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哪像你们中原,因为自己害死父亲和同袍,竟然还有脸活到现在,也是奇事。”
许明奚稍愣,看了眼沈淮宁,只见他顿了下,周身皆被常青树影包裹,浸在晦暗不明中,可狭长的睫毛微动,瞧不出内里的情绪。
不过一瞬,他冷声道:“你和她,最好给我安分点。”
说罢,推着轮椅往前走,直至消失在回廊之间。
“切!”耶律米汗暗骂一声,吐着唾沫骂着草原上的脏话。
最讨厌生活在哥哥阴影下的他,却被沈淮宁如此指着脊梁骨骂,连名字都不配叫了。
奈何廊檐下的人影渐过,女子的悠然声响起:“哟!倒是辛苦我们的耶律小将军了。”
耶律米汗寻声看去,果不其然,紫棠幽幽入眼,伴随着一丝沉香侵袭,美人信步而来。
“哼!”耶律米汗没好气地撇过脸去,“你说什么?”
李烟芷跨过早已奄奄一息的侍卫,随身的小福子战战兢兢地替她扶着裙摆,不让价值连城的金丝衣裙沾上点血渍。
一听他的不满,李烟芷微张着口,假装恍然大悟道:“是本公主言错,应该叫耶律大将军了。”
耶律米汗瞥了眼脚下的侍卫,一脚将他踢开,倒是有点可惜跟了那么多年,如今竟折在这上面了,还被沈淮宁教训一道。
“真搞不懂你们中原人这般叫我来试探去试探来搞什么鬼,难不成这要什么男人没有的江陵长公主,还会让我来试探这沈淮宁,难不成你又看上他那样的,我还以为你一直喜欢的都是大相国寺那只秃驴那样的。
话甫一落,李烟芷嘴角颤了下,就那么一下,复又恢复低眉悯笑,蔻丹的玉手几乎将掌心掐出血丝。
奈何耶律米汗全然不觉,继而道:“哦......他早就被你的父皇腰斩了,不过长公主肯定早就忘记他了吧!毕竟现在要什么没有,谁会喜欢个整天敲木鱼念经又披麻戴孝的秃驴,而且.....”
耶律米汗说着,悄悄靠近李烟芷的耳畔,嘴唇稍动下,胡子也跟着轻轻擦到白皙的耳垂,只听他轻声一笑。
“而且长公主有没有兴趣试一下我们草原儿郎,我的功夫可是连我的姬妾都流连忘返的,定会让你好好尽兴,还是说,你早就和我那好哥哥试过了,不如来比较比较。”
字字句句流氓话无不让在场的宫女听得面红耳赤,就连小福子也听不下去了,一甩拂尘,说道:“大胆,竟敢对长公主不敬,这可是......”
李烟芷纤纤玉手轻抬,示意噤声,朱唇扯出一抹笑,“倒没想到将军竟是如此心直爽快之人,的确和我中原男子相比,别有一番意味。”
“好说好说。”耶律米汗咧嘴一笑,“别忘了,十七年前的平康之变,要不是长公主送城防图给哥哥,我突厥大军也不可能这么快地直捣上京,虽然中间出了个沈敬臣父子那样的程咬金,不过好在,长公主也拿到想要的,哥哥死后,这件事就没有人能揭穿你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共度良宵一番?你我都好好尽兴。”
李烟芷的凤眼依旧保持这微微上扬,殷红的眼尾无处不在勾人,她没有回应什么,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紫棠香囊,小心系到肥壮的腰上。
“这是待会宫宴要用到的,也是本公主的一番心意,宫宴结束后,恭候耶律大将军光临。”
温软的声音席卷着怡情的香气而来,旖旎的气息几乎立刻让的耶律米汗软下心来,下腹坠坠发热,想要抬手轻抚着她白皙的脸庞,却被她旋身躲过。
“耶律大将军,别心急啊!这宫宴也快开始了,本公主就先行过去了。”
说着,温柔一笑,稍稍颔首,便一甩衣袖而去,只留紫棠薄纱而过,几近乱花渐欲迷人眼,让耶律米汗触及不可,望着逐渐远去的美人背影,仔细闻了下残留在空中的香气,欲.望悄然浮现。
“美人的欲擒故纵......”
奈何他不知,李烟芷转身瞬间,笑容尽数湮灭在杀意中。
走出庭院,她便面色沉沉道:“齐郎,让玉门道长准备好。”
齐郎颔首应道:“是。”
话落,向后撇了眼正叫人处理尸体的耶律米汗,平日姣好的面容几近破裂,眸光血腥涌上,可复又看了眼身前的李烟芷,化成源源春水,温柔缱绻。
浓重的血腥味仍萦绕在静谧的后院中,血渍被水冲开,喷洒进锦鲤池里,引得锦鲤四处逃窜,撒扫的宫人面露难色,几乎作呕。
耶律米汗嗤笑着他们无用,便一路甩着香囊玩,哼着歌儿走去前殿。
几个宫人小声嘀咕着,抱怨不满。
殊不知,不远茶花树间,正有两缕目光落在这一幕,准确来说是一缕。
沈淮宁大手一揽而过,足够捂着许明奚的眼睛和耳朵,他便透过斑斓的树影,看向耶律米汗和李烟芷,直至他们远去。
许明奚就蹲在他身旁,缩成小小一团,听不到看不到,触觉和嗅觉更为灵敏,能感受到身后男子的气息。
浅浅鼻息严丝合缝地透着指缝渗入耳畔,丝丝密密地摩挲着她的心,覆在眼睛和耳朵的那双手,宽厚温热,隐隐有冷梅香淡出,似乎还黏腻着薄汗,与她额间的冷汗相得益彰。
伴随着绵密悠长的呼吸,汗珠滴落到地上,染成点点墨花。
许明奚喉咙微动,小声唤道:“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