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支箭直接朝他笔直地飞过来,速度极快,还带着破风声。
李公公假装害怕极了,“奴才有罪,奴才惊扰了六皇子的雅兴。”
武思垚咧嘴笑,“李公公免礼,可是父皇命你来寻本皇子?”
李公公颤抖着手去摸头上的帽子,还好还好,帽子没事,也就是穿了洞。
武思垚看他这样子,笑得更欢了,“本皇子赦李公公无罪,好好说话。”
李公公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撑起一个笑。
“皇上命奴才来请六皇子去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皇上还说了,让六皇子速去,别耽误。”
第92章
瑶池的瑶
武思垚听到李公公的话,却一点也不着急,还慢悠悠地玩他的弓箭。
“让本皇子猜猜,父皇这个时辰……应该在御书房批奏折,他寻本皇子作甚?”
“莫不是今日朝堂又有什么难题?”
李公公笑脸相迎,“奴才不知,也不敢揣摩圣意,还是请六皇子亲去。”
武思垚「啧」了一声,“父皇就爱拿这些难题来考人,本皇子又不想建功立业……”
要是武思垚去了,为武南絮出谋划策,解决了朝堂的难题。
那下次铁定会有更多的难题等着他。
但要是武思垚装傻充愣,胡说八道,免不了挨一顿教训,罚抄诗书。
他最怕就是罚禁足,面壁思过。
这深宫后院,可没什么好玩的,这些宫女从小玩到大,武思垚也厌了。
还不如出宫来得好玩,外面有狐朋狗友,还有形形色色的美人儿。
糖玥拔了两支箭,小跑着过来,把箭递给他,“六皇子,箭拔下来了。”
武思垚捏着她的下巴,装出一脸怜香惜玉的样子,“哭了?被本皇子吓的?”
糖玥咬着下唇,垂眼不敢看他。
武思垚捏上她的脸,“本皇子不过是逗你玩儿,至于吗,给本皇子笑一个。”
糖玥虽然不情不愿,也只能照做。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比比皆是。
可是这六皇子,花名远扬,没有哪个宫女敢肖想他,除非嫌命不够长。
武思垚不是会负责的人,玩归玩,闹归闹,想当他的人,没门。
“笑得比哭还难看,白瞎了这张脸了。”武思垚把她的脸都捏红了。
李公公在旁边看得着急,“六皇子,皇上可还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他是个太监,在这儿看皇子戏耍宫女有什么意思,还是赶紧完成自己的任务。
武思垚松了手,“走吧,随本皇子去看看,天下又遭什么大灾难。”
糖玥退到一边去,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武思垚偏不让她躲,“糖玥,说你呢,随本皇子走一趟。”
糖玥心里简直生无可恋,但是表面只能弱弱地应声,“是……”
长信宫的其他宫女,都朝她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
李公公前头带路,一行三人,出了长信宫,往御书房去。
武思垚漫不经心,莫名其妙地走走停停。
糖玥左闪右躲,生怕撞到他。
可是武思垚明显是故意的,还揽上了她的肩,“不要哭丧着脸,笑!”
“不然别人还以为本皇子欺负宫女呢!”
糖玥一脸惊慌,“糖玥不敢,请六皇子自重,莫要如此举动,惹人误会。”
上一次六皇子这么干,揽的是长信宫里另一个宫女,名叫湘云。
恰好就被他的生母胡贵妃给瞧见。
胡贵妃非说湘云魅惑皇子,命嬷嬷把她打了一顿,关了半个月。
糖玥哪敢靠近他,偏偏武思垚这一天天的,就以逗宫女为乐。
“谁敢误会,本皇子又没做什么,你说是不是?”他顺势摸了一下她的脸。
糖玥忐忑不安,又挣脱不了。
李公公走在前头,只当自己耳聋目瞎。
好在这一路没遇到什么贵妃还是贵人,走到御书房门口,武思垚总算松手了。
李公公只带到门口,请武思垚进去。
糖玥留在门口候着,她如释重负,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垂眼看地。
武思垚这一耽搁,就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武南絮都批了桌上的好些奏折。
“儿臣参见父皇!”
武南絮没抬眼搭理他,继续批奏折。
武思垚懂规矩,皇帝没说免礼,他就得待着,一直保持着这个行礼姿势。
御书房里只有翻页的声音。
过了没一会,武南絮写完字,合上奏折,站起身活动活动关节。
他才悠悠开口:“皇儿什么时候来的?”
