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陛下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一边的吕太医也无异样,
突然,榻上之人一阵痉挛过后,猛地咳嗽,直至将一口脓血吐出,
仿佛天亮了,东升的日头灼眼,耳畔的狂风突然和煦起来,恍如隔世,晋帝周构缓缓清醒,本来沉重无比的身子轻快了许多。
他倚在太子肩头,仿佛这些年的重病如抽丝,兴许自己还能下床走上几步。
“父皇,父皇。”周照全轻轻唤着他。
众人看着陛下脸色渐渐红润,好像真的起死回生一般,一旁的吕太医不由大喜,悬起的一颗心能暂时放下。
周构闻声将手附在他手上,轻轻拍拍叫他安心。
环顾着整个寝殿,迎上江太后的笑颜,“母后。”
周照全喜极而泣,晋帝仁慈亦是慈父,膝下子女无不疼爱,皇后的一双儿女更是喜爱有加。
“父皇,你等等,我去把芦灵找来,这丫头日夜挂念着父皇,知道您醒了一定高兴。”
“是啊,朕许久没见到芦灵了。”
随即就要遣旁边的宫女请公主过来,谁知整个宫殿的侍女皆垂首不做声,面对异样,周照全察觉到什么。
“五公主抱恙,还是免了吧。”太后轻声开口。
蓦地想起之前周知玄和怡芳宫的琐事,不好让大病初愈的父皇忧心,他只好应和着,“是,是我记错了,这丫头玩心大,染了风寒,还是别叫她把病气过给您。”
江太后颔首,天色也不早了,她命所有人散去,“陛下需要静养,除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其余人都退下吧。”
此前宫里发生太多事,周照全心绪难安,殿门大开,谁料一眼就对上了周知玄的双眸,冰冷淡薄。
心想他不是在禁足吗,怎么会在这。
浓郁的药味迎风散开,周知玄深吸一口气,那味道无比熟悉,日夜相伴,永远都不会忘却。
早年煞费苦心研究过此药,毒性大于药性,起死回生也只是昙花一现,须臾后病情只会变本加厉,今时今日给陛下服下此药,想必是走投无路。
行礼后,周知玄叫住了他:“太子殿下。”
他停下脚步。
“如今叔父病情如何了。”眼前人眉眼纯善,语气和煦。
周照全回了他一个笑脸,轻声道:“甚好。”
“那是大晋之福了,只可惜五公主身体抱恙,方才还晕倒在建章宫,陛下知道了定会忧心。”说时他摇摇头。
“晕倒?”周照全本以为是江太后的推托之词,“芦灵怎么了。”
周知玄眼神黯淡,“听说是得了疯症。”
此话一出,周照全满腔怒气被点燃,“胡说八道!”说时抓紧了他的衣领,两人的争端一触即发,旁边的大臣见状连忙劝阻。
“北周弹丸之地,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都和他周知玄脱不掉关系,好像一切的一切都绕不开他。
周知玄依旧面不改色,“太子殿下息怒,就在刚刚五公主就要自刎在建章宫,孰轻孰重,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话声落,周知玄抬起了受伤的左手,满是血污,周照全看地触目惊心,好似各种不好的结局划过眼前。
“果然是你。”芦灵出事果然和他有关。
“周知玄!”
怒火难抑,最后三个字呼喊声格外的大,一拳挥打在他脸上。
周知玄跌倒在地上,一脸无辜,“臣犯了何错,值得殿下大动肝火。”
太子仁慈的名声算是没了。
目送周照全匆忙离开的背影,嘴角生疼,狠狠的擦掉血迹。
“外头是什么声音。”晋帝只觉身体大好,听力更好于从前了。“周知玄。”他喃喃着自己听到的名字。
江太后轻笑,绕开了话题,递来了杯参茶“大臣们都在门外守了两日,听闻皇上醒了自然喧闹些。”
晋帝摇摇头,不悦道:“这怎么好,是朕病了又不是他们病了,何苦守着朕。”说时叹气。
“这正是朝臣们一片孝心。”
说起孝心,晋帝感叹不已,“全儿是个好孩子,但朕不是。叫母后担忧多时,是朕的过错。”
“患病染疾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更不能论对错,此刻陛下好端端的才是最好的,才是大晋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