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将军命人搭了一个将近三层楼高的竹台,竹台顶端悬着一颗绣球,拿到绣球就能得到叶静枫提供的彩头,一对翡翠莲花。
参与者两人一组穿上舞狮服,一人舞头,一人舞尾。
锣鼓声响起,三十头花花绿绿的狮子一边跟着节奏扭动一边向竹台前进,与此同时伺机攻击彼此。
今日的目的是图个乐呵,身手不济被淘汰的人没有第一时间退场,留在地面上继续舞。
围观百姓人人都挂着笑脸。
叶静枫看着那颗摆动的绣球失了神,这一幕让她想起李霄拼尽全力赢得金项圈璎珞同心锁向她求亲的场面。
李霄现在在做什么,有朝阳长公主帮他操持,是不是已经物色了新皇后的人选?
一炷香后,一头黄色的狮子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拿到了绣球,舞狮的两人从定远将军之子邓向明手中接过一对翡翠莲花,面向顶楼跪地:“谢长公主殿下赏赐。”
叶静枫笑着道:“你们是凭本事得到的。”
两人再道:“谢长公主殿下收复失地,还西地太平!”
话音落下,整条街上的百姓齐齐跪地:“谢长公主殿下收复失地,还西地太平!”
叶静枫微微一怔,解释道:“峪牢关是我表哥周玉韵拿回来的,西罗不敢进犯,是因为我大商的国力强盛,所有边军将士们的付出。”
百姓们呼声震天,多半没有听到叶静枫的话,喊完便各自散去,她不想揽这份功劳,有些心焦。
沈劫宽慰道:“无妨,我本就是为你拿回峪牢关。”
定远将军跟着道:“若不是两位,不知还要等多少年,要牺牲多少将士的性命才能拿回峪牢关,殿下受之无愧,莫要放在心上。”
光是看着远不及亲身参与有趣,叶静枫无心停留,决定打道回府。
走到楼下,竹台已经撤走,迎面来了一支舞龙队,五个戴着大头娃娃头套的人手持“龙珠”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五条长龙,两侧有很多百姓跟随。
叶静枫瞧了一眼热闹,由侍卫护着顺着街边往前走。
就在这时,五个大头娃娃忽然向四周散开,走进围观人群,五条长龙队也跟着冲进人群,百姓们欢笑着后退,撞到了叶静枫一行。
“玲玲!”叶静枫惊呼一声。
与她并肩而行的邓玲玲不慎摔倒,她想要搀扶被旁边的人挤开。
沈劫拉了邓玲玲一把,一抬头错愕地发现,周遭有好些与叶静枫梳着相同发髻的女子,都不是她。
人丢了!
*
真正的叶静枫被人套了一个大头娃娃的头套,裹着花花绿绿的斗篷,由一群早有预谋的人簇拥着带离了主街,进入一间幽闭的民宅里。
束缚的人退开,叶静枫摘下头套,长吐一口气,头套里黑漆漆的,差点憋死她。
低头看去,面前跪了八个人,八人齐呼:“参见大殿下。”
请人的方式太不友好,非奸即盗,叶静枫冷声质问:“你们是何人?”
八人起身,站在最前面的男子道:“我等是奉大殿下的姑母锦华大长公主之命前来。”
锦华大长公主?
叶静枫搜索记忆,锦华大长公主是她父辈的长女,早在她出生以前就远嫁南岳和亲。
她疑惑道:“皇姑母寻我有何事?”
男子语出惊人:“大长公主命我等助大殿下登上皇位,夺回叶氏江山,执掌天下。”
叶静枫沉下脸,斩钉截铁:“我不想要皇位。”
男子指责道:“大殿下身为叶氏长女,理当肩负起复国重任。”
“我只是一介女子,既无治国之才,又无治国之力,如何能执掌天下?”叶静枫沉声。
在亲身经历过吴王之乱,见过两国使团后,她深有感触,坐在皇座上之人必要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大殿下放心,大长公主会为大殿下安排好一切,大殿下只需坐上那个位置,为叶氏诞下子嗣传承江山社稷便好。”男子道:“如今西地的百姓都念着大殿下的好,在不久的将来,全天下的百姓都会认为应由大殿下继任皇位。”
听到这话叶静枫明白了,方才那一出是这些人在背后推动的,她凌厉道:“这么说,皇姑母要的只是一个传承血脉的傀儡,那个位置怎能让傀儡去坐,置江山社稷于何地,置黎民百姓于何地?
