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顼盯着芦灵目不转睛,饶有意味笑道:“灵太妃,怎么是你。”不等她回答又道,“老夫本以为周兄不懂情趣,看来是老夫浅显了。”
“大人,喝药吧。”芦灵浅笑,周知玄曾允诺会放她出宫,不过宫里宫外人多眼杂,只好安置在司徒府小住,今日又叫她给司徒顼送药,不明所以只好妥协。
“有点意思,来,灵太妃,你喂老夫喝。”
芦灵看着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满眼色气,肥肉纵横,胃在翻腾心里直犯恶心,顿时猜出了周知玄的意图,左右为难不好忤逆,只能暂时顺从。
芦灵颤颤巍巍将药勺递了过去,突然司徒顼抓住了她的手,目光看向门外若有所思。
狠厉喃喃着:“当真是费了心思,以为老夫老糊涂了吗!”
芦灵讪笑,手腕生疼,道:“相国大人再说什么啊,妾身听不懂。”
“贱、人,给老夫滚出去。”司徒顼大骂道,将她推搡在地上。“一个两个的都想算计老夫,都去死!都给老夫死!”
芦灵慌乱退下,还能听见司徒顼在里头的骂腔。
***
慕容让暂且修养在松竹斋,昏睡了半月,这半月风起云涌,比起韩良骞,司徒顼更是按捺不住,朝堂上集合各大重臣就太府寺国库一案弹劾赵千石及江氏宗亲,肆无忌惮来势汹汹。
顿时太府寺卿江遇林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太沧湖旁竹林水榭边有一雅居,韩良骞信步走来,看见了刚刚醒来的慕容让。
他忙着要起身行礼,却被扶着躺下。
“大人..恕在下办事不利。”
韩良骞抬额,长吁一口,道:“无妨,坪州那边传来消息,军需补给全都准备妥当,司徒顼这件事总算能有了了结。”
这几日的牢狱之苦不算白承受了。
他又叹道:“不过,司徒顼近日也要有动静,他与赵千石僵持太久了,水火不容之势更甚,群雄逐鹿,总归要有个胜负。”
“大人说的正是,可是在狱中,周知玄已然知道了清宴军的事情,只怕..”慕容让叹道。
“怕什么,他迟早会知道的。”韩良骞在深思,他背后巨大谜团渐渐被周知玄撕开了一角,“等不了了,要先发制人。”
嘉和二十八年元月五日,御史大夫赵千石家中收到一封匿名信件,总共三千八百一十七个字供述司徒顼的各项罪状,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在山阳地域私采铜矿,强揽壮丁,私自铸造兵器,意图谋反,数百名受害工人血书上述,人证物证俱在,罪行人神共愤令人发指。
闻讯,赵千石八百里加急赶往大晋,将供书呈给太皇太后。
此间司徒顼也得知的消息,原以为一切顺遂的“通天大计”还是功亏一篑,嘉和二十八年元月八日,司徒顼起兵造反,连夜东郊点兵八千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驻军邑安。
顿时整个邑安成狼烟四起,百姓各处奔走逃窜,两军在乾西门外足足打了三日,赵千石不在城内,没了主心骨,防守薄弱,第四天司徒军就占据了城内坊间各大枢纽,局势渐渐明朗。
没了王室宗亲的制衡,司徒顼更加肆意,在城内城外捕杀江氏族人。
一时西梁大乱,秦幸也束手无策,那一天夜里她遣散了府内所有小厮侍女,有些不愿走的只好暂留江府,俏红和冬凌不舍得离开,于是就跟着秦幸身边。
江府已经许久没有点上夜灯,因为夜里司徒府军会全城搜查江氏族人,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山阳城的那一夜,骇人的夜雾像是要把人吞噬了般。
“我去找周公子,他在司徒府内说得上话,舅父的事情一定有转机。”秦幸笃定道,虽然自邑安宫变起,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一家子人暂居在一个房内,眼下局势紧迫,都不敢贸然行动,江瑜拦下她,摇头道:“绝对不行,你一个女子怎么好放你一个人行动,我身为长男,我去找。”
“表哥,我姓秦,他们没有理由抓我,但你不同,你要是走了,外祖母舅母还有弟弟谁来照顾?”秦幸恳切说着。
“都别说了。”突然,老夫人发话了,她眼睛噙泪很是愤然,“老身硬气了一辈子,没为谁折过腰,如今邑安是这样的局面,逃也逃不掉,还把我儿害成这样..”
秦幸看着外祖母的哭容,心里像是插了无数根刺,“外祖母..别这么说。”
“老身糊涂啊!一辈子硬气就换成这种结果!要不然豁出我的老脸去去求她江连钰,求求她救救我儿!”
外祖母哭成了个泪人,舅母冬凌他们也跟着哭了起来,秦幸也心痛的很,外祖母江连瑢一身傲骨,早在信州王府内就是最恣意的姑娘,爱山野不爱闺阁,洒脱了半生。
一次偶然,她撞见族姐江连钰火烧慕容府,三十一口人命丧命其中,江连瑢惊慌失措想要告诉族中长辈,本以为都会严惩处置她,没想到长辈们为了家族的荣耀叫她瞒下此事,以免误了族姐的登后大礼。
这样薄情冷漠的世族,还有什么值得呆下去的意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那日起她便与江氏一族决裂,与江连钰永生不复相见。
时光荏苒,转眼大家都已满头白发,岁月不饶人,时间能消逝,可犯下的罪孽永远消散不了。
“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