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许明奚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谈话,打开檀木盒研究起这新制的解药,到底谈于敏自外寻来奇花异草珍惜,只能这么多颗,还不知效果如何。
不多时,她余光一瞥,瞧见兰青从外面的窗棂看进来,朝她眼神示意,她恍然大悟,应是之前拜托她办的事办好了。
刚想开口,一阵悠远流长的咕咕声响起,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他们转眼一看,许明奚捂着肚子,颇有些不好意思,苦笑道:“我,我有些饿了。”
谈于敏转念一笑,摸了下她的后脑勺,“正好,我让小药童去疱屋......”
“诶!舅舅。”沈淮宁一把抓住她的手,抢着话,“今晚我和奚儿有话要说,我已经让青木准备好了,不劳您老费心了。”
不等谈于敏反应过来,沈淮宁就拉着她出去,一溜烟地转着轮椅够快,的确是身残志坚。
谈于敏恹恹地白了眼,冷声道:“过了年都二十八了,快三十的人一把年纪还黏着媳妇,还不如小时候更沉稳点。”
嘟嘟囔囔地,改不了数落小辈的毛病,发现兰青还在门口站着。
目光汇集之际,兰青忽然后背一凉,端正地颔首一下,拔腿就跑。
要说她这么多年来跟着沈淮宁,最怕之人当属这谈于敏不可。
***
用完晚膳后,沈淮宁沐浴回来,却左右看不到许明奚人。
及至青竹廊檐之际,远远瞧见小山坡后有些许火光涌现。
竹林沉寂,打着水雾而来,时不时凉风习习,吹得沙沙作响。
许明奚正蹲在火光前,将手里的纸钱散到火中,顿时化成灰烬,随风而去。
火光掩映在杏色的瞳水间,消解了几分惆怅。
身后的兰青持灯笼瞧着,却不知说什么好。
忽地,身后传来异动,她凝眉一紧,出掌下劈,被沈淮宁偏头躲过。
“将军?”
沈淮宁竖指抵在唇间,让她先走。
兰青应声,将灯笼交给他便走了。
许明奚未察觉身后异动,肩头一重,毛绒绒的大氅盖上来,转眸一看,暖呼呼的灯笼光袭来,掩映着沈淮宁柔和的目光,落下一片阴影。
“你怎么来了?”许明奚快速擦了下眼角,站起来拢好大氅。
沈淮宁看了眼这火堆,“我要是没猜错,你在给黎闻天的父亲烧纸钱?”
“是,可我之前没想到掌事大人已经走了,如今想要祭拜一下,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喜欢我......”
似乎有些着急,就连语速也快了起来。
“我没有怪你。”
沈淮宁握着她双肩,盖住了她的声音,随即将她冰凉的手握在的掌心间,说道,“听青木说,你问了掌事大人何时走的,今又正好是他的生忌,我就想着你应是来祭拜他的,可我有些奇怪,这么多天,你怎么不问我黎闻天的事?”
许明奚耷拉下脑袋,仍有些气闷,“我与他自有记忆时相识,可他骗了我,拿自己父亲生死之事来欺瞒,还差点害了兰因公主,害了你,我没办法原谅,这几日怕影响你治疗,就没问,如今,也不用和我说了。”
她自是心里清楚,当时黎闻天投靠李烟芷,看模样身中蛊毒已深,无回转余地,如今落到沈淮宁手上,自是按照规矩办事,也不想让他为难。
沈淮宁点了下头,替她束好身前的结带。
这以前秦懿徳要杀她,她会因其过往,因对后事有助,而要留下一条性命,如今倒是能狠得下心来。
他温声道:“好,不提他了,夜里凉,都加件衣裳。”
许明奚微抿着唇,偷偷瞥了他一眼,“那将军呢?舅舅和我说,一直想要找到当年出卖军情之人,若非是当时的卫南成副将,另有其人,你会怎么做?”
手的动作一顿,沈淮宁有些意外,心道:“舅舅怎么连这都说了?”
复又笑了下,淡声道:“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杀了他,以其鲜血祭奠万千枉死英魂。”
许明奚讷讷地点了下头,回想儿时听说书先生所讲的战事惨烈,血流漂杵,忍不住揉了下额角,微微犯晕。
沈淮宁拉着她走到青石小路上,往竹屋的方向而去,说道:
“行了行了,这都不是你这小姑娘要考虑的事,手这么冷,以后得要兰青帮你带个袖炉出来才好。”
“我不是小姑娘,这过了年虚岁都十九,再过一年就双十了。”
“行吧行吧!小姑娘夜里要看清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