回去告诉皇姑母,李氏是凭本事上位,前朝已亡,新朝已定,收起那份心思吧!”
男子目露凶光:“大殿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想做什么?”叶静枫后退。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盖子,里面盛着一条蠕动的虫子,他道:“不知大殿下有没有听过南岳的蛊虫,蛊虫进入人的身体,如果没有按时服用药物压制它,它就会啃食人的五脏六腑,最适合用来掌控不听话的人。”
叶静枫脊背一寒。
南岳是个小国,领土不及大商一半,因南岳人善用毒物,周边国家鲜少会打南岳的主意。
她战战兢兢退到角落,随着男子的靠近,脸上血色褪去,心跳剧烈。
若被那种东西控制岂不是生不如死?
“嘭——”叶静枫身侧封死的窗户被蛮力破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从窗而入,将叶静枫护在身后。
李霄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叶静枫,只是当时人太多,他无法靠前。
“拿下他!”男子收起锦盒与李霄交手。
李霄一战八,将八人打趴下,然后牵着叶静枫走向门外。
叶静枫微微一怔,低头看向李霄的手。
李霄牵她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当过瞎子的人额外敏感。
再看对方的身形也与李霄如出一辙。
李霄不可能在这里,只是相似吧?
出了院门,远远看到沈劫和定远将军带人冲进巷子。
李霄找到这里时便差人去传讯了,他松开叶静枫翻墙遁走。
边塞不太平,他不能暴露。
“你没事吧?”沈劫来到叶静枫身边,紧张地询问。
叶静枫示意院内:“有人把我抓到这里,刚才那个人救了我。”
定远将军闻言冲进院子。
内室,八人已经服毒自尽,还泼了油,点了火,自行毁尸灭迹,做得够绝。
叶静枫不敢把自家姑母有篡权的心思告诉定远将军,给自己惹祸上身,说成是想要劫财。
待回到官署,避开旁人,她将真相稍稍告诉了沈劫。
沈劫诧异道:“锦华大长公主早在和亲第二年就死于后宫争斗,南岳私下补偿大商一批珍贵的药材,两国都没有对外声张,这件事还是我父亲经手的。”
也就是说,打着锦华大长公主的名头想要利用叶静枫。
他愧疚道:“是表哥没有护好你。”
叶静枫摇头:“不怪表哥。”
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沈劫没有出手,邓玲玲会被踩伤,甚至是踩死,要怪只能怪那些人太过歹毒。
另一边,定远将军将舞龙队的人仔细审问了一遍,那五个大头娃娃被人收买了,那些梳着与叶静枫一样发髻的女子只是提前听了一耳,想要效仿叶静枫,没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李霄听到了叶静枫与那男子的对话,且已经拿到了蛊虫。
定远将军面色凝重:“是南岳人想要插一手吗?”
李霄摇头:“那些人完全有时间处理掉,这只蛊虫还留在这里,说明只是为了混淆视听。”
默了默,他道:“多派些人手护送金阳。”
叶静枫的嫁妆太丰厚了,难保不会有人盯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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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0章
◎金蝉脱壳◎
夜里,叶静枫梦见了白日那一幕,不同的是,救她的人没有戴面具,顶着李霄的面孔。
他救她于危难之中,牵着她的手对她笑,笑容似冬日的暖阳,温暖而明亮。
她骤然苏醒,外侧的手掌传来热度,还是在做梦吗?
