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上朝带,叶静枫收手抬起头,李霄手臂圈上她的纤腰,在她的额心落下一吻。
上妆穿衣可以遮丑,可以增色,叶静枫属于后者,而李霄对她不施粉黛的模样尤为偏爱,这是独属于丈夫的一面。
念头一起,又在她的颈窝落下一吻,如愿看到花枝乱颤。
叶静枫缩着肩膀,轻轻推了他一把,娇嗔道:“别耽搁了。”
“嗯。”李霄嗓音浑厚,温柔缱绻。
叶静枫心弦被拨了一下,垫起脚尖,樱唇在他下巴上贴了一下,似暖风轻拂。
李霄唇角上扬。
出了殿门,葛舟尧瞧见他面上尚未褪去的春色,悬着的心落定,看来昨晚两人吵闹之事翻篇了。
有句话说的对,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
李霄走后,叶静枫穿戴好,目光划过博古架,抬脚跨出门槛,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坐到老树下的藤条秋千上轻轻摆荡,一脸闷闷不乐。
她真是太贪心了,那女子只有一个木匣,她拥有整座府邸,可还是觉得心头扎了一根刺,放不下。
知语上前道:“启禀娘娘,骄阳长公主求见。”
“让她进来。”叶静枫起身。
骄阳长公主跟着如兰边走边四下张望,草草对叶静枫见了礼便道:“听闻这座宫中府是皇兄为皇嫂所建,皇兄对皇嫂真好,在北地想嫁给皇兄的姑娘可多了,不见皇兄对谁这么好。”
两人落座,叶静枫动了心思,或许能从她口中得知李霄心里藏着的人是谁,问道:“喜欢你皇兄的人那么多,父皇和母后没有想过给他定亲吗?”
骄阳长公主道:“当然想过,可皇兄前些年一直在北丹当暗探,经常几个月不归,母后怕耽误人家姑娘。”
女子比不得男子,二十不婚就是老姑娘了,再嫁就有可能是填房,而李霄又并未认准哪位姑娘,不好让人空等。
据书中记载,当暗探十分危险,九死一生,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叶静枫仍是为李霄感到不安,问道:“他为何会当暗探,以身犯险?”
骄阳长公主扬起下巴,与有荣焉:“因为皇兄很厉害,早先皇兄只是为了了解北丹人,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期间却做了很多事,传回很多有用的情报,父皇就由着他去了。”
“他确实很厉害。”叶静枫想到了守龙关一战,吴王中了李霄的计谋,李霄以最小的伤亡取得胜利。
骄阳长公主放下这个话头道明来意:“皇嫂,我不知该如何挑选拜师礼,你能不能帮帮我?”
叶静枫道:“皇上为你请的一定是名师,名声在外,你只需让人打听对方的喜好,投其所好便可,宫里有孤本典藏,稀有曲谱,名贵的文房四宝,都可以当作拜师礼,要注意的是,态度一定要恭敬谦卑,感谢对方传道授业,而不是赏赐。”
“我知道了,谢谢皇嫂。”骄阳长公主茅塞顿开:“我这就去准备。”
叶静枫回想她的话,心道,李霄心里藏的那位女子莫不是已为人妇,求而不得?
常甸上前道:“启禀娘娘,钦天监已经为瑞阳长公主殿下和齐王世子推演了婚期,一个在今年八月,一个在来年十月。”
想到齐璟那颗光溜溜的脑袋,叶静枫道:“定在明年吧。”待到明年可以束冠遮掩。
常甸回:“瑞阳长公主殿下过了话,越早越好。”
叶静枫敛唇:“那就随她。”
常甸再道:“娘娘的嫁妆已经全部依照娘娘的吩咐归置好了,奴婢发现几套头面有缺失,可要安排司珍房补上?”
叶静枫想到那对被抠掉红宝石当作兔子眼睛的发簪,道:“拿来让本宫瞧瞧。”
常甸退到一旁侧过身,几个小太监捧着盛装头面的锦盒来到叶静枫面前。
叶静枫依次看去,目光一凝,从中拿出一支牡丹粉玉金步摇,接着又从另外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枚白桃流苏珠花,眉宇间的折痕寸寸平复,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没有丢,放在了别处。”
她抬头问常甸:“骄阳的女红老师可是秦司制?”
