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想阻止我苟起来——六桥沅徽
时间:2022-03-16 09:31:00

“……”阿烛深感自己可能会难堪大任,可是思索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能甩锅的人,只得给自己找找退路:“那要是,实在找不出来呢?”
“我不信,一定会有的。”
“……”
其实她一定要找出账册的问题,不仅仅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对于人性的分析。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周清清没有说,她并不想一辈子都屈居侧妃这个位子,可若要成为正妃,她的家世已经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助力了,那也就只能在个人能力上努努力了!
若是旁人都看不出来的账册问题,被她发现了,那不正好证明了她的个人能力并不比那些豪门千金差吗?
于是,便为了周清清一句不信,阿烛只能抱着一摞账册回去,连熬了几个大夜。
熬到第二个夜里,意泠看不下去了,夜里偷偷的跑来帮她看。
阿烛还跟着周清清听过几耳朵,意泠这个闷葫芦在周家存在感只怕还没有意菏意澋高,更是不可能学过这些。
俩人便只能慢慢的对着账本子上扣,一点一点的对。
好在周清清嫁过来的时候虽然是连天的大雪,但实际上此时已经是早春二月。
那一场大雪过后,老天爷没有再作什么怪。天气便逐渐回暖起来。两人便是熬到深夜,屋里有一个炭盆便也够了,倒也不会觉得很冷。
有时熬得实在太久,意泠便在阿烛这里歇下来。
等到第二日清晨,再回自己的屋子里换衣服洗漱。
足足熬了四个深夜,两人才算是把那几摞账册从头到尾滤了一遍——也还真叫她们发现了一点小端倪。
也就真的只是一点点的小问题。
阿烛搂着账册和周清清回禀的时候,还在忐忑,不会又叫她回去再查一遍吧!
但值得庆幸的是,周清清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她只是微微失望了那么一瞬,而后便也就想通了,道:“辛苦阿烛了。”
“收效甚微,那敢居功啊。”阿烛并不自得,只是笑道:“还要谢一谢意泠一直帮着我看了这么久的账册,不然还不知道多折腾几天才能看完呢。”
她扬着手中的账册笑道:“我不会辜负你们这几日的辛苦的。”
“小姐打算怎么做?”阿烛想,光凭借这么一点小问题,恐怕很难给人定罪。
若是那人再伶俐一点,说不定还能倒打一耙,指责周侧妃是个抓住一点有的没的就开始作妖的刻薄人。
可若想顺藤摸瓜,以她们在王府如今的地位关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一个说不准便要打草惊蛇,那时更是白干了。
但若是不定罪,不闹出点大事故来,又不符合周清清这么折腾一通的利益标准——她脑子里的那点思量虽然没和阿烛透露,可又如何能瞒得过阿烛呢!
周清清的计谋很简单,但也极为很实用。
她,可是詹王爷的心上人呢。
而詹王,却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又隔了一日,周清清将那府上有头有脸的管事们不论男女,都集中到了东院里。
申妈妈站在周清清身边,沉这一张木头似的脸,一语不发,阴沉的吓人。
周清清倒也不是不怕她了,实际上为了不被申妈妈吓到,她一直在装作低头悠然的饮茶的样子。
等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才幽幽地道:“知道诸位都是大忙人,这个时候打扰诸位,实在是我的不是。”
众人都忙道:“不敢。”
周清清道:“只是实在是有一桩要紧事,不把诸位都叫过来共同看着,怕是有人会觉得我处置不公,少不得打扰诸位一时半刻了。”
底下更是鸦雀无声。
周清清拿出那本有问题的账册,道:“这本账册,不知是一直是哪位在管着啊?”
一个账房同着另外一个婆子上前认了,“回周妃娘娘,是奴才们在管着。”
“哦,原是杨先生记账,孙妈妈管着的啊。”
“来,劳烦杨先生来给我念一念这个账本。从两年前开始,给我吧咱们府上的各样记录在册的损失,一一念来。”
两年这个时间点一出来,杨先生和孙妈妈霎时冷汗出齐了。
“怎么不读啊。”周清清浅浅缀一口茶水:“是我的话不顶用吗?”
两人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求饶。
既然打定主意拿这二人立威,周清清自然不会叫他们轻而易举的就翻过去了,账册被轻描淡写的扔在他们面前,淡淡的道:“念。”
杨先生只好颤颤巍巍的拿起账册,从两年前开始念。
这一念便是足足一个时辰,中间的时候杨先生的嗓音便已经嘶哑,嘴里干的连一点口水都没有了。可是周清清好像恍然不觉一样,一直老神在在的等到他念完,才道:“就念完了?”