她睁开眼,坐起身,借着烛火的光晕环顾四下,空无一人。
果然是梦。
她复又躺下,将被子拉至下巴,阖上乌亮的眼睛,良久,呼吸变得均匀。
从房梁上跃下一道人影。
李霄俯身在叶静枫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
绑架叶静枫的幕后指使者不明,众人不敢再停留,次日便启程折返京城。
时下气候最是宜人,不冷不热,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百花齐放,百鸟争鸣,行走在外也不会觉得辛苦。
一晃五日过去,时至晌午,队伍停在一条河边歇脚,庄喜得御厨吩咐,带着一群小太监用渔网捞鱼虾作为膳食。
太监大多不到十岁就净身入宫,出宫这一趟对他们来说也是新鲜事,一个个喜笑颜开。
事实证明,捞鱼虾也是技术活,花房的邱福性子慢,动作也慢,终于捞到一物竟是一只破靴子,气愤至极。
叶静枫在旁边瞧着,觉得有趣,将双手探入河水,登时感到清凉舒爽。
此情此景令她想起自己曾在凌风馆与李霄商议婚期之事。
她提议将婚期定在五月,四月把他的亲人接到京城,李霄说家中是农户,后面买了很多地雇用佃户种地,走不开。
实际上,李家祖上是开国元勋,世代王爵,李霄的父母一个是太上皇,一个是皇太后,普天之下身份最尊贵之人,现在想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对比来时,她的笑容明显多了,也更轻松,沈劫看在眼里心中有了思量。
膳罢消食,沈劫道:“和我说说皇上吧,他是如何发现你的,此前为何没有将你的存在公之于众。”
他想知道李霄究竟都做了什么会让叶静枫恋恋不忘,连婚约都不愿履行。
他不愿勉强叶静枫,可他也曾想过成为她的夫君,与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妄议皇上是重罪,表兄妹屏退左右坐进马车里。
叶静枫徐徐道来:“母后安排了很多宫人暗中保护我,我住在质子宫里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有一日许嬷嬷病了……”
说话间,她目光盈盈,唇角的弧度越发加深。
沈劫耳朵听着,眼睛看着,没有错过每一个细节。
他没能在约定的时间找到她,李霄先一步将她带出了深渊。
言罢,他问道:“你还想嫁给他吗?如果你想嫁,我会帮你安排。”
听上去李霄对她也用了几分真心,如果叶静枫想嫁,他就顺了她的意。
叶静枫敛下唇角。
沈劫道:“皇上会松口是我讨了一份人情债,又有峪牢关做为交换,并非他本意。”
叶静枫摇摇头:“皇上是万民之主,一言一行要兼顾天下,我只想要一个驸马,过简单的日子,如今这样便好。”
李霄向她求亲,允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转头就把她送走,那厢朝阳长公主已经物色了取代她的人选。
她的存在于皇家来说可有可无,她不愿成为那可有可无的人。
沈劫听得分明,叶静枫说了外在原因却没有否认对李霄的感情,他沉了一口气,柔声道:“就按照你的想法,答应我,不要勉强自己。”
“嗯。”叶静枫展颜。
车外,邓向阳道:“殿下,周公子,该出发了,前头是斛西峡,风大,不便扎营,要在入夜前走出去。”
“好。”沈劫应下。
随后,他戴着一顶帷帽由青衣侍者引着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出发!”邓向阳一声令下,继而又道:“加快行进速度,全员戒备。”
虎跃峡中间地势平坦,两侧有高山峭壁,这样的地形是设伏的好地方。
侍卫得令一面顶风前行,一面留心周围的情况。
队伍走到峡谷正中央,迎面突然吹来黑色的浓烟,铺天盖地。
“是起火了吗?”邓向阳以袖掩面,蹙眉问道。
风这么大,一旦起火很难控制火势。
走在最前方的马车突然停下,车夫横倒,马匹弹了几下蹄子也跟着倒下,后面的人和马也陆续出现同样的情况。
邓向阳惊道:“黑烟有毒,大家闭气!”
一部分人没来得及闭气就倒下了,余下的没撑多久也倒下了。
待浓烟散去,一群身穿粗布麻衣,蒙着黑色面巾的匪徒手持刀剑走上前。
借助地形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为首之人笑着吩咐:“把马唤醒,将东西拉走,公主留下,其他的人都杀了。”
“是!”众人齐声应下。
其中一人就近翻上头车,一刀劈开箱笼的铜锁,口中道:“让我先掌掌眼,公主的嫁妆究竟都有什么好东西。”
说着,他伸手掀开盖子,眼前一花,脖子上架了一把明晃晃的佩刀。
箱笼里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奇珍异宝,而是一个手持佩刀的侍卫。
匪徒高喊一声:“有——埋——伏!”
话音未落,侍卫一刀斩下他的脑袋,冷声:“埋伏的不是你们吗!”
同样的一幕同时在余下的九十九辆马车上上演,原本倒在地上的侍卫纷纷起身,双方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