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万寿节,内务所的宫人指不定都在宫外等着讨赏,顾不上她的事,等殿下和寄明回来再商量好了。
远处丝竹管栎之声悠悠,怀月隐隐约约也能听见,可以得想崇兴宫是怎样一副盛景。
早些时候常氏同怀月说过,也想去凑凑热闹,偌大的离阳宫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倒也得个清闲,打算将北苑的花草打理一番。
北苑是常嬷嬷居所,前些时的事叫大家都有了嫌隙,便不好贸然去叨扰她,趁眼下她不在正好。
不知怎么,此刻心里暗暗有些担忧,太后懿旨下的古怪,整个皇宫都被搅成一滩浑水。
越往内深入,似有阴风阵阵,盛夏的季节,那风一吹,怀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血腥味愈浓,她意识到事情不对,滑出袖中的短刀,寝殿的门半掩着,血水汇成一起淌过台阶流至草地里。
怀月小心翼翼沿着窗探进殿内,赫然一看,死掉的竟然是常氏,尸体惨白,双目暴突,死状极惨。
怀月惊愕过后细细搜查了寝殿,所有物品摆放整齐,地板上也没有任何脚印,好像除了怀月没有第二人进来。
这件事关重大,行差踏错一步都会置于死地,不管何人杀了常氏,死在了离阳宫就与世子脱不掉关系。
怀月试想将尸体处理掉,回头细想凶手有心做局,这里的一举一动定能了如指掌。
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她平复好心绪,静静撤出北苑,经过大殿时,将那松动的烛台放回原处,悄然离去。
崇兴宫四下守卫深严,一圈圈被围住,除了皇亲权贵,闲杂人都不能入内。
怀月只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必须告知世子殿下,几番硬闯无果,大门的侍卫长剑指着她,大声喝道:“堂堂万寿宴会,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进?”
她俯身跪求,“大人,奴婢有要事告知世子殿下,性命攸关。”
事关世子,为首的禁军冷眼嘲讽:“我当是谁,色胆包天的世子殿下早就被压下听审了。”
犹如当头一棒,怀月听得满头雾水,“胡言乱语,世子殿下也是你们能随意编排的吗!”
宴席陆续被撤下,崇兴宫的宫人们零零散散也能知道个所以然,这等丑闻一传十十传百的。
还未等侍卫们和怀月辩上一辩,寄明就匆匆拉走她,此刻周知玄已经被带到长乐宫,情势未知。
二人将消息交汇,这才知道已陷入困局,五公主被辱,常氏之死,所有都是冲着世子而来。
长乐宫的大门紧闭,瞧见是离阳宫的人,一点情面没留直接轰走。
世态炎凉,合宫上下想不出一个能帮忙的人。
对了,还有陆行舟。
此时应该还在皇都内,早在一年前韩太傅在宫中时,就一直帮世子谋划逃出大晋,陆大人前些日子就和殿下商议好朝贡宴的计划,图遭变故,虽说怀月并不了解他的为人,若是能找到陆行舟兴许还有转机。
黑蓝鹟,怀月是北周人,也是北周王宫出来的人,对这种鸟类很是熟悉,只不过皇都很大,陆行舟他们的位置无从得知,眼下只能见到殿下才能进一步行动。
突然长乐宫冲出一群带刀侍卫擒住了他们,离阳宫常氏身死的消息传得飞快,怀月知道肯定与自己脱不了关系,只是没曾想这么快。
领头的公公宣旨,离阳宫常氏被刺,同僚怀月涉嫌,依法被押掖庭候审此案。
寄明云里雾里,常嬷嬷死了与他们有何关系,故而拦住他们:“你们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带走,怀月一直都与我一起,那有机会杀害常嬷嬷!再说我们都是世子殿下的人,怎么也要等世子殿下发话才行。”
怀月向他摇头示意不要再说。
公公冷笑道:“世子殿下?恐怕连他都自身难保了。”瞧见他还是不服气的样子继续道,“长庆道上扫撒的宫人举报,晌午过后看见怀月姑娘急匆匆从离阳宫跑出来,神色可疑,审她是合情合理。”
太监的声音时高时低阴阳怪气令人作呕。
发生的一切好似晴天霹雳,怀月使了全身的力气挣脱桎梏,一秒后又被死死按跪在地,她急切的望着寄明,找准了机会凑到他耳边。
“寄明,你一定要见到世子殿下,一定!然后告诉他陆行舟,出宫找到陆大人,这样才能用转机,听见了吗!”话音刚落怀月就狠狠推开他。
寄明绝对不能再出事了。
现在的千万委屈和愤怒也不能溢于言表,只能忍,寄明不断的告诉自己,皇宫是吃人不眨眼的地方,要是眼下踏错一步,那才真是遂了居心叵测之人的愿,他相信怀月更相信世子。
戌时三刻,长乐宫的喧闹才渐散,浩浩荡荡的禁军押着周知玄走来,寄明在门外等了许久,看见世子长发凌乱憔悴的模样,心痛不已,衣袍依旧是整整齐齐,只是双手被捆住。
周知玄一直低头沉默,当看见寄明,目光才亮了一丝。
“你怎么来了?”他问道,声音虚弱。
本来有千个万个问题想问,可是到了嘴边,一句也难以说出。
寄明故作自若的说:“殿下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