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常念挑眉,“那行吧,直接把他们都安排到内务府去。本宫过几日就要看戏。”
明珠微怔,僵住一瞬,然后道:“内务府选人……还要经过层层审核,他们恐怕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戏不好吗?过些日子就是夏日花会了吧,就让他们到时候表演吧。”
明珠还想挣扎,戚常念却已经面色不虞了,她道,“你要是觉得为难,不如先回去问问你主子同不同意,若本宫不高兴了,处置不了你主子,处置一个你还是小事一桩的。”
明珠:“……”她看着戚常念身后的明潇,见她摇头,最后抿了抿唇,低道,“奴才这就将他们送去内务府,让他们处置。”
戚常念甩了甩帕子,然后骄傲地回房间了。
明潇明珠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微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
自这一场男人的闹剧结束,戚常念整个人也算是恢复了些精神。
孩子这种事不可强求,更何况,她强求也求了,这不是求不来嘛,便只好暂且放下了。
倒是如今的郑家,自郑蓉儿怀上皇嗣之后,不说是其他人就是郑太傅也有些扬眉吐气扬眉的感觉了。
他自前些日子私生子一事之后一直在家中抬不起头来。而且自小儿子回来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大夫说是冬日天冷,感染了风寒的正常情况,但是这反反复复一直在发烧咳嗽也不见好,这样下去恐怕要变成傻子了,他一个做父亲的,也心焦啊。
早几日选秀的女子也都入住了各宫,按理来说,早就该向皇后贵妃请安了。但架不住那日贵妃有孕,皇后又胡闹一场,这件事就推迟了下来。
这不,这几日这件事又提上了日程。
清晨,戚常念起床的时候,春草就向她禀告,说今日各宫嫔妃都会来请安,尤其是新入宫的妃子。
戚常念皱了皱眉头没说话。果不其然,早饭都还没过多久就见新人都来了。
她坐在上首,刚要宣人进来,就见郑贵妃先来了。
她扶着腰一步一晃地进来,显得格外娇艳妖娆。戚常念拧眉,这还没显怀吧,需要这么挺着腰吗?
郑贵妃微微屈膝向她行了个礼,然后道:“臣妾身子不适,不能行跪拜大礼,还望娘娘海涵。”
嚯,这是阴阳怪气她上回用行礼的名义打了她呢。
戚常念并未动怒,而是扯了扯嘴角,然后道:“那当然,贵妃可要好好保护自己腹中的皇嗣。”
郑贵妃笑笑,然后落座。
贵妃也到齐了,新人入殿,只见一水儿花一样的女孩子们走进来,五彩斑斓鲜艳各异的衣裳穿在她们身上就好像是鲜花蒙上了薄雾,显得更加撩人艳丽。
水嫩嫩的脸蛋上充满了朝气,再配上那一双不染尘埃天真无邪的眼睛,便是想让人不心动都难。
只见众人跪地行礼,齐声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戚常念摆了摆手,道:“起。”然后让春草赐座看茶。
“谢皇后娘娘。”
只见众人落座,一切瞧着井然有序,温和可亲。前边的几个嫔妃好些都是世家出来的贵女,身上自然也带了些傲气和清贵。
一眼瞧上去便和别家的女子有些不同。
尤其是郑贵妃下手那个,戚常念瞧了,略微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你是郑家的女儿吧?”
只见那个女子落落大方地站起身,然后温婉道:“妾身是刑部尚书郑格之女郑欣儿。”
戚常念点了点头,顺口道:“那你和贵妃?”
只见郑欣儿瞥了一眼郑蓉儿然后道:“家父与郑太傅是堂兄弟,妾身唤贵妃一声堂姐。”
话落,屋内不少嫔妃的眼光都被她吸过去了,这个郑欣儿此次封妃便是最高的位分嫔位,她家世不俗不说,如今怀孕盛宠的贵妃又是她表姐,想必日后也是盛宠连连。
“哦——”戚常念仿佛才知道一般,发出一声惊叹。
坐在倒数第二个的苏颜倒是看起来很新奇,她尝着糕点喝着茶,观察着四周,然后点点头,看来做皇后还是好的,宫里头居然有那么多宝贝。
戚常念略带笑意地看着郑蓉儿,啧啧啧,刑部尚书之女啊,这家世可不比郑蓉儿差,她就不信真进了宫这二人还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姐妹互帮互助,若不算计得你死我活都算是她二人够讲情义了。
郑蓉儿摸着自己的肚子被戚常念看得浑身不舒服。
她还能不知道自己父亲会把郑欣儿送进来是什么意思?郑家那么多女儿,偏要挑一个和自己最像,家世也最接近的,无非就是为了将来她失宠了好顶替她。
哼。这宫里能有几个姐妹情深的。谁不想盛宠绵延,日日承欢,谁不想子嗣成群,稳固地位,可是可能吗?
