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离儿
时间:2022-03-16 09:18:41

  林知望本就不想再打了,只想看看伤势而已,可刚一触他,就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蜷缩起来,浑身都是绷紧的,身后虽肿的厉害,其实伤的并不重,不知缘何,这不起眼的东西竟吓住了他。
  “起来。”林知望沉着脸说。
  徐湛缓了片刻才有动作,直起身将衣裤整理好,脸上由红转白,踉踉跄跄的样子,着实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是很喜欢更新的
  因为更新以后可以看你们的评论了
  所以你们要多跟我说说话
  把什么脑洞啊不要大意的分享给我
  别让我太孤独~
  看到有小朋友想看老林和宸儿的番外
  加群:296515514 自取 记得填一下敲门砖
  又话唠了。。
 
 
第121章 公主府
  “闹够了吗?”林知望问:“能不能消停下来读几天书?”
  “能。”徐湛哑着嗓子,脸上还挂着泪,觉得十分难堪,抬手抹了一把。
  林知望去外面抄了一块手巾给他:“我不提你还有几天考试,自己好好想一想,拿身体和前途跟我赌这个气,到底值不值。”
  “是。”徐湛仍有些战战兢兢的,林知望却不再理他,起身离去。
  这日之后,父亲仍旧冷着他,他自觉理亏,乖乖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读书备考,极少出门,累了的时候,想想舅舅对他说的那番话。秦妙心知道他秋试在即,除了给他传过一次口迅外,就避免再打扰他。
  府试之后,徐湛又读了三年书,不说胸有成竹,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因此每日从容安排自己的作息,身体也在一日日恢复。只有时突发感想,想为秦妙心作一首诗,字里行间总也难免在倾诉愁思,反复斟酌,然后付之一炬。
  林知望倒不是刻意冷他,他日日早出晚归,忙着收拾陈伯谦封贡互市为满朝文武留下的烂摊子,边境不宁,与北漠再开和谈。边贸邦交归礼部掌管,所需二十万匹棉布又迟迟没有着落,如今的京城,上至内阁,下至礼部、户部和地方各级官员,恨不得纷纷告假回家织布。
  皇帝将长公主驸马遣去江南监管税收,此举一度震动朝野,受到言官反对。为防止外戚干政,依照祖制,驸马都尉应从在京的良家子弟或普通官吏中选择,驸马尚主之后,不再领实权,近亲不得出仕,故做大祁的驸马,未必是件好事。
  可这位驸马都尉显然不是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七月出头时内阁便收到消息,二十万匹棉布尽数凑齐,已在运送京城的路上。
  驸马亲押漕船,以日行一百五十里的速度赶回京城,恰赶上陪长公主过七夕。
  林知望应邀来到长公主府时,驸马已与户部做好交割,回到了府上。
  林知望暗自奇怪,妻子与长公主是闺中好友,这是难以改变的事,而他谨守人臣之礼,从不敢与皇室宗亲轻易来往,公主召见他不敢不从,却不知是为公还是为私。
  “我刚从江南回来,碍于身份不敢约见阁臣,有些事想请林部堂代为转达。”见礼之后,驸马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都尉过于谨慎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为朝廷筹齐二十万匹棉布,促成和谈,使得边境无数生灵免遭涂炭,满朝文武,都在感念都尉的恩德。”林知望声音里带着真诚和感激,说出的话却滴水不漏,三言两语,便将驸马放在了朝堂之外。
  驸马笑而不语,片刻,公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林知望一怔,忙以君臣之礼相见。他不是头一次见到长公主,却是头一次踏足公主府。
  “林部堂快请起,你来我府上,不必拘礼。”长公主道。
  林知望微微抬头,这才见公主身边站了位轻纱遮面的女子,心里更是疑惑。
  “这位,可是我公主府的贵人啊。”长公主半开玩笑,握着那女子的手说:“驸马在旬月之内筹齐的布匹中,接近半数,是这位秦小姐家中的私产。”
  林知望心中惊奇,又听那女子姓秦,便抬头多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几乎可以断定,她便是徐湛口中的秦妙心了,这女子,太与众不同。
  他浅浅一笑,故作感叹:“真乃义商啊,可秦小姐即非官身又非勋贵,大可不必为朝廷这样做。”
  秦妙心向他福一福身子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秦家在大同宣府一带皆有生意,战事一起,岂止十万匹棉布的损失,这是其一;昔日千从卫五太保巧取豪夺,将秦家宝物玉丝瓜夺走,将家父打入囹圄险些害死,令公子救家父出狱,可那对宝物至今下落不明,驸马都尉答应小女代为寻找,这是其二;其三,是为得部堂两个字。”
  “哦?”林知望笑问:“哪两个字?”