秦司制手艺一绝,当世无二。
“回娘娘,正是。”
“备份礼,本宫也要学。”
常甸得令退下,叶静枫转而看向知语:“本宫觉得这套牡丹粉玉头面不错,帮本宫戴上。”
*
朝会结束,葛舟尧禀报李霄:“太上皇传讯,在御书房等着皇上。”
太上皇公然出现在御书房,那就是赌局见分晓了。
李霄脚下一顿,道:“让朱正豪来见朕。”
他尚未收到关于此事的消息,需核对口径。
派出去的人回传,葛舟尧对李霄道:“太上皇将朱大人召到了御书房。”
李霄怔了怔,不由得猜测,莫不是派出去的人露了马脚?
御书房里,太上皇坐在上首,周身透着上位者的威压,守卫军统领卫与朱正豪跪在下首。
守卫军统领是太上皇的近臣,如朱正豪这般,从以前开始就只听太上皇一人吩咐。
这是在对质吗,李霄一颗心提了提。
太上皇面上不喜不怒:“行啊,翅膀长硬了,管起了你老子。”
“儿子不敢。”李霄恭顺回应。
说话间,他目光看向朱正豪,想要对眼色,他对自己的人还是有些自信的。
有刺客出现就算他赢,派出去的人只需虚张声势做做样子就行,没道理会出岔子。
太上皇看着朱正豪,他僵着脸不敢接。
太上皇继续道:“朱家小子越来越有本事,带出来的人都不错。”
这话就很直接了,李霄抿唇:“儿子只是希望父皇和母后能留在宫里,让儿子得以在身前尽孝。”
太上皇缓和了语气:“我与你母后商量过了,皇后年纪小,你母后不放心她与朝中那些年长的命妇打交道,骄阳还未出嫁,性子又皮,需要长辈从旁管束,我们就先留在宫里。”
闻言,李霄眼神亮了亮,赌局输了,目的还是达到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以他父皇的性子,发现他的伎俩定会伺机教训他,彰显当父亲的能力,不该轻易揭过,更不会妥协。
太上皇起身走向门外,守卫军统领对朱正豪扬了扬下巴,紧跟上去。
待人走远了,朱正豪起身:“皇上,您赌赢了。”
他丧着脸解释道:“臣派去的人遇到真正的刺客,与对方交手时被守卫军一并擒获,臣对太上皇的解释是为了抓刺客,太上皇方才是在诈皇上,皇上把臣卖了。”
李霄一时语塞,他与太上皇的赌局赢了,博弈输了,他缓缓勾起唇角,这样的结果或许更好,他本不想越过父亲。
他问道:“可有查到刺客的身份?”
朱正豪道:“那些刺客被抓时,驿长出面包庇,声称是为了擒贼,守卫军已经将人送进诏狱,臣尚未来得及审问。”
李霄沉下脸,仅凭这一点就能证实,背后之人是位高权重的朝臣,否则如何能够驱使驿官。
如今朝堂上一片风平浪静,对他的话唯命是从,连太上皇监国时都不曾提出异议,从面上全然看不出究竟是哪一位暗中操控着一切。
藏得好深。
回到诏狱,朱正豪第一时间提审了驿长。
驿长仿若看到了救星,泪涕横流:“朱大人明察,下官是冤枉的,太上皇和太后身份尊贵,下官特地增派了些人手对付贼人,误被守卫军当成刺客,求朱大人为下官做主,还下官清白。”
朱正豪讥讽道:“如此说来,吴大人非但无过还有功?”
驿长收敛神情,一副谦卑的姿态躬身拱手:“下官不敢。”
心道,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出头揽功,太上皇和太后在他的地方出事,他脱不开干系,此举,一能保住那些人手,二能将功补过,许是还能得到赏赐,升个一官半职。
朱正豪眸光一凛:“既然吴大人不肯说实话,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来人,上刑!”
“大人,下官句句属实!”情急之下,驿长拔高嗓音:“大人难道想屈打成招?”
他实在搞不懂,交手的是贼人,连太上皇和太后的指头都没碰到,守卫军和锦衣卫为何会认定他与那些刺客勾结,图谋不轨?
朱正豪不可能抖出皇家父子的赌局,冷睨着他:“你口中的贼人是本官的人。”
“……”
*
晚间,李霄从一叠折子后抬起头,问葛舟尧:“皇后在哪里?”
“娘娘去轩月宫了。”葛舟尧道。
李霄心头一梗,看来误会不解除,他的小皇后是不肯到龙临宫了。
正想着,叶静枫提着裙摆跨进殿门:“皇上该用膳了。”
头面上用粉玉雕琢的牡丹巧夺天工,栩栩如生,与她的肤色,气质,极为砌合。
解除误会的好机会,李霄起身走上前握住叶静枫的手:“皇后这套头面是不是少了一支发簪?”
叶静枫弯唇,反问:“不是送给皇上了吗?”
