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出门,便同人打了好几回照面,二人差点分散了,而后江印之十分自然伸手牵了苏岱。
行至陇春茶坊门口,与小二说了声,等待一会儿,才见林万宗揪着林乐时的耳朵从后院出来,小的直喊疼。
模样引人发笑,苏岱憋着笑意,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林某人松手,咬牙切齿道:“这小子调皮的厉害,天天想着上树,上次真是在城隍庙树下寻着的,今儿还框我上去瞧瞧,偏巧被我父亲望见,害我无端挨了一通骂。”
“我可没逼你上去,哼。”
苏岱与印之交换一眼,“得了,今日出来晚了,他二人约莫已在醉月楼等着了。”
话音刚落,林某理了理衣裳,手中执着扇子,与苏岱一般动作,与二人并排走了。
林乐时走到印之身旁,轻声道:“表嫂,秋槐与表姐为什么不能出来?”
女子微怔,顿了顿,温声道:“浔都未出阁的姑娘大多是不许出门的。”
“这与泰都倒像。”少年喃喃自语。
路途不长,没一会儿便到了,印之照旧带上面纱,一行人往三楼老地方坐了。
宋君才见人上楼,便过来拉住印之,嗔怪道:“怎么骑马只来了一回,莫不是吓到了么?”
女子嗤笑道:“明日,明日就去,本也要与你说这个的。”
满满当当一桌子菜,并无新奇处,只有一桩值得多嘴,原先来此月已赏过了,可这醉的滋味却还没有。
醉月楼有浔都最上乘的葡萄酿,酸甜可口,后劲却大,江印之此前并未试过,今日一尝,喜得眉开眼笑,不觉多用了几杯。
月上柳树,各自归去。
女子前半程一切如常,将到家门时,却有些不稳,含糊开口,“明白了些事,你听么?”
苏岱扬眉嗤笑,抬手扶住她,道:“说罢。”
“咱们这婚成的真是稀里糊涂。”女子一手搭在苏岱肩上,身量不够,脚尖点地。
男子闻言,脚下一顿,又听她启唇道:“不过,我觉着很高兴的。”
说着又往前快步跑了跑,“那日我说,你于我而言,比之师友更甚,你没答我,今日再提,需得记好了。”
苏岱微怔,她何时说过,又见人那醉而不迷的模样,心觉好笑,抬腿跟紧。
“我把你当作老师,好友,还有亲眷,原先不知相公二字何意,不过眼下也不要紧,前人之言罢了。”
“苏岱,你要明白,在我这里,相公意思是把那些通通加起来,再多个圆房,知晓么?”
印之停了脚步,抬手抱住男子的腰,朝着人轻轻吐气,道:“眼下来看,你是最高待遇的。”
苏岱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背,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接话。
怀中人忽地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自己,“不对,说错了,我自己是最高待遇的,谁都没有我重要。”
男子扑哧一声笑了,温声道:“你说得都有理,不过,先等一等,咱们回去再说。”
话音刚落,上前将人拦腰抱起。
……
回到房中,洗漱毕,印之平躺在床上,不再闹腾,安安稳稳。
苏岱侧身打量她,不觉回忆起她口中那个关于相公的定义。
江印之竟想了这么多,可恨自己整日浑浑噩噩,日渐以为婚姻之事理所应当,分明不知“夫妻”何意,却还张口闭口“左右咱们是夫妻”等语。
你真是糊涂了,退步至此。
江印之说将自己看作老师,眼下情况,哪里当得起这二字呢。
“你睡了么?”苏岱轻声询问。
身侧那人呼吸均匀,姿势不变,半晌未应。
起身挪了挪枕头,好离她近一些,似乎如此才能安稳。
世事多说不清楚,要那么明白做什么。
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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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新的计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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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午骑马二人奔泰都