武思垚一动不动,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父皇为天下苍生劳心,心无旁骛,让儿臣心生敬意,不敢叨扰。”
武南絮笑了一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免礼……”
武思垚仿佛松了劲似的,深呼一口气,“父皇这么忙,就不该叫儿臣来,碍眼。”
武南絮顺着话说:“确实碍眼,可谁让你是朕的皇子呢。”
武思垚听到这口气,想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了,“父皇今日找儿臣作甚?”
武南絮在一旁坐下,“坐,朕找你有要事,坐下聊。”
李公公适时地带人进来奉茶,然后又行礼退出去。
武思垚坐定,拿起眼前的茶杯闻了闻,“什么要事,让父皇如此故弄玄虚?”
武南絮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朕问你,你上次是说,你皇叔有了心上人?”
武思垚抿了一口茶,“是啊,皇叔不是进过宫吗,父皇没有亲自问他?”
武南絮不答反问:“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武思垚想也没想,“瑶瑶,皇叔说是他的贴身丫鬟。”
那日在安阳河边初见,又同桌喝酒,瑶瑶姑娘的一颦一笑,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武南絮又问:“那姑娘芳龄几许?”
武思垚作回忆状,“那儿臣倒没问,看着就十六七的模样,跟皇叔眉来眼去的。”
“虽然皇叔说她到府里不久,可是依儿臣看,两人感情颇深。”
武思垚说的话半真半假,武南烈要是娶个丫鬟当王妃,想想都有趣。
武南絮皱了眉,年龄相仿,面容相似,那姚咏德也不是无中生有。
武思垚观察他的表情,“父皇,今日怎的问起这事,想催皇叔娶王妃?”
武南絮表情越发凝重,武南烈娶妻这事确实让人担忧,可他本人不着急。
武思垚见他没说话,便默默喝茶,免得哪句话说不好,触了逆鳞。
武南絮深思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她的名字,是哪个姚?”
“瑶瑶,瑶池的瑶,还能是哪个瑶?”武思垚作放下茶杯,“垚?杳?还是姚?”
他说完顿了顿,“父皇,这话什么意思?”
武南絮下一句话,便更加验证他的疑惑。
武南絮说:“你见过那个瑶瑶,她言行举止如三岁孩童吗?”
武思垚不答反问:“父皇,你想说瑶瑶姑娘就是姚家嫡女?”
第93章
这会倒是心急了
虽然早上姚咏德来说了一堆,但是谁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下定论。
武南絮微微摇头,“朕又不曾见过你口中的瑶瑶姑娘,怎知她是不是姚家嫡女。”
他倒是见过姚家嫡女,但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聪明伶俐。
胡贵妃跟武南絮第一次在华义寺,偶遇姚家人,她便对这个姚家嫡女喜欢得不得了。
那一年,胡贵妃刚晋升贵妃不久。
第二次遇见,胡贵妃又被她诵读诗经的样子俘获,“闺女,你做我未来儿媳可好?”
随后胡贵妃与姚咏德的夫人陈氏,便私下定了这门娃娃亲。
当年武南絮知道此事后,还让国师亲自给两个孩子配了生辰八字。
是天作之合,兴旺皇家,子孙昌盛。
如今他只记得,姚家嫡女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小小年纪便能写会画,是个好苗子。
即便后来她出了意外,皇家也没有解除这门娃娃亲,看中的就是它能兴旺皇家。
当然,这门亲事对姚家,自然也是大有用处,姚咏德一下就成了未来的皇亲国戚。
换了谁,谁会不乐意。
武思垚沉思良久,“那父皇今日为何提起这么个假设?”
他刚才差点脱口而出,说不可能,传闻姚家嫡女痴傻,而瑶瑶姑娘分明是聪明人。
但是武思垚转念一想,若这瑶瑶姑娘是姚家嫡女,那她便是要入他府邸的。
那日她的伶牙俐齿,对他不屑一顾,是匹难驯的野马,武思垚都记着呢。
本来武思垚还想着,叔侄一场,看在武南烈单身多年的份上,就不与他相争了。
可现在事实是,这姑娘有可能是他的未来媳妇,插足的人便是武南烈。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不是争不争的问题。
若瑶瑶姑娘不是武南烈的人,那倒挺合武思垚的口味,所以他也没有下结论。
武南絮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你就装吧,未来岳父进了宫,你会不知道?”
