得乖乖伸手。
白皙干净的腕节如玉一般,只掌心的血浸出了布料,刺目得很。
戴玥姝也是虎得很,自己忍着把能看见的木刺都潦草拔了,随即便用带着的干净手帕胡乱缠了几圈。
眼下,被卫卿珩毫不客气全解开了。
血倒是止住了,虽然是一手心的红色,但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大约也是她放手放得快。
“你这……”他眉头一皱,她就心虚了。
“罢了。”
卫卿珩本想说点什么,结果看她脸上泪痕还没擦拭干净,可怜兮兮的,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花猫,他也就不好责备她不精心了。
“好的是你还知道包扎前先把木刺挑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瓷小药瓶,圆墩墩的,非常可爱。
“别别别,我自己来!”戴玥姝刚反应过来他是想帮她处理伤口,这怎么可以,她还以为就说两句了事呢。
卫卿珩动作一顿,侧头看她,戴玥姝只觉理亏,脖子都缩回去了,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干干净净地映着他的身影。
“算了,那就你自己拿着药吧,我让太医一会去钟粹宫。”
“这是很好的药呀。”戴玥姝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光闻香味就知道是好东西。
“我不是锦衣卫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自然是什么药都有了。”
戴玥姝不吭声了。
“又在腹诽我?”
“没有。”
“反驳倒是挺快。”
“嘤。”
“不疼了?”他没好气笑了。
“疼……”这是再真不过的真心话。
“好好休息,定时上药,遵太医嘱咐,回头留疤了才有你苦头吃。”
“不会留疤的。”
戴玥姝对自己的身体还算了解,不易留疤是真的不易。
她以前皮,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腿上一道大口子,把家人吓坏了,结果普通处理,用不上什么宫廷御药,都一样没留痕迹。
手心这点,其实也没扎深,当时看着严重,等擦干净了血迹再看,其实也还好,疼归疼,留疤的可能性只存在于意外。
“还嘴硬?”
“哼。”
“行了,回去吧。”他终于大发慈悲,“你朋友该等久了。”
“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道。
“禧王家的是吧,我知道了。”
“还不是禧王家的呢。”她说完就跑了。
卫卿珩在那站了半天,似在自己的思绪里,本来因为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花奶香里夹杂了不该受的血腥味而产生的一点闷闷不愉,也渐渐散了,只余下了她娇俏的身影和眼神里唯有的他。
隔了一会,他对小心翼翼靠过来的太监来了一句。
“是很胆大包天,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某太子:从现在起,我有新职位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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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花?】
-完-
第17章
◎太子大怒。◎
太医是和她们差不过时间到钟粹宫的。
戴玥姝猜是“小白鹤”早让人去请太医了,这才能来的如此及时。
“徐太医?”戴玥姝拿出了那人给的药,“劳烦看一下这个药可能用?”
“这是……”胡子都白了的徐太医显然认得,“御用的白玉膏,太医院治疗烧伤祛疤最有一手的胡太医专配,有这个药在,姑娘手上的伤不出五日便能痊愈,不留痕迹。”
“这……”段云烟十分惊讶,但她的疑惑硬是都憋了回去。
徐太医大概也是想到了什么,但太医院的人最是精明,能少说一句绝对不会多说,不管戴玥姝怎么问,他都不再透露一二,只是帮着她清理好了伤口,上了一次药,随后给她讲解了不少饮食的忌讳。
徐太医给她准备的是一种粉状的膏药,敷上之后用纱布包好了手,这药粉上去后感觉很清凉,并不疼,等一两日便能结痂,之后用白瓷瓶里的白玉膏每日两次抹上即可。
等人走了,戴玥姝才给段云烟讲清楚了前后。
好友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哎呀,有什么你就说吧,这屋子里就你我二人了。”
“我倒想说,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可他怎么能在皇宫内行走……”段云烟迟疑了几分,“你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吗?他是锦衣卫吗?”
“大略不是。”戴玥姝摇摇头,“但我有几个猜测,只是说不出口。”
段云烟神情愈加复杂,说不出口身份的,那只能是贵不可言。
但上头人的事情,哪是她们这样的小姑娘可以议论,其中又牵扯许多,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改口要叮嘱她饮食用药。
“放心吧,我不会乱抓伤口,也不会乱吃东西的。”
戴玥姝这方面不会胡来,又是选秀期间,她会约束自己的。
晚些时候,总算是有人想起她们了。
戴玥姝算救人有功,虽然没有拉住,但众人皆看到她的举动了,所以得了贵妃的薄赏,一根金簪、一根珠钗和一对珍珠耳环,其他贵女也得了些簪花小物以作安抚。
唯独安沛宁,当天就不声不响挪出了钟粹宫去,但她毕竟又是受害者,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处置,只有一点大家都很肯定,她定然会入禄王府跟了救她的卫卿域。
晚上,秀女熄灯的时间要早一些,大部分人都喝了安神汤休息了。
但东宫依然灯火通明。
兴庆宫内,太子卫卿珩甩着手上查到的资料,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办事的太监。
“意外?”