杨先生嘶哑着道:“回娘娘,念完了。”
周清清笑道:“看了一夜的东西,你一个时辰就念完了,看来口齿还算是快的。”
阿烛悄悄的看了她一眼,心知周清清这是在为她熬了几个大夜出气。
“诸位,可听出什么来?”
“……”
大户人家家下的婆子丫鬟,大多都是不识字的,字都不识几个,就更别指望他们能光靠着听便听出那账本子上藏得极好的猫腻了。
即便是王府这样尊贵的地方,也少有那样的能耐人。
“听不出?看来诸位是需要再听一遍了。”
这下子,连申妈妈都忍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心道:好磋磨人的手段。
这种手段比起打板子掌嘴,虽显得温和多了,但其伤害性却极强。看不出如何的雷厉风行,却像滴水之刑,慢慢的、长久的、持续性的折磨人。
两遍还未读完,那姓杨的账房先生已经是受不住了。
把账本一扔,膝行几步,痛苦流涕,磕头不止。
“奴才招了,奴才知错,奴才该死,奴才全都招了。”
“那你说吧!不过说的时候可要仔细,我这里自然有你们的证据,若有不实之处…你就把那本一整本账本子,给我好好的读上一天。”
其实很简单,就是那长了狗胆子的婆子伙同这账房先生,自两年前开始,便每隔一段时间就假作失手,砸些杯盆碗盏乃至摔些不要紧的玉器瓷器。
当然不会是真砸,只是以损毁之名,偷天换日,拿出去换些银钱。
虽然这些东西能换的价格都不算高昂,可是两年时间,积少成多,竟也叫他们攒出了不小的家业。
最可气的是,他们偷东西虽然卖不出什么大价钱,但那些东西大都是成套的。只有成套收着才有价值,不成套便不值几个钱。可他们若是有那个胆子成套的往外面运,只怕早就被拿下了。
王府又不是什么穷酸破落户,一套东西少了一个,剩下的便只能收起来不用了。
既收了,她们更是偷不着了,也没办法凑成一套。便只能又把眼光重新盯在新的上面。
王府这两年,也不知为此白白花费了多少银钱。
这才是最可气的事情。
恨得申妈妈冷笑道:“二位好算计啊!这么多年,竟都拿我老婆子当傻子耍。”
这两人说是申妈妈一手提拔起来也的不为过,谁知偏偏是她最为信任的人,闹出这样的丑事。
申妈妈本来就长得凶狠,又一贯严肃,此时外加上被人欺骗的愤怒,那张脸简直犹如阎罗降世一般凶悍恐怖。
周清清一眼瞥见,赶紧转过头去:这模样简直要命,如何使得。
那二人俱是磕头求饶不止,申妈妈训斥了他们,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副全等着周妃发落的样子。看来不是被阿烛怼的记住了教训不敢造次,便是还有别的想头。
这一点上,周清清一时还拿不准,不过她早已拿定了主意,这般在府中立威的好机会她是决计不会放过的。自然也就不会因为一个态度模棱两可的申妈妈而改变自己的主意——哪怕她现在的表情可怕到让她心颤。
倘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加惩处,岂不是要叫人笑话她是个银样镴枪头?
周清清便道:“不知按照咱们府上的规矩,此等背主忘恩,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又该如何处置呢?”
申妈妈一板一眼的回道:“按咱们府上规矩,这等狗奴才,自然是要先抄家产,再行手杖之刑,最后要么报官严惩不贷,要么一家子远远的发卖了便是了。”
二人一听,要罚的这么严重,顿时哭天抢地起来。
人群中有二人的亲眷家属,也立刻跟着跪下来请罪求饶——若是一家子一起发卖,那不是连她们也要跟着一起遭罪?!
此时还不求饶,更待何时?