怕是姚咏德前脚刚进这御书房,后脚便有人去了长信宫,给他送小道消息。
武思垚自然不能承认,他有他的眼线,这皇宫里,谁是谁的眼线,可说不清楚。
“父皇说笑了,儿臣要是知道,还能在宫里安心练射箭吗。”
“怎么说都得亲自接待未来岳父,毕竟现在媳妇下落不明,儿臣也很担忧啊。”
岳父还是未来岳父,未来媳妇已经改口成了媳妇,他这微妙的转变,就很妙啊。
武南絮面不改色,“你未来岳父昨日,偶遇了你皇叔跟那瑶瑶姑娘。”
她们二人年龄相仿,面容相似,姚家嫡女失踪期间,武南烈身边便多了这么个人。
这难道是一句巧合能解释的吗?
武南絮心中有个大胆的假设,莫非这姚家嫡女根本不傻,多年来只是装疯卖傻?
她与武南烈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又不能抗旨,所以假失踪为了逃婚?
但是这两件事,在没有实证之前,都只能是他的猜测跟假设。
武南絮还是选择相信武南烈,毕竟他是自己的亲皇弟,又或许事情有其他隐情。
武思垚佯装惊讶,“未来岳父替儿臣寻回媳妇了?她在哪里?”
若是姚咏德已经寻回姚家嫡女,那他们的亲事很快就得择日继续了。
武南絮抬眼看他,“数日来都未见你紧张过,这会皇儿倒是心急了。”
姚家嫡女失踪,上月初的婚事被暂停,就没有人见过武思垚不高兴。
他不是在长信宫里招猫逗狗,就是出宫去找狐朋狗友,也不帮忙寻人。
武南絮什么都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观其变。
武思垚轻笑,“儿臣心里急,但是没有说出来,免得让姚家太大压力。”
弄丢皇家的儿媳,这要换了别人,哪敢像姚咏德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武思垚要是愿意,其实也可借这个由头,把京城挖地三尺。
可惜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无意娶姚家嫡女,谁会乐意娶个傻子放家里。
武南絮点点头,“皇儿能这么懂事,朕很欣慰,你去姚家,陪未来亲家走一趟。”
不管那个瑶瑶姑娘是不是姚家嫡女,武思垚去烈王府探亲,总是合理的。
若她真的是,姚咏德也能把人寻回,免得姚家提心吊胆。
武南絮没有别的话交代,武思垚领命便退出去了,一出门还哼起了小调。
糖玥正担心,要是六皇子在里面挨了训,出来定会更加折磨人。
结果六皇子竟然忘了她,大步流星地从糖玥面前走过去。
糖玥心里疑惑,但是没吭声,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回长信宫。
武思垚回了长信宫,命人准备热水,他要梳洗更衣,宫女们便忙活了起来。
去见未来岳父,不用这么费心机。
可是武思垚不仅要去姚家,还要去烈王府抢人,这就得精心准备了。
长信宫的宫女们,有的负责撒花瓣,有的替他添热水,糖玥负责给武思垚按摩。
武思垚眯着眼,泡在水里,一脸隐约的笑意,“用力点,没吃饭吗?”
“是。”糖玥当下便加大力度,他却没有如她所料,继续刁难人。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还要用午膳……这一通折腾下来,已是未时。
武思垚坐上出宫马车,只带了个随行的护卫,没有带宫女伺候。
而姚咏德回府后,又把昨夜的草稿精心修改了一番,打算明日再进宫。
陈氏依旧茶不思饭不想,看他修修改改,越看越生气,“圣上究竟什么态度?”
姚咏德劝道:“夫人莫要着急,这事匪夷所思,为夫都还想不通。”
“圣上自是得琢磨一番,岂能随便下令。”
可是陈氏觉得,这有什么好琢磨的。
“这事匪夷所思?那可是你亲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能跑别人府里去?”
要么姚咏德没有说清楚,要么皇帝对这门亲事不上心,不然怎么连个态度都没有。
“若是明日皇帝没有抉择,那我亲自进宫,去找贵妃娘娘,她肯定替我做主。”
“再不然,我去烈王府,你们都怕得罪那个烈王,我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