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臣面色沉郁:“将军,此事不可玩笑。”
“你放心吧,即便要去我也会事先想好万全之策,我又不傻。”祁楚枫安慰他道,“距离婚礼还有些日子,不急,咱们再慢慢筹划筹划。”
见难以说服她,裴月臣颦眉道:“我再去一趟营牢,说不定会有别的线索。”
祁楚枫点头。
裴月臣起身告辞,行至门口,忽又被祁楚枫叫住:“等等!“他不知何事,回头望去。
“月臣,我又不是现下就非要去,你别愁眉苦脸的。”她偏头逗他道,“笑一笑!”
裴月臣正是心事沉沉之际,一时之间,如何笑得出来。
“笑不出来?”祁楚枫背着手走来,欺身靠近,“要不,我给你笑一个!”说着,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双目璀璨,灿如夏花……看着她,裴月臣不由自主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清醒过来,立时退开一步:“将军莫要顽笑了。”
说罢,他向她一施礼,匆匆转身离开。
祁楚枫立在门口,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叹气声轻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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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臣行过回廊,心绪稍乱,明白楚枫因与自己太过熟悉,言行举止不免随意,可如今她毕竟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不再是个孩子。她心中光风霁月,又是将军,自然不好去约束她,看来他自己应该把握好分寸,不能有失态或是越逾之举。
回想方才,他心下不免自责,抬脚继续往前走,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人,幸而堪堪刹住——
“军师!”来人正好是沈唯重,连忙整整衣袍,恭恭敬敬向他施礼。
见他换了一身衣袍,刮了胡须,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裴月臣打量道:“听说你在教阿勒写字,可还好?”
沈唯重答道:“阿勒姑娘甚是聪明,我一教她便会了。”
裴月臣却知阿勒不爱写字,也没甚耐心学,否则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微笑道:“辛苦你了。”
见军师对自己说话这般客气,沈唯重受宠若惊:“军师莫要这么说,小事而已,在下能在将军府尽些许绵薄之力,是在下的荣幸。”
说话间,崔大勇从游廊另一头行来,朝裴月臣施礼禀道:“军师,那两人已经带到官驿安置妥当,驿卒也交代过了。对待荒原人,将军这些年再三叮嘱过,他们不敢怠慢。”
“有劳了。”裴月臣忽想到一事,转向沈唯重,“你跟着商队出关,可听得懂荒原人的话?”
“听得懂,就是不会说。”沈唯重道。
裴月臣看他:“你可愿意再帮我一个忙?”
闻言,沈唯重立时挺直了背脊:”军师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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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风静,官驿之中。
荒原上的吃食单调且粗陋,对于胡力解和铁里图两人,这趟差事正好可以打打牙祭,足足够让四五人吃的饭菜,他二人一扫而空。因有将军的吩咐在前,驿卒对两名赫努人宽容得很,也由着他们吃。他们用过了饭,又额外要了两坛酒抱回屋子,预备接着再喝。
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厢房,窗子开了一条小缝,沈唯重严严实实地裹着披风,倚在窗边,支棱着耳朵……
荒原因常年风大,荒原人说话只能常年靠吼,嗓门比寻常人也更大些。加上他二人又喝了酒,周遭又无族人,说起话更加肆无忌惮。沈唯重听了好些赫努族中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管有用没用,都暗暗记下。
月色之中,车毅迟正在巡营,他没敢再喝酒。
赵暮云疾驰在官道上,前方已是烈爝右军的大营。
赵春树老老实实地坐在家中,听着母亲训话,走神地看着一只蜘蛛顺着桌脚往上爬。
裴月臣留在双井塔营牢之中,挨个审讯俘虏来的东魉人,事关楚枫安危,他已不惜用上重刑。
祁楚枫在将军府后院中练剑,银光似水。阿勒抱着腾腾,坐在台阶上,看着她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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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阿勒用过饭便想着要去找沈唯重学写字,她昨日自觉地学得甚好,练了又练,又拿写好的字给祁楚枫瞧。祁楚枫从中圈出几个写得颇像样子的,狠狠地夸赞了她一番,弄得她喜滋滋的。
奇怪的是,她在府中转了一圈都未找着沈唯重,诧异地去问崔大勇,方知沈唯重去了官驿。她写字正学在兴头上,愣在当地想了想,便将笔墨纸砚包了包,径直出门去寻沈唯重。
阿勒跟在祁楚枫身边多年,官驿上上下下的人自然都认得她,瞧她风风火火地往里头闯,也没人会来拦她。
这所边境官驿本就不大,阿勒也不问人,熟门熟路地径直寻到后面厢房。铁里图宿醉刚醒,头尚昏沉沉的,开门出来,正正撞上阿勒——
“哪来的兔崽子……”铁里图恼怒地拽住她胳膊,定睛看去,微愣一瞬,“你是阿勒?”
