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晏闲
时间:2022-03-16 09:26:56

  “要。”

  梅鹤庭之所以来南囿,正是念着宣明珠喜欢梅花,想投其所好。放眼整个洛阳城,能在春夏交际的季节寻出上好梅花的,也只有皇宫禁苑。

  只是没成想看花的老侍人是个财迷,硬说他不是后宫各处的人,既非奉贵人之令,那么想要这梅花,就需要银钱来买。

  偏生梅鹤庭今日身上没带钱,躞蹀带上又惯来不挂绯银鱼袋,更无契苾真、金坠角之类的零碎东西。

  ——放眼所有三省六部的官员,也唯有他腰上不系金银鱼袋。江左第一梅长生,是帝师高徒,才高八斗,站在那里便是身份的证明,无需一只鱼袋印证官身。

  今日却被一个匠人为难住了。

  “那请恕老奴无理了,这花儿您拿不走。”老侍人细声细气地赔笑,态度却坚决。

  在南囿当差半辈子,他早炼就一双贼眼,见此人清雅谦和,文质彬彬,既非后宫内侍,也不是那等惹不起的跋扈王孙。

  腰间没有象征官职的金银鱼袋,却又能在禁苑行走,想来是哪位得宠娘娘的娘家小辈,抑或公主殿下身边的面首,想折了花去讨主上开心?

  不管对方是谁,总之他不见兔子不撒鹰,似这等清贵人物,总不会与一个半截入土的奴才计较不是?

  梅鹤庭的确不是仗恃身份凌弱的人,清音如泉道:“老伯先将梅花与某,某今日之内必将籴花钱送来,绝不食言。”

  老侍人眉开眼笑,“那郎君便先取钱来,老奴必折一枝开得最俏的梅花给郎君。”

  梅鹤庭抿唇,“出宫一来一回,耽误我事。”

  老侍人眼珠一转,“奴才瞧您头顶的白玉冠,真心不错。”

  “不成。”

  梅鹤庭没想过有一日会同花匠人讨价还价,殊无气恼神态,正色道:“君子正衣冠,昔者贤人子路结缨而死,故无论何时,冠不可乱。”

  老侍人听不懂,目光滴溜溜又转到青年腰悬的玉佩上头。

  他并不知晓这块无字独玉佩,是梅鹤庭四岁开蒙入学时,族中尊长赠予他的,佩戴在身二十年如一日。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何况是家传之物。梅鹤庭摇头:“也不成。”

  老侍人没话说了。他常年在禁中不假,却也知如今的洛阳城历经三朝治理,凿运河通商贾,物丰民富,儿郎更多风流,他还没见过哄女子却如此吝啬身外物的。

  “折花也需解语人。”老侍人可惜地摇摇头,“郎君心不诚,便休拿老奴寻开心了。”

 

 

13 .桃他竟不知,她喜欢的一直是桃花……

  宣明珠并不知梅鹤庭此时在做什么,在校场同冯真等人溜了一圈马,大为畅快。

  李梦鲸是个直性脾,先前和长公主赌气,过后又担心起她的手臂,内疚道,“方才老大骂我就是了,老大许久不开弓,明日睡醒,臂上肌骨恐怕要遭罪。”

  “你这位前任平章令的孙女颇肖家风,口角何等了得,当年父皇都只有乖乖听谏的份儿,何况小妇人哩。”

  宣明珠学宝鸦的口吻促狭,骋马笑道:“晚上还睡什么,我请大家去宜春坊杨大娘子处饮酒,不醉无归!”

  李梦鲸目光一亮,“老大已去见过杨娘子了?”

  双胞千金之一的傅芳芳笑道,“大殿下同杨娘子的交情,咱们是比不得的,只望到时杨姊姊肯拿出些窖藏的好酒给咱们啊。”

  诸人正说笑着,马场的沙地忽然微微震动起来,茫然所以间,只见一匹玄甲骏马高跃四蹄冲进拒步栅栏,向宣明珠一行飞驰而来。

  此马一出现,上苑中养尊处优的马匹纷纷惊蹄不安。有人高喊:“何人如此妄为?——不对,这马是战马!”

  冯真脸色警惕,不待他策马拦在长公主之前,那匹玄甲马在宣明珠三丈外收缰疾停。

  “小淮儿?!”

  宣明珠看清马上之人,十分惊喜。

  言淮,先帝亲封的平南将军,也是英国公府小世子。从前他可谓宣明珠身后的第一跟屁虫,七年前自请赴南疆随军戍边,而今年纪才过弱冠,脂玉无瑕的面容,正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

  进京驰骋这一路,长街两侧多少秦楼楚馆的小娘子向他招袖掷果,赞一声风姿皎璨,绝不为过。

  此时那双被洛阳小娘子无比痴迷的眼睛,只深深凝视一人。

  他仔细望着宣明珠的眉目鬓发,与她面上的每一寸肌肤,嗓音比起七年前,沉稳成熟了很多:

  “阿姐,我回来了。”

  余人看见他神情各异——昔日的京城第一纨绔回来了,他们是该放爆竹庆祝庆祝呢,还是先提醒城里的赌坊秦楼看好门户?

  “欸,言淮你作甚?”冯真突然吹胡子瞪眼,“你给老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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