  一抹笑意从浅黄色的薄纱下透出来,含蓄却不羞怯,秦妙心轻声回答:“正是部堂方才所说的,‘义商’二字。”
  “你刚说过,付出十万匹棉布给朝廷皆因利益驱使,又怎知我这两个字,出自真心?”
  秦妙心自嘲的笑笑,却不卑不亢的说:“岂止不是真心,想必大人心里,根本不存在义商二字。因为在读书人眼中,义与利是相对的,而在很多商人眼里,义与利是并重的。”
  未待林知望反唇相讥,驸马打断了他们,纳罕道:“两位,认识?”
  秦妙心屈膝福了一礼:“民女失礼。”
  林知望带着长者般的笑容看向秦妙心,摇头道:“是我唐突在先。”
  驸马不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哑谜,正欲追问,却听林知望转了话锋道:“都尉说有事命我转述内阁,不知是什么事?”
  长公主和驸马相互看了一眼,长公主道:“我一深宫妇人,一向不过问政事,且去内宅歇息了,两位请便。”
  三人便同时道:“恭送殿下。”
  “只有一句话,”驸马请两人落座,命人看茶,一字一顿道:“剜却心头肉,医得眼前疮。”
  林知望收敛笑意,正色道:“此话怎讲?”
  “我大祁的国库里有多少家底,在京官员皆知道大概,地方财政税赋却鲜有人过问,朝廷与阿史那吉部达成和议,边关百姓免于战火,可这份安宁,是用江南百姓的身家土地换来的。”驸马长叹一口气,对秦妙心说:“秦小姐,这位林部堂是礼部堂官,内阁次辅许阁老的弟子,未来有极大可能入阁辅政,你是韫州绵商,对东南各省赋税的情况知之甚详,烦请你受累,对部堂讲一讲。”
  秦妙心起身向林知望行礼,道一声妄言,才道:“想必大人知道,大祁有官绅不纳税的祖制,沉重的赋税只能落在普通小农的身上,每遇国典、边贸、封贡、和谈等大事,税赋就会翻倍,百姓承受不起,就会将土地以低廉的价格卖给官绅,沦为佃户。”
  林知望蹙眉:“土地买卖有着严格的条文,地方岂能放任这些官绅世家兼并百姓的田地?”
  秦妙心道:“地方官员也有无奈之处,赋税必须完成,可供税收的土地却越来越少,便有许多州、府、县与他们达成默契,稻田、棉田颗粒不收,但织坊所产布匹经过贩运,须提两成给当地官府,官府也不深究其吞并土地的罪名,甚至有些地方,官绅勾结,向百姓巧取豪夺。失去土地的百姓只能租种官绅的棉田,或去织坊织布,赚取仅能果腹的口粮。”
  林知望眉心虬结,面沉似水。尽管在抚阳决堤时,徐湛就对他说过这样的现象,此时官绅巨室不过是故技重施,心里依然觉得震动。
  “到了这一步,他们仍不知足,织坊所产的丝绸棉布他们轻易不肯贩卖,而是等着绵商上门去收,官府只能收绵商的税,由此三成的税收就缩水成了一成。”
  驸马接着她的话道:“江南织坊每生产十万匹棉布,只有一万匹交给朝廷,眼下的靠着秦家献出的布匹,这笔糊涂账算是平了,可往后呢,明年后年,丝绸,棉布,稻米,军费,拆东补西,国库越来越空,这笔账也只能越算越糊涂。我是尚主的驸马,按制不能领实差,做到这一步已是逾矩,再多的话,我不能说,也说不了,只能寄希望于林部堂等人,看在江山社稷的份上,做些谋划了。”
  林知望神色黯然,他明白驸马的意思,大祁建国百三十年,官绅兼并土地,赋税不均,宗室骄恣,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可改制谈何容易,如今冯氏父子把持朝政,寄希望于他们和当今圣上吗?寄希望于东宫?当然不是。驸马的意思相当明显,长公主偏爱幼弟,放眼朝堂,太子身娇体弱,长孙资历尚浅,能够支持改制的未来之主,恐怕只有怀王。
  驸马舟车劳顿,自然不会多留,只闲谈了几句,便命人送客。
  “你不该来。”林知望毫不避讳身边的内侍,语气重的像在教训子侄。女孩就该养在深闺,不该像男人一样经商,商人就该好好经商,不该卷入朝堂的是非中。
  “部堂不觉得,人的命运根本不由自己决定吗?”秦妙心毫不介意他的态度,自嘲的说:“我本是深闺女子,一餐一饭,一针一线便可度日,可长兄体弱,家父年迈,整个家业落在我的身上,便只好拖着女儿之身努力维持。”
  “那就更不应该了,内子近几日正想见你一面,你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方式。”林知望道。
  秦妙心忽然停住脚步,神情窘迫,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并不知道部堂会来。”
  “……”林知望难免有些自作多情的尴尬,所幸他脸皮够厚,还能继续聊天。
  “为解京城危局,徐公子曾冒着生命之危出城谈判,我实在不想看到边境再兴战火,相比他的一腔热血,区区十万匹棉布算的了什么?至于今天,我想换做是他,也愿意为苍生百姓说几句话吧。”秦妙心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公公和未来儿媳互怼。。
 
 
第122章 成全
  “明天旬假,带你去琉璃厂转转可好?”林知望散值后回到府里,曹氏为他更衣。
  曹氏手上一停,反问道:“大爷今天心情好?”