第二天清早,印之初尝醉酒滋味,才起床时,昏昏沉沉,太阳穴处疼得厉害,呆坐在窗边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见苏岱已经洗漱过了,穿一身海棠红的练功服,平日不常穿艳色,乍一瞧见,还有些新鲜,不觉出声夸赞,“你这么穿,很好看。”
那人走过来揉揉印之的脑袋,勾唇笑道:“我穿什么不好看啊,外头等你。”说罢,抬腿出去了。
临到屋门口,忽又转身轻喊道:“解头疼的茶汤在里间的圆桌上。”
……
用过早膳,想起昨日冬棠的嫁妆堆得满满当当,清点了好些时候,却不知自己的嫁妆单子在何处,一时兴起,唤了桑、桃,点算一番。
原先不出门,不知银钱何用,是以并不在意,不过眼下不时往外跑两趟,也明白了出门在外有来有往的行当,不觉盘算起日后离了浔都的花费。
若是苏岱跟着一道的话,算是与自己作伴,路上花销该备两人份,可又不知东逛西逛,四处走走需得多少功夫,还是多带些得好。
入神之际,只见桑枝神神秘秘取了四五把钥匙,在隔间的衣橱后头好一阵捣鼓。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手将一个小匣子捧在怀中,另一边以袖遮掩,走过来时朝着桃枝做了个“锁门”的口型。
瞧着安全了,才打开,“姑娘,大件的东西,地契铺子之类,都在咱们院子隔壁那个库房收着,姑娘想瞧,咱们夜里再去。先看看这个。”
模样好笑,印之不觉哂笑,又打量一眼匣子里头,整整齐齐掖着两叠银票,底下还有些契据,钥匙之类,抬手轻轻取出其中一叠,是一至十两不等的面值,剩的那叠皆是五十两。
“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是多少?”瞧着这些钱,疑问道。
桃枝一头雾水摇了摇头,桑枝浅笑着回了,“寻常百姓一年大约一两半的银子便够了。”
印之微微颔首,“那,我这嫁妆十分多了罢。”
桃枝忙插话,“可不是,咱们也是浔都城数一数二富贵的了,这一小匣子还是夫人单给你藏得,没算在单子上。”
桑枝立时抬手捂她的嘴,“小声些。”见人点了头,才松开道:“姑娘,怎么操心起这个来了,可是缺了什么?”
“没缺什么,就是出去两趟,瞧人买卖新鲜罢了。”女子将东西一一取出,仔细瞧了。
心里不知盘算些什么,不同面值的银票各取了一张摆在桌上,正要阖上匣子,又觉不够,多取了三张五十两的出来,才让桑枝收好剩下的。
待她人出去,思索一回,仔细叠了银票揣在袖中。
一晃便到了午膳时分,与苏岱对坐一桌,喜滋滋的添饭。
“去骑马这般欢喜么?”男子语带笑意道。
印之拈了一筷子韭黄,眸光雪亮打量他一眼,语调上扬,“欢喜事多了,样样都欢喜。”
“嗯,有理。”苏岱点点头,而后低头扒饭。
今日胃口好,二人吃得快,稍歇一回,便往马场去了。
……
打起帘子,远远瞧见大门关着,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宁。
二人下了马车,离得近些,无人看管,门虚又掩着,相视一眼,推门进去,沿着入口往马厩去。
四处望望皆不见人,忽闻马厩方向一阵嘶鸣声,忙快步往前查看。
打起帘子,远远瞧见大门关着,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宁。
二人下了马车,离得近些,无人看管,门虚又掩着,相视一眼,推门进去,沿着入口往马厩去。
四处望望皆不见人,忽闻马厩方向一阵嘶鸣声,便快步往前查看。
行至马厩,只见伙计们皆在此处,围着一匹棕红色老马,那马身子来回晃动,似要倾倒。
马腹右侧,有一人正抬手一下,一下的抚摸马颈。
“这是怎么了?”印之不明所以,低声道。
苏岱愣愣地瞧着里头的马,不觉湿润了双眼,“这是我从前来时常骑的马,眼下瞧着,大约时候不多了。”
语调低沉,女子微怔,侧头打量他,眸中晶莹,遮了视线。
这马,也算是故旧了,而今不好,自然要难过的。
思索之际,忽闻“轰”的一声,老马颓然倒地,细尘扬起,右侧人跪伏在马身上,一声不吭,正是宋君。
伙计碎语,管事的见少东家如此,猜是不愿人瞧见,与二人打了声招呼,催促伙计们离开。
印之不知如何安慰,上前查看宋君,女子侧脸贴着马颈,神色如常,只是两行清泪变作一行,落到那马身上。
她识相的往后退出马棚,定定立在马厩口,眼见另二人的悲伤渲染开来。
苏岱为的是故旧情谊,宋君为的是照看此马许久,此处三人一马,三生一死,他二人的悲系在死去的马上,我的悲系在他二人的悲上。
马死,何意?
千丝万缕之间,失掉的是哪一丝?
