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药童答道:“今早刚到的药庄,去后山采药了,现在下雨,估计回来晚点,我们现在就去放信号,还有......”
话落,小药童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许明奚,顿时懵了,“许姑娘!?你怎么在这?”
袁青木稍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左右瞧着,“你么怎么......”
许明奚微给沈淮宁披上大氅,身上衣裙血渍污泥沾染,已是狼狈不堪,可顾不得其他,她急忙道:
“来不及解释了,还是尽快让谈叔叔回来,你们先准备些血竭儿、牛膝、鸡血藤的药浴到药庐去,记得要快。”
小药童本就乖巧懂事,一见这事态紧急,连声应着就下去准备。
可沈淮宁的情况不容乐观,刚刚动武使用了内力,如今压制在脉络间的毒血撺掇而出,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毒发疼得痉挛漫上,弓着身子才得以喘息,几近力竭,意识逐渐模糊。
“将军,将军!”许明奚急声唤着,轻拍着他的脸颊,几乎哽咽起来,唤着,“别睡,别睡,会没事的,别睡过去了。”
鲜血汗渍雨水交融,身上的玄裳已是在层层叠叠的交织下染出妖冶的墨花,血腥阴凉涌上鼻尖,他讷讷的偏头,许明奚早就哭成泪人,可还是手脚麻利地帮他褪下衣裳来施针。
施针落下,一手抓着手腕,极力止住颤抖,生怕出一丁点差错。
沈淮宁轻抬起手,抚过她鬓间沾湿的碎发,眼神逐渐迷离,想说些什么,却喉咙沙哑,半句话都说不出。
许明奚伏在床上,痛哭不止,哽咽道:“对不起,将军,对不起,我救不了你,都怪我,没有做出解药,对不起......”
泪水流过脸上的擦伤,及至脖颈干裂的血渍,竟是撕扯得疼。
沈淮宁嘴唇微动,抬手轻轻擦拭着她的泪和血,勾着脖颈压下来,亲昵地吻了下她的脸颊,似是抚慰。
窗外落雨未止,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门窗。
电闪雷鸣下,掩映着二人相依的身影。
***
晨曦,天际第一缕天光既泄,为露珠染上新色,云雾渐散,水汽拂去,多了几分暖意。
药庐内,木雕花屏风环绕,皆是浸润在浓浓苦涩的药草中,热雾沉沉。
沈淮宁坐在满是药草浸泡的浴桶中,阖眼昏睡,肩颈头上皆是密密麻麻的银针耸立,没过半个时辰,许明奚都会让银针再深几寸,一晚依是如此。
许明奚坐在高凳上,鸦羽睫毛盈着水汽,小心翼翼地取下纱布,换上新药,可触目惊心的腐肉落入眼中,心下五味杂陈纷涌而来。
抬眸间,对上他仍紧蹙的眉间,许明奚抬手轻轻拂顺,柔声道:
“怎么该休息的时候都在皱眉头?”
须臾,眼前昏迷的人儿忽然睁开眼,明眸一瞬,目光落在许明奚上,逐渐放柔。
“你!”许明奚一怔,吓得往后一仰,腰间稍松,几乎呈后倒之势,却不过一刻,充盈着药汁的手伸出,将她拉了回来。
整个人俯在浴桶边,倚在他肩上。
一呼一吸,萦绕在脖颈,清晰地看到他喉间的青筋。
“将军,你醒了!“”许明奚猛地起身,眼睛眨巴一下,急声问道:“有没有觉着哪里难受,腿呢?使得上劲吗?饿吗?想吃些什么......”
平日说话不紧不慢地,如今跟穆清远似的小嘴叭叭,可沈淮宁也没打断,眸中愈加清亮,淡笑道:“怎么每次我醒过来你都那么多话,该让我回答哪个?”
许明奚眼底焦虑渐失,顿时跟焉了似的,苦涩笑了下。
这说的也对,好像每次出事她都急得团团转,什么忙都没帮上。
沈淮宁将她细微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水汽间瞳水湿漉漉地,惹得他心下又疼又痒,“没觉着哪里难受,至于腿,每次毒发后站不起来,都得过些时辰才会使上劲,饿倒是挺饿的,想吃你做的阳春面......”
不似以往,他这次都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许明奚怔然一会儿,心下生疑:“怎么和被夺舍似的?”
倏地,水滴荡漾,湿漉漉的手伸出,一把勾着许明奚的肩颈压下。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
“等等嗯哼......”
沈淮宁吻住了她的唇,不像昨夜那般发狠地掠夺吮吸,只是浅尝辄止地吻着,舔舐昨夜咬破的唇角,轻柔缓慢,沾着水渍的手捧着她的脸颊,倒像是疼惜的珍宝。
僵硬得不敢动弹的许明奚也渐渐放松下来,轻喃的闷哼幽幽回荡在屋内,夹杂着亲昵的水声,却尽数湮灭在烧水的火柴迸溅声中。
不知过了多久,许明奚有点喘不过气来,又不能碰他身上的针,只好硬着头皮咬了下他的舌尖,表示自己无声的抗议。
一吻终了,沈淮宁不舍地松开,轻轻擦拭着她唇角的水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