谁都想得宠的是自己,失宠的是别人,入了宫的女人谁不就是赌自己是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一瓢呢。
都是赌徒,无人会愿意在赌桌上相让。
戚常念顺势道:“既是亲姐妹,那日后你二人便要互相照顾扶持了,如今贵妃有孕,往后你可要尽心服侍,多去咸福宫看看她。”
郑欣儿眼眸微亮,贵妃荣宠,又身怀子嗣,若是常去咸福宫必能见到陛下,而她如今不便承宠,那自己的机会不就来了……
她立马起身,恭敬道:“是。”
戚常念扯了扯嘴角,淡笑一声。
这宫里嘛,无非就是这些事,你膈应膈应我,我膈应膈应你。
说有趣也无趣。
她随意一扫,只见不远处的苏颜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唇角上的糕点还没擦干净。
戚常念对她倒是印象很深,选秀那日说自己看了《西厢记》的那个小姑娘。
她问道:“糕点好吃吗?”
苏颜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自己,见没人回答且皇后娘娘在看着自己,才有些呆愣地站起身,然后点点头,说:“好吃。”
戚常念笑了,道:“那你走的时候带上些吧。”
苏颜乖乖点头。
戚常念想起上回的事,顺嘴又问道:“你近日可又看了什么?”
苏颜脸蛋瞬间通红,自上回在大殿上口无遮拦之后,她入宫以来已经被很多秀女嘲笑过不知羞了。
她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尴尬道:“不,不曾……”
戚常念扯了扯嘴角,打趣道:“不必如此慌张,想看什么书,宫里多的是,不过《西厢记》可就没有了。”
顿时房中又爆出一阵笑声。
苏颜整张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她结巴道:“没……没……”
戚常念见小姑娘真的害羞便也不逗她了。再扫了扫屋里的秀女,约莫认得出哪些是世家女,哪些是自己安排进来的人,便照例说了几句叮嘱的话让她们都回去了。
人群散去,屋子里顿时就空洞了下来,方才的欢声笑语仿佛都是假相。
戚常念坐在凤座上一时间有些失神。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宫里大概是最映衬这句话的地方了吧。年年花开都有新人入宫,可年年赏花的人都不同。
她也一样,若她不自救,再过几年是赏花还是做花肥,恐怕就很难料了哦。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而去下棋了。这宫里就是这样,离皇权最近的地方最是消磨人的耐心和时间。
所有人都在这里虚度年华,空把岁月当花肥,最后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死了自己。
和纪昀深闹了这些日子,倒是听闻河东地区发生了夏汛,沿海已经淹了不少地方,出现了难民,只是张氏迟迟未报,近两日是江淮巡抚途经苏杭地区巡察发现此事才及时上报的。
因为此事,朝中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有说河东张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是要自立为王的意思,还有说张氏掌管河东多年,治理河汛经验丰富,迟迟未报恐是今年大雨过多,超出了预想,没来得及上报,虽有渎职,但并非大罪,绝无占地为王之意。还有说当务之急是先治理水患,张氏之罪容后再断,若能戴罪立功,将水患治好才是大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而言之是没吵出个什么结果来。
不过戚常念倒是越发欢喜。这张氏行事是越来越放肆了,当初她戚家在时,五大世家以她戚家为首,为国尽忠,绝无二心,可如今她戚家下场凄惨,张氏越发狂妄。
戚常念想,可能也是受了她戚家惨状的影响吧。这样也好,张家有心为王,才能和她一起推翻这纪家的天下。
作者有话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引用
◎最新评论:
【有请假条吗?怎么没看到……今天更不了了,抱歉~】
【好想一下看到结局,看看那狗男人的下场】
【太少了,不够看→_→】
-完-
第36章 、改道
◎张氏牵扯了朝堂精力,戚常念如今有了自己的人行事越发大胆。可这◎
张氏牵扯了朝堂精力,戚常念如今有了自己的人行事越发大胆。可这些还不够,她手上的人马不过是旧日戚家残部,昔年她戚家全盛之时尚且溃败,如今就更不可能只靠他们成事。
她还需要拉拢更多的人,尤其是手中有实权的大臣。
戚常念捏着手中的棋子,其实她是很看好贺奇的,自上次他借流民之势留在京中,这些日子也低调了许多,大抵也是明白自己手中的权势招人惦记了。
她轻轻落下一子,她是个惜才的人,与他又有昔日情义,若他能为自己所用那是最好。如果不能……她现在更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才之人不能为己所用,那就是更大的祸害……若不能便只好除之。
但愿他们这对昔日的主仆不要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
朝廷为水患流民一事烦心不已,就连纪昀深都在她面前因为这件事皱过两次眉头,戚常念百无聊赖地吃着夏日新送来的水果,由着张潮生给自己复诊。
其实她如今手脚已无大碍,除了不能久行久站,不能提重物之外,日常的生活已不成问题。
张潮生收了脉枕,还是同往日一样那几句话,让戚常念好生歇息,注意身体。
戚常念点了点头,然后扔了个橘子给他,问:“苏杭一带什么情况?”