李霄心里藏的那位女子的确已为人妇,正是他的妻。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陪伴至今的小可爱,因为你们我才能走到现在。
准备收尾啦。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
【来了来了来了】
【好耶,美美在一起】
【按爪爪】
-完-
第83章
◎夫妻秘事◎
太上皇和太后由暗转明,叶静枫这个当儿媳的要给婆婆请安尽孝,将李霄送出门后,收拾了一下,前往寿安宫。
路遇骄阳长公主,姑嫂两人结伴同行。
寿安宫有客,平宣侯夫人和她的嫡长女苏洮洮,嫡次女苏漓漓,以及归德将军夫人和她的嫡长女杜如珍,嫡幺女杜如珊。
相互见过礼,骄阳长公主欢喜地走向杜如珊:“珊珊,你来了!”
归德将军是从北地迁到京城受封的,骄阳长公主与杜如珊自小玩在一起。
杜如珊暗自得意地看了苏漓漓一眼。
太后向叶静枫介绍道:“今后苏二小姐和杜四小姐会入宫给骄阳伴读。”
叶静枫会意,君与臣之间需要磨合,臣与臣之间亦是如此,如今前朝旧臣与北地新臣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两派,两位伴读分别来自两派,是一种权衡,也是一种表态,不偏不倚。
骄阳长公主对两个小姑娘道:“今日就要拜见老师,你们随本宫来吧。”
说完,她落落大方地带着两个伴读走出大殿。
叶静枫偶然对上杜如珍的视线,她站在归德侯夫人身侧,看着年纪不小,仍是姑娘的发髻,生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肤色白,唇瓣薄,不笑的时候透出一股冷意,叶静枫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神情。
归德将军夫人起身:“珊儿已经送到了,臣妇这就带珍儿回去,太后娘娘是看着珍儿长大的,珍儿之事还要拜托太后娘娘。”
平宣侯夫人紧跟着道:“漓漓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望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多担待,臣妇定会严加管教。”
太后微笑道:“依哀家看,两位苏小姐知书达理,谨慎稳重,苏夫人过谦了。”
两对母女先后走出殿外,太后敛下唇角。
叶静枫看在眼里问道:“母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臣妾愿为母后分忧。”
太后道:“归德侯夫人是哀家娘家的表弟媳,杜大小姐是哀家的表侄女,二十有一,至今待字闺中。”
话说到这里,叶静枫听明白了,归德侯夫人想给杜如珍寻个夫家。
都这个年纪了,是桩麻烦事。
她问道:“杜小姐因何至今未嫁,可有中意的人家,或是对夫家有什么要求?”
太后道:“早年家中有丧,耽搁了。”
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哀家心中有数。”
双亲俱在,即便有丧不当拖到这般年纪,太后这话是不打算让她插手,叶静枫会意止住这个话头,转而道:“臣妾从太医院寻了一份养生茶的方子带给母后,经常饮用气色好,不易生病。”
太后露出慈爱的笑容:“那哀家可要尝尝。”
*
下晌有女红课,叶静枫与三个小的一起上课。
秦司制准备了十个刺绣插屏,分别用了十种不同的绣法,各有各的特色,有的细密,有的疏松,配线与色彩搭配迥异,绣技高超,令人赏心悦目。
秦司制依次介绍过每种绣法的特点后,道:“你们多看看,选一种想学的针法。”
叶静枫选了苏绣,色彩柔和,针脚平整,骄阳长公主选了湘绣,绣出的活物栩栩如生,有毛绒感,苏漓漓也选了湘绣,杜如珊默了默问道:“怎么没有双面绣,我想学双面绣。”
这是还没学会走路就惦记着跑,秦司制道:“杜四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先学一种,等熟悉持针之法后,再学也不迟。”
杜如珊道:“那我选蜀绣。”
秦司制分别做了示范,由四位绣娘从旁协助。
一个时辰过去,四人先后完成第一个绣样,叶静枫绣的是一朵粉荷配以两片荷叶,骄阳长公主绣的是黑白双色兔子,之所以双色是觉得单色太敷衍,苏漓漓绣的是一条青鲤鱼,杜如珊绣的是一只黄莺。
叶静枫之前练过,还算平整,骄阳长公主和苏漓漓的针脚有些乱,好在绣样简单,能分辨出轮廓,杜如珊一看就有功底,动作娴熟,黄莺有模有样,总体来看,在其他三人之上。
秦司制道:“杜四小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绣工,很难得。”
杜如珊道:“这算不了什么,我大姐在我这个年纪绣得比我还好,她还会双面绣,每年都会送一件绣品给太后娘娘贺寿,嫁妆也全部都是自己绣的。”
叶静枫一顿,杜如珍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必是有相中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