不欲与族人有过多的接触,阿勒闷声挣扎,试图把胳膊挣脱出来。铁里图是赫努的第一勇士,天生神力,阿勒虽然跟着祁楚枫修习武功,然而无论个头还是气力都与他相差甚远。无论她怎么挣扎,铁里图的大手就似铁钳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开。而且阿勒是个老实孩子,她知晓铁里图和胡力解是将军府的客人,所以即便被欺负了,她也只想着赶快挣脱,而并没想过要出手。
她这般挣扎,倒叫铁里图生出戏弄之意,一手钳上她细细的脖颈,用力扣住她的下巴,手指摩挲着她的皮肤,饶有兴趣地端详着她的脸:“还是衡朝的水土好,摸着是比荒原上的女人更滑溜些。”
说着,他另一手松开阿勒胳膊,径直摸上她的胸膛,口中笑道:“看看这儿是不是也比荒原上的女人更大……”
阿勒不堪受辱,直至此刻,方在仓皇中本能地反手拔出弯刀,刀光雪亮,朝铁里图劈下去。
铁里图及时撤手,这才堪堪躲过她这一刀,怒气顿生,抡起胳膊,重重给了她一巴掌。铁里图天生神力,曾经一掌拍死一头狼,这掌力道甚重,阿勒被打得眼冒金星,脑中嗡嗡直响,一时晕头晕脑,只能听见铁里图还咒骂。
“你这个没人要的杂种!投靠了异族人的叛徒!你和你阿爹阿娘一样,死后会被荒原上的狼啃咬,头骨将被拿来当做垫脚的石头,永生永世被人践踏!”他与阿勒分别属于赫努族不同的分支,往昔为了抢地盘,发生过争斗。后来阿勒这支几乎覆灭,他还幸灾乐祸了许久。
辱及父母,阿勒如何能忍,双目怒得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扬起弯刀:“不许你说我的爹娘!”
“你还敢对我动手!”
铁里图高出她数头,手臂一伸,径直就要去擒她。
阿勒侧身躲过,正欲挥刀反击,斜刺里猛然窜出一人,挡在阿勒身前——
“不可动手!不可动手!”沈唯重一叠声道,不知是由于着急还是害怕,声音还有些许颤抖。铁里图蒲扇般的巴掌距离他还不到三寸,他死死挡在阿勒身前,不肯挪动半步。
“走开!”铁里图压根没把这个瘦弱书生放在眼中,探手就去拽他。
沈唯重的单薄身量,风吹吹就跑了,如何抵得住铁里图的天生神力,被他用力一拽,整个人被甩出去,额角正撞到院中假山石上,立时淌下鲜血。
此刻,胡力解方后知后觉地走出房门,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喝住铁里图:“住手!这儿不是荒原,你不可胡闹!”
阿勒见沈唯重额头淌血,歪倒在一旁,也顾不得其他,赶忙上去扶他。一扶之下,发觉他胳膊晃晃荡荡的,用不上劲,竟是脱臼了。沈唯重以前从未脱臼过,也顾不上额头的伤,大惊失色:“我胳膊……是不是断了?”
闻言,老胡也以为他胳膊断了,吃了一惊,忙要上前来扶,却被阿勒狠狠推开。
“你莫要被他骗了,”铁里图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正因为心里没底,嗓门才要更大,“这些中原人都像狐狸一样狡诈!”
“你闭嘴!”老胡喝斥他,看向阿勒,“阿勒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误会?”
双目含怒,阿勒也不答话,扶着沈唯重,警惕地盯着他们,一步一退,带着沈唯重离开官驿。
铁里图不屑地往地上狠狠淬了一口:“投靠异族人的叛徒!”
“你还不闭嘴!”胡力解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闹成这样?”