一瞬之间,我的心判若两人。
……
待宋君理了衣裳,从马棚出来,笑脸如初,道:“来了许久了么?别站着了,去挑马罢。”
印之瞥了眼苏岱,那人亦是不见情绪,往另一处马厩去了。
那二人并不挑选,只与印之牵了前回那匹栗色马。
马场空旷,女子脚踩着马镫,利落翻身而上,瞧着模样已像一回事了,苏岱眸光微动,“你慢些骑着试试,我在旁边看着。”
宋君自去处理那马,留他二人在此。
印之抓着缰绳,两圈下来便得其法,算是自如了,男子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跟着她。
“苏岱,咱们出浔都罢,就眼下。”女子声音清冷柔和,说得不疾不徐。
苏岱闻声一怔,快步跟到一侧,道:“为何这般着急了?”
“因为,没什么好等的,我会骑马了,路上先慢慢骑着,再熟悉些,总能跑快些,何苦非得在浔都学成呢?”
女子丹唇又启,那人只愣愣地往前跟着,默不作声。
“苏岱,你有什么顾虑么?”
他今日所思甚多,只觉心中感慨,因马而起,却不为马悲,任由情绪裹挟自己,不防听见印之开口问话,字字句句,一时茫然。
有何顾虑呢?家中人皆有安排,好友各有其所爱,分明条理清晰,多我不多,少我不少。
所谓自由人,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奈何此心不定。
只有江印之需要自己,我才有事可做。
她眼下身体强健,骑马又学得快,哪里用得着犹豫?
苏岱抬眼与她对视,温声道:“出去,就眼下。”
话一出口,又记起旁的事来,接着道:“两桩事,其一,去哪;其二,我身上银钱不够,得回去取。”
印之嗤笑一声,“吁”,叫停了马,伸手示意苏岱扶她下来。
“其一,今日仓促,若到了外边,首一桩是寻个住处,如此看来,泰都离得近些合适。其二,想来是天爷安排的,偏巧今日我想瞧瞧嫁妆,揣了些银钱在身上,二百一十八两,应当够用了罢。”
女子面上欣喜,又道:“瞧罢,样样都好。”
苏岱心中仍有犹疑,听她这般说,蓦然安稳下来。
此处正是马场,连买马的路都省了,这时机怎么就这么好。
男子无奈笑笑,“不过,要做马车,骑马等去了浔都再说。”
“为何?”
“慢些骑,到浔都天就黑了,骑马行路,易叫人盯上的,多生事端。”
印之低首思忖,点了点头,跟在苏岱身后。
“那不与宋君打声招呼么?”
男子顿了顿脚步,“到了泰都,传信回来罢。”
……
一应事了,黄昏时候,正好。
此处为浔都西郊,往泰都去得绕半圈,才是东向。
一旦行路,才觉担忧,可满心里又欢喜不能自已,来回摇摆,终于没有回头。
“咱们像不像私奔?”女子抿嘴,似笑非笑道。
苏岱抬眸望她,勾了勾嘴角,“一则无人阻拦,二则不为情爱,谈何私奔?”
“可也算是私自逃跑了,你个转不来弯的。”女子笑意愈盛。
“还是离家出走妥当些罢。”
二人嬉笑闲谈一路,到不觉枯燥难熬,将近子时,才递了文书,入泰都。
“为何你随身带着文书?”印之打量他一眼,道。
那人悠悠应了,“习惯了,眼下咱们往城郊苏府去,明日带你逛。”
印之撇了撇嘴,微微颔首。
到了宅子门口,苏岱与车夫结了工钱,叩了两下门,无人来应,轻轻一推,倒是开了。
定睛一瞧,院子并无异常,只是不见一个人,心中奇怪,怎么不锁门。
女子不明所以,侧头望望那人,“怎么住?”
“我记得让问叶留两个人看门来着,怎么没人呢?”苏岱亦有疑问。
眼下两人一身骑装,挽着发,午膳到现下,腹中空空,饥饿难耐,不知如何是好。
男子顺了顺气,大约是下人忘了锁罢,开口道,“先换衣裳罢,我屋里还有些预备的衣衫,将就一晚,明日带你去买,可好?”
印之四处打量,叹气道:“那如何沐浴洗漱,还有晚膳呢?”
为何就将宅子挑在郊区,住店不成,晚膳还没有着落,闹得上不上来下不下。
女子见那人挠头,“罢了,我先去换衣裳,过会儿再想法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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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开启新地图~
友友们,小孤正在调整作息与心态,最近有些过于在意数据了,今天已经开始自律打卡啦~完成了好多任务,很开心鸭。
话说,或许大家也想好好利用假期,提升自我,读读书,学学习,2022年变成更好的自己,可以小孤做个伴呐,微博指路六孤子,更新日常学习自律(每晚十点更新,今天是第一天~),一起打卡鸭~
最后,仍然祝大家生活愉快!
PS:自律之后评论未必能及时回复,天使不要难过,小孤的回复虽晚但到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