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
她喃喃唤着,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睡在藏书阁的软塌上,杨碧桃正拿着热手帕替她擦拭着脸颊。
杨碧桃无奈,“我离开几天,回来就听到你被罚的事,现在脸上弄得跟鬼画符似的。”
许明奚傻笑几声,挠了下后脑勺,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我拜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找到他了吗?”
杨碧桃洗着手帕,热气袅绕,缕过她的眉眼,沉声道:“你还说呢?我在宜静书院没找到黎闻天这号人物,然后又去别的书院问了也没有,鬼知道他去哪里了。”
许明奚沉沉应了声。
这几天拜托杨碧桃除了要准备怀南娘子的生忌外,她还想找黎闻天的下落,也是为了告知她已成亲的事,这件事无论如何,还是主动告知会比较妥当。
杨碧桃看出她的顾虑,劝慰道:“真搞不明白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两之前又没有定亲,最不喜欢他装腔作势又假模假式的样子,只有你好脾气又有耐心听他说些屁话,我一直觉得,他都是装出来,这村里的姑娘都被骗了......”
许明奚起身打理好发髻,听着她这般直言不畏的样子,面上浮起些许笑意,可回过神来,昨晚她难不成又梦游跑到这来睡了,可睡梦中,好像又闻到了沈淮宁身上的冷梅香。
思及此,她连忙摇了摇头,可不敢想是将军抱她过来的......
随即又问道:“那谈叔叔呢?他回来了吗?”
杨碧桃忍不住端详起来这侯府内猕猴桃的新奇玩意,试了一口觉着还不错,津津有味地说道:“谈叔叔啊!还没回来呢!我去的时候只有些小药童在炼些又苦又臭的药,听说是某位达官贵人中了蛊毒,咿呀都不知谁那么惨要吃这些药,真是太苦了......”
说着说着,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后面还带着乡音感慨起来,引得许明奚倒是多了几分情怯,虽然怀南娘子操着口标准又流利的官话,可她与许明奚对热络亲切的村音亦是莫名的依恋。
谈于敏是先前在天宁山开设药庄的散医,与怀南娘子似乎曾是旧识,许明奚自小都叫他谈叔叔,时常到他的药庄寻药问医,上次四季相思的小曲也是她儿时在药庄听来的,只是早在几月前,他就为了解决某种棘手的蛊毒跑去寻药,如今许久未归,回来却只能看到怀南娘子的牌位了......
“诶!明奚!”
杨碧桃拉回她的思绪,走过来蹲下,好好端详着她,随即压低着声音,“我听着这将军的恶行害得我这几天都没睡好,担心死你了。”
许明奚一笑,拿出随身带的药膏替她涂着手背的蚊子包,低眉柔声道:“我是嫁进侯府里的,能出什么事,而且将军他......”
说着,她抿了下唇,“我觉着大家对他有偏见,不像大家说的那么不堪,反正以后,我们都要在王府里了,可得谨言慎行才行。”
“好!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反对你的。”杨碧桃耸了耸肩,起身向她福了福,“是吧!夫人,以后就跟着你吃香喝辣的。”
她的性子不适合这样规矩多的地方,可在许府她也愿意耐下性子来去学规矩,虽然有时会暗中说些刁蛮嬷嬷的坏话,可明面上也从不与她们发生争执,这令许明奚倒是有些意外。
“好了,今天比昨天暖和许多,还出了太阳,我们去庭院看看吧!那开的黄香梅可好看了!”
说着,杨碧桃迫不及待地拉她出去,风风火火地依旧是没有变。
奈一个时辰后,梅林传来水流滴答声,伴随着欢声笑语,杨碧桃正和几个侍女在耳房前的院子踢起了毽子。
以她这八面玲珑的性子没多久就和厨娘侍女们打好关系,而许明奚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亭苑下看着她们玩,翻阅着医书,手边你还有本杂录,上面多是写写画画的药名和草药图,随处可记。
只是近来她开始看起了有关毒经的书,沉思其中,面色凝重。
殊不知,这庭院热闹的一幕正远远地被人瞧着。
沈淮宁揉了下额角,放下手边的密信,沉声道:“这还真是闹腾。”
袁青木将信焚毁,笑道:“属下觉着挺好的,将军您就不觉得,自从夫人来了之后咱们整个院子都亮堂暖和起来,再也不是他们说的,阴森森的鬼屋了。”
“哼!”沈淮宁眉眼一挑,“原来咱们袁副统领平日那么有意见啊!”
说罢,转着轮椅出去。
“将军,您去哪?”
“散步。”
袁青木顿时愣住了,扯了下嘴角,“又......又散步啊!”
不多时,两人散步到廊檐下,青铃丁零当啷作响,敲打着听者心泉,熹微的日光照拂在身上,散去昨日的冷意,温软的梅香淡淡袭来,沁入心脾。
远远望去,许明奚正查着医书,以银针扎在楠木小人上尝试,有时面露难色,咬着笔头思索,难以下笔,有时又茅塞顿开,自言自语着,下笔如有神。
没过多久,杨碧桃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拉她下来一块踢毽子。
许明奚颇有点不好意思,在她们的注目下,面色认真凝重,小手拎着毽子,郑重其事地一甩,再信誓旦旦地一踢。
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毽子可怜又无助地飞到另一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