张潮生微微弓着腰坐在她前面,剥了橘子略带了些随意,道:“今年雨水有些大,宴河决堤了,原是想尽早把堤坝修好,但没想到这么快消息就传到了朝廷。”
戚常念嘴角一弯,淡道:“看来你河东张氏也不是铁桶一块。”
她自己也剥了个橘子吃着,一入口嘴里满是酸甜,水汁沁人。
张潮生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无奈道:“陛下的手伸得远比你我想象得远。你可还记得刘家?”
戚常念皱了皱眉,“燕南刘家还是?”
张潮生笑了,“先皇后一脉都死绝了,难道还能是清河一脉?”他偏了偏头,又笑道,“不过如今的家主算是清河一脉的,就当他们合归同源了吧。”
戚常念挑了挑眉,没接话,看看张潮生到底想说些什么。
张潮生续道:“你可知前些日子靖王之子纪成舒回来是为何?”
戚常念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张潮生便道:“他在边关多年,之前一直跟在你父亲身边,偏是那么巧,在戚家出事之前就离开了,又是在他回来之后刘家的情报网也出了事,我便寻人去查了查。你可知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好事?”
戚常念沉默着,做好一个好听众。
张潮生叹了口气道:“他在怀北之时行事稳妥但是不曾出过什么岔子,想来也有叔父的为人处事有关。可他后来去了燕南之后,行事就彻底放开了手脚。我曾听闻那段时间,燕南一名白衣少年郎声名鹊起,他不着饰品不戴环佩,一扇一白衣,风流无限,尤其是耍得一手好枪法,秀气又狠辣,穷追刘家家主七天七夜,连捣刘家地下十二家情报点,若非刘丛楠借着熟悉地势之便才得以逃脱,恐怕刘家也早就落入了他手中。”
戚常念失神,捏着橘子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手上瞬间沾满了汁水,她若无其事地拿帕子擦了擦手指,然后将其扔在一边,淡问道:“然后呢?”
张潮生笑笑,道:“然后?然后我们这位小王爷便平安无事地归来,笑看风云变幻了。”
难怪当初玉泉宫行刺,纪成舒来得这么快,看来他是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吧。
戚常念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他兄弟二人可真是都修炼得一副好面具,一个瞧着温文尔雅,其实内里自卑狠辣,另一个看着风流倜傥,不羁放荡,其实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明一暗,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张潮生听着她的慨叹,吃了手中的橘子,并未有太多感触。
上了这艘船,他二人便下不去了。
不论对手是谁,结局无非是你死我活。
戚常念又道:“从刘家到戚家再到如今的郑家、张家。”她唇瓣微扬,“纪昀深这是打算彻底革除世家啊。”
张潮生眼神也空洞了一瞬,然后道:“自古君权最过霸道。戚家张家都已经到了这个位置,除非自断臂膀,否则根本无法回头。”
戚常念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所有人都觉得世家好,享无数财富与珠宝,可谁都不知道世家一旦行差踏错一招便是全族覆灭。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站对了这个皇帝的世家未必站得对下一个,遇上纪昀深这种什么都想握在手里的疯子,站对了便是更惨的结局。
世家更迭往往只在顷刻之间。
瞧着外边时间已经不早了,张潮生站起身,道:“水患一事你倒不必担心了,张家自有安排。我忧愁的是往往水患之后常常带有疫病,若是疫病一出,恐怕我张家也难能自保,到时候朝堂出兵出力,咱们便又断一臂。”
戚常念蹙眉,“你的意思是……”
张潮生扬扬头,“若朝廷前来救治灾患的是我们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