铁里图哼了一声,转身回屋。胡力解快步跟上去,追问道:“你快和我说清楚!你以为我们现下是在哪里?你这样做,你以为祁将军能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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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瞄准!发射地雷!作者大大接住我对你深沉的爱!】
【裴月臣是不是心动了】
【有时候追着追着,觉得爱情反而不太强求,该来总会来的。最重要的是剧情啊】
【那趟京城,好百倍千倍,定是楚枫第一次看到月臣!什么都比不过小女人心里眼里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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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这本是清樾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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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铁什么玩意真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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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甜!月臣啊,非得壁咚你,你才有反应!哈哈,可你这自责自省的,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楚枫的心啊?!我叫你俩“枫月”CP,今天好有进步哦~~~这边阿勒和沈唯重的?也开始喽!太好了!我们家云儿呢,那个英俊帅气武功谋略和教养都好好的赵暮云呢?会给我们云儿糖吗?树儿也一定有糖有建树!期待战场亮剑的时刻!刀,意在藏,不在杀!但,亮出来的时候,就是豪杰壮志万丈荣光的时刻!唉,那时月臣就会悲天悯人了,但为了楚枫他也一定不会手软的!好期待好期待!自己幻想会不会有?好期待好期待狮子给我们展现的精彩世界!】
【有点进步了哦】
-完-
第18章 (上)
◎阿勒扶着沈唯重回将军府时,他额上的血已经淌了半张脸,加上其间阿勒还好意替他擦过,残留的血迹痢◎
阿勒扶着沈唯重回将军府时,他额上的血已经淌了半张脸,加上其间阿勒还好意替他擦过,残留的血迹留在另外半张脸上,显得更加骇人。家仆见着,无不惊慌,早有人飞奔去告知崔大勇。又有家仆上前帮忙搀扶,先扶沈唯重到偏堂坐下,阿勒急匆匆地奔去拿药。
崔大勇最先赶来,惊道:“沈先生,你这是怎么了?”紧随其后的是腾腾,闻着血腥味,毛茸茸的大脑袋直往上凑,还拿舌头舔沈唯重的脸,弄得他又疼又痒。
“腾腾,下去下去!”崔大勇往外扒拉大狗。
沈唯重靠着圈椅,气若游丝道:”崔总管,你快看看,我的手是不是断了?”
崔大勇探身上前察看。
“是左手。”沈唯重虚弱道。
崔大勇于是换了一边,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手,没听见骨头响,也没看见流血,再尝试着抬一抬,安慰他道:“没有断,只是脱臼而已。”
“脱臼?”沈唯重一下子觉得精神多了,坐直了身子,诧异道,“没断吗?那它怎么跟断了一样,我都使不上劲。”
“脱臼就是这样的。”崔大勇道,“待会让吴嬷嬷替你接上,她手法好,也不疼……你头上的伤,不要紧吗?”
腾腾挤进来,还往沈唯重脸上接着舔。
他不说还不打紧,他一说,沈唯重扒拉开腾腾,伸手往额头上一摸,定睛看见满手的血,顿时身子发软,颤声道:“伤口深不深?我是不是快死了?”
崔大勇尚未说话,阿勒已经带着医药匣子奔过来了。将军府中以祁楚枫为首,尚武者众,受伤是家常便饭,医药匣子摆放位置她早已熟稔于心。她手忙脚乱地开匣子,拿了里面的药瓶,拔开塞子就要往沈唯重头上倒,被崔大勇伸手拦住。
“等等,先清理伤口,然后再上药。”崔大勇望了眼旁边家仆,家仆会意,连忙去取净水,“……阿勒你莫要慌,他的伤口不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勒不肯说话,红着眼圈看着沈唯重。
“发生什么事了?”祁楚枫的声音自偏堂外传来。
阿勒急转身,正对上迈进门槛的祁楚枫。后者一眼就看见她被打得红肿的半边脸,立时上前皱眉察看:“谁打的?!”
一看见她,阿勒忍了很久的委屈再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哭不哭!”祁楚枫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安抚阿勒,“有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她眼角瞥见一脑袋血的沈唯重,怔了怔,皱眉问道:“是你欺负阿勒了?”她下意识地以为沈唯重脑袋上的血是阿勒弄的。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顿时让沈唯重知晓了什么叫六月飞雪,他惊诧地睁大眼睛,抬起没脱臼的胳膊,急急摆手:“我、我没有……”
“不是他!”阿勒哽咽地拉住祁楚枫,“他帮我!”
祁楚枫的目光方才缓和下来,瞧了瞧沈唯重脑袋上的伤:“谁弄的,到底怎么回事?”
“是住在官驿里的赫努人,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外间吵嚷声,一开门出去就瞧见他要打阿勒,我就赶紧上去拦,可又抵不过他……”沈唯重捂着脑袋,紧接着又补上一句,“那名荒原人着实力大,非寻常人能敌。”眼下之意,不是我方太无能,而是敌方过于强大。
祁楚枫看向阿勒,又瞧见了她脖颈上尚未消退的红印,扳着她的脖子细看:“阿勒,他想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