那厢哭天抢地,这边周清清却在思量:送交官府,到底有损王府颜面。远不如将他们一家子发卖了来的干脆利落,既惩处了他们,又不至于闹腾的世人皆知。
况且论起威慑力,送官远不如发卖。
于是周清清很快就做好了选择。
“既然这样,那便按申妈妈说的。先将她们绑了打四十板子,扔在一处严加看管。再使人去将他们的家产抄回来充公,明儿就找个人牙子来将这一家子远远的发卖了吧!”周清清道:“不送交官府,也是为了咱们王府的体面,否则你们才真是万死也难辞其究。还是远远的卖了干净。”
众人不敢有异,申妈妈一招手,便有几个粗使的婆子上前来堵住了他们的嘴,带着人下去堵上嘴打板子。
周清清不叫人走,自然没人敢动弹一下。等到四十板子打完,两人手上都肿了三寸来高,也说不上谢恩了,直接就被拉下去怕污了侧妃的眼。
处理完了这一程子的事情,周清清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才叫阿烛和意泠扶着下去。
 
第15章
 
中午詹王回来和周清清一起用的饭,为着不因自己而倒人胃口,这种时候阿烛一向是回避,叫意泠笑笑玟和上前服侍的。
周清清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强求。
饭间两人偶然提起早上的事情,一个大加赞赏,一个含笑谦逊。
忽闻外面似乎有越来越近的哭嚷说话之声。周清清也没多想,顺口便道:“外面有谁在说话,阿烛去看看。”
阿烛听话去了。不一会儿回来回道:“是今儿娘娘惩处的那两家人,婆子家里的小女孩过来哭诉求情。”
“我是长久的不管内宅这点事,如今看来,咱们府里确实缺点规矩。”詹王只是淡淡的道:“他们不是一家子都要发卖?此时应该被看管起来才是,如何能逃出两个人来在周妃的院子前哭。”
论起来这事不是周清清的责任,明显是要么买通了看守的婆子,要么看守的渎职。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看守婆子的不是。
也不等周清清去思考该怎么处置了,詹王自己便对外吩咐道:“来人,将外面的扭送回去,看守的婆子,罚一个月的月银。再有逃出来的,便连看守一起打发了。”
阿烛一凌,出去传了话。
詹王也就中午回来陪着周清清吃了顿饭,下午便又出去了。
周清清这才找到空闲和阿烛说道:“你今儿是怎么说?”
“嗯?”阿烛道:“怎么这么问?”
“你今儿一直不大对劲儿,”周清清道:“还有今儿来哭的那个,若是平时,你早有法子把她们给打发了,怎么会轮到叫王爷亲自吩咐?”
“你是不是,又心软了?”
阿烛辩解道:“我没有。”
“胡说,你分明就是心软了。”周清清道:“我还不知道你的,你不会可怜那两个人,却会可怜她们的家人无辜受牵连。”
“你呀,最容易心软了。”
被挑明了心思,阿烛也不好再嘴硬,只是道:“我只是觉得,祸不及家人。十几岁的小丫头又能知道些什么呢?她们原没错。”
“哈哈哈哈,”周清清忽的笑了起来:“我的好阿烛,我只道你是心软,不想你竟还是如此天真。”
“什么叫祸不及家人?”
“若要祸不及家人,那先要福不及家人。”
“你可怜她的女儿,可她的女儿难道不是她偷盗的受益者吗?”
“十几岁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了。她十几岁,你也十几岁。阿烛你想想,若是你的父母每隔几天都能不知道从哪里弄回一笔银子,明明都是奴才你家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能比旁人家过的好,你会真的从头到尾都茫然不知吗?”
“她分明是想用不知道这个借口逃脱惩罚罢了。”
“……”
“便譬如你我二人,以前我有心事的时候,你是不是立刻就知道了。你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也一向瞒不过我的眼睛。”
“所以才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说法。你我主仆,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有血缘关系日日相处的家人?”
“是,受教了。”
很多道理阿烛不是不懂,是即便懂了,也会于心不忍。
不过周清清既然愿意和她说这些,她便听着也无妨。
那二人抄出的家产不少,充公之后,虽然不能全然补偿这些年王府的损失,但也可稍稍弥补一二。
下午申妈妈便叫了人牙子来,将那两家共计十五口人全数发卖了出去。
此事于此便告一段落,于周清清而言,百利无害。从此丫鬟仆妇提起府上周侧妃都是不敢小觑。
转眼入夏,詹王素来怕热又怕冷,天生的一个金尊玉贵的娇贵人,所以王府习惯便是只一入夏,便早早的备下了冰。
偏偏周清清耐热,在她一点都没觉得热的时候,东院已经因为詹王的习惯而用上了冰盆,闹得她和几个丫鬟还需要穿着夹层。
入伏没多久,詹王就和周清清商量着左右最近朝上无事,他预备着请它几个月的长假,带着周清清去城外平普山别院住上几个月来消暑。
平普山是京城周边方圆数百里之内最高的地方。
海拔虽高,走势却缓,因此占地面积极广。且其间茂林修竹,山泉潺潺。
正因为地势高,所以在夏日,是难得的天然凉快的好地方,为着这份天然的幽静与清凉,其地价远比京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还要高出数倍。
也正因如此,能在平普山有一套别院的,无一不是京都权势极高的顶级豪门。尤其是那占地数百亩的皇家别院,依借山势修筑而成,便是说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便是站在山下往上看,也能依稀看到些许隐藏在碧绿山林和缭绕云雾间的椒红墙琉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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