想到白天他看到的,尤其闭眼就是小姑娘鲜血淋漓的手心,他当即便笑了:
“这可真是个好借口啊。”
“想来,是父皇与孤太过仁慈,才让人觉得皇宫真是个来去自如的地方……”
书房之内,内侍们跪伏在地,死死贴着地面。
卫卿珩一身玄色蟒袍,束发戴冠,腰间一枚玉佩便抵得上千万金,贵不可言。
本是神丰俊朗的面庞,如今多了几分厉色,却是更显锋锐,一双凤眸黝黑深邃,眸目如刀,剑眉挑起,更衬得浑身气魄。
“把锦衣卫调来,继续查。”他冷了脸色,明显是动了怒。
“是。”
卫卿珩自己在那磨墨写大字,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徐公公随着众人一道跪着,等办差的人走了也不敢起身,心里琢磨着他的主子与那个美貌惊人的小秀女的关系,这都几次了。
他还诧异着太子身边竟还有他漏过不知道的事情。
一转头,就看到他徒弟周小生那个蠢货在门口和他挤眉弄眼。
他观察了一下太子的动静,这才悄无声息地挪起来出了屋子。
“蠢蛋,干什么呢你?”
他上手就是一巴掌。
“乾清宫李爷爷来了。”
“你不早说。”
徐有德立马收拾了一下衣服,进屋汇报了。
刚巧,卫卿珩手上的几张字也写得差不多了。
乾清宫大太监李德才进屋给太子行礼,这个时候他的腰从来都压得极低。
“太子殿下,陛下请您过去。”
“知道了。”
太子先换了套全新的衣衫,正是半月前当今亲自吩咐给做的那批里的,这件的花样还是他们奴才看着当今给太子挑的。
李德才在一边笑脸候着,看着徐有德跟个猴儿似的忙上忙下乐呵呵地侍奉太子,心里有些吃味。
当今对太子是真的好啊……
太子一表人才,虽如今脾气大些,但到底是当今亲自教养出来的翩翩君子,仪表不凡,才华无双。
伺候着太子的奴才们可不就跟着挺起来了。
不过,他侍奉着当今,也自有一群子孙孝敬。
想到办差完之后的享受,李德才便平复了。
这一夜,钟粹宫众秀女都睡得不是很安稳。
不知发生了什么,外头喧闹得厉害。
不少人因为喝了安神汤睡得早,结果夜色还未褪去时就被吵醒了。
但宫里头的事情,她们大都是没有门路也不敢打听的。
等天明了,鱼肚白的颜色混上了红的橙的,再又添上了极灿烂的紫,朝阳万丈霞光尽染天幕之后,戴玥姝估摸着外头的闹腾差不多了,才用完好的手开了窗口透气。
窗户刚支开,她就听见不远处廊下蹲了个小太监很小声地和她问候。
“戴姑娘醒了?”
戴玥姝讶然,隔了一会才分辨出穿着青黑色衣服的瘦小太监是后院的打扫粗使李福。
“是小福子?”
“正是奴才。”
“怎么这么早在这?”
小太监这就笑了,有几分讨好,恭顺地在距离窗口不远的地方给她行了礼,得了首肯之后才凑近到近前说话。
“奴才想着今儿个外头闹腾,戴姑娘又受了些小伤可能没休息好,怕您忧思,过来给您报个信。”
“劳烦你了。”
戴玥姝知道这是之前结下善缘,小太监有意报答了。
他告诉她,晚上的闹腾是钟粹宫旁边的承乾宫出了点事情。
“张贵人住着的承乾宫侧殿,发落了几十个宫人,场面有些不好看。”说到这里,李福有点害怕地抖了一下,但很快克制住,露出显得过分夸张而有些虚假的笑容,“不过事情已经解决,绝不会扰到姑娘们。”
“怎么会?”
戴玥姝有点惊讶,她们秀女刚刚入宫学规矩时候,就曾听过宫里头处刑惩戒下人,在院子里打板子鲜血淋漓地拖出去的事情。
当时是真有下人被打,但只让她们听了个声儿,也怕把某些胆小的秀女真的吓出好歹来,但这次明显和下马威不一样。
“是薇慈公主。”李福更小声地道,“伺候的奶娘、宫女疏忽照顾,险些酿成大错,张贵人那头又养着九皇子,自然更紧张些……附近像小的这种都被拉去观刑了……”
她恍然,看着他后怕的样子顿时明了了,又有些感慨。
他这是被吓到了,兴许是想到了自己身上难怪大早上地过来。
要知道钟粹宫后院地里还埋着能把草木和雀鸟都毒死的东西,要不是戴玥姝发现早还透给了他,这负责的小太监一个处理不好就要吃落挂了,尤其如果是牵扯到一些不得了的事情,那被处刑的铁定是他。
薇慈公主是当今的皇三子、太子的胞兄的女儿。
皇三子天生体弱,出生就被诊断活不过双十,天家倾力坚持了许久,于去年病故,没想三皇妃肚子里还有个遗腹子。
年初时,皇妃生了孩子,但她一直情绪不对,没有多久就殉情自杀了,留下的女儿就是薇慈公主。
三皇妃的嫡亲姐姐是当今的后妃,正是住在不远承乾宫的张贵人,薇慈公主就放在她手下照顾,她本身也育有一长到3岁的皇子,是近年来比较受宠的低位妃嫔。
戴玥姝还听李福给她透露,太子与胞兄感情极好,三皇子去世他亦是悲痛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