  “你只说去还是不去。”林知望没接她的话。
  “不去。”曹氏一口回绝:“不是古董文玩就是书籍字画,哪里是女人去的地方。”
  林知望从她手中拿走衣裳自己穿好,以表示扫兴。
  “不如带湛儿去,要考试了,买些趁手的考具。”曹氏提议道。
  林知望不说话,自顾整理着衣带。
  “你们父子打算怄到什么时候?”曹氏问。
  “他天天躲着我,看见我浑身不自在,我何必自找没趣。”林知望道。
  曹氏不知怎么接他这话,沉默着端了杯茶水过来。
  “让你为难了。”林知望说:“我知道外面说的话不好听,也不怪身边的丫头为你打抱不平,若是新人不合用,我让她们回来……”
  曹氏这才知道,两个贴身侍女是因为胡乱说话才被赶到城郊庄子里去。她问丈夫:“她们说了什么?”
  “说露心命短,两个孩子命薄。”林知望也不瞒她。
  曹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丈夫只想同她把这件事说开罢了,这样的实话实说,分明没有留给她求情的余地。
  “罢了,也是她们咎由自取。”她平静说:“在我身边娇养坏了,去庄子吃些苦头也好,过一两年,也该放出去嫁人了。”
  “……就这样吧。”林知望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别扭。
  次日,惜月对徐湛说,徐舅爷来了,大爷五爷在二堂招待,命他一起过去。
  徐湛听到舅舅来了,本跪坐在榻上趴在窗前读书,翻个身从塌上跳下来,被床头的笤帚疙瘩咯了一下,捡起来扔进衣柜,没好气的对惜月道:“说过多少次,用完收起来!”
  惜月愣了一下,委委屈屈的应是。
  徐湛兴冲冲跑去二堂,才迈进一只脚去,就见父亲和舅舅正中坐着,小叔一旁陪着,正襟危坐,目光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徐湛放慢了脚步,飞速思考自己近日犯了什么过错。
  林知望对他的拖延之态有些不耐,先开了口:“病都养好了吗?”
  “是。”徐湛道,他的风寒一早就好了,膝盖和身后的於伤难愈,他知道父亲问的是这个。
  “去给舅舅补个礼。”林知望道。
  “是。”徐湛恭恭敬敬的跪下,给徐铭宏行了礼。
  “来。”舅舅向他招手,他走过去,像孩子一样被舅舅一手揽着:“前几日问你的问题,想的怎么样?”
  徐湛自幼早慧,极少被人当小孩子一样对待,虽说是舅舅在父亲面前为他撑腰的成分居多,徐湛仍有些难为情,向后挪了两步。
  “有想法尽可对你父亲说,你是男孩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湛看了眼父亲,后者一改之前的喜怒无常,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我不能放弃秦小姐。”他正色对父亲道:“若是求而不得,也就罢了,可既做出了承诺,就没有食言的道理。”
  林知望不带任何表情,徐铭宏却有些不悦:“我问的什么?”
  “舅舅,您知道阿湛的性格,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可是我这次不想看了。”徐湛说:“人情礼俗,我们不懂,可以向父亲母亲请教,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不但聪明,而且知书达理,并不比簪缨世家的女儿逊色分毫。”
  “官商联姻,你考虑过自己的官声吗?”林知望开口道。
  “当中关系,孩儿努力去权衡,更不会做出官商勾连、以权谋私的事连累家族声誉,如有任何差错,听凭父亲处置。”徐湛沉着声音说。
  徐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连徐铭宏都有些心疼了,徐家养了他十几年,还从未见他为达目的如此哀求过谁。
  林知望缓缓开口:“秦家是富商,又只有一个女儿,我若提出纳妾……”
  “爹!”徐湛惊呼。
  徐铭宏照他身后盖了一巴掌嗔怪:“没规矩,听你爹把话讲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