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趟娘家,姚颜英不单单是探亲这么简单,是不可能带别人的。
姚惊鸿心里的计划稍稍改了改。
早膳后众人各自活动,出门的出门,忙碌的忙碌,就连丫鬟下人也有各自的活。
橘月吩咐下人备了马车,姚颜英早膳后便出门了,姚惊鸿却没有。
她跟武南烈约的是未时一刻,所以姚惊鸿要在府里用午膳。
姚惊鸿带着慧心去佛堂,“祖母,鸿儿闲来无事,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姚老夫人见她如此主动,很是高兴,夸了几句,也没让她干什么重活。
“你娘她们几个赶抄佛经,你去看看抄得怎么样了,抄好的可以收过来。”
其实这些事本来也不用姚惊鸿干,各房抄完,自有各自的丫鬟送过来。
可既然姚惊鸿懂事,姚老夫人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随便派了这么个任务。
收佛经,正合姚惊鸿的心意,“是,祖母,鸿儿这就去办。”
她来佛堂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到姚老夫人面前装乖巧的,而是为了佛经。
姚惊鸿现在手上有郭氏的亲笔信,郭氏的字,她还需要崔氏的字迹。
她先去了丁氏的院子,姚文修正在帮忙抄,字体清秀,跟他的人一样。
姚惊鸿毫不费劲,便收到了一叠佛经。
慧心负责捧着,她们又去了郭氏跟崔氏的院子,最后才回去裕华院。
姚惊鸿在最上面的佛经里抽了一张,仔细叠好,藏起来,然后她们才进了院子。
“娘,我来替祖母取抄好的佛经。”
陈氏跟山柳都在抄,旁边已经放着整齐的一叠抄好的佛经。
“鸿儿真乖,知道帮祖母分忧。”
陈氏还没习惯姚惊鸿恢复神智,总当她是三岁小孩哄,“写好的都先送过去吧。”
三房妾室的佛经抄得,相对没那么工整,但是量多,都有一叠。
陈氏跟山柳写得认真工整,一笔一划都用了心,慢工出细活。
所以陈氏的量少。
姚惊鸿把桌上写好的佛经递给慧心,“慧心你把这些先送去给祖母。”
慧心问:“大小姐你呢?”
大小姐去老夫人面前露脸,这差事做一半,功劳都不要了。
“我帮我娘抄一点。”姚惊鸿取了纸笔,坐下来,临摹陈氏的笔迹。
慧心应声,听话地去佛堂了。
陈氏看了一眼姚惊鸿,她认真临摹的样子,突然让她红了眼眶。
有种孩子一瞬间长大的感觉。
姚惊鸿替姚老夫人收了佛经,替陈氏抄了些新的,又在府里用了午膳……
未时一刻,她才带着慧心从后门,出了姚家,上了烈王府的马车。
姚惊鸿的原计划,是留慧心在府里,让她想办法去偷崔氏的信件。
但是现在姚惊鸿已经拿到崔氏的笔迹,便不必让她去冒险了。
慧心是真的以为逛街,可这马车不是姚家的,“大小姐,我们去哪?”
姚惊鸿缓缓道:“烈王府……”
雁桃早早就抱着小黑猫在后门等着,一见烈王府马车回来,眼睛都亮了。
“露娜,你看,小姐回来了!”雁桃没想到,小姐还会回烈王府。
马车越来越慢,慧心就觉得奇怪,“大小姐,为何不走正门?”
从姚府出来,不走正门是因为不想被人看见她们去哪,这她能理解。
可是到了烈王府,还要走后门,慧心就有点不理解了。
姚惊鸿笑了笑,“做戏做全套。”
让人看见她偷摸从后门出,又光明正大进了烈王府,姚咏德不得多想。
慧心似懂非懂。
她总觉得这个大小姐,与以前大不相同,但是哪里不同,又很难说。
姚惊鸿带慧心下车,雁桃笑脸相迎,“小姐,你回来了,露娜可想你了!”
王爷也跟露娜一样,很想她,但是这个话,不该雁桃来说。
“露娜!”姚惊鸿立马从她怀里接过露娜,“好久不见,想我没有,我可想你了!”
慧心有点傻眼。
大小姐怎么还在烈王殿下府里养猫了?
烈王殿下怎么跟传闻不太一样?
姚惊鸿抱着猫,带着慧心,跟着雁桃,三人去往大厅。
慧心一路打量烈王府的装修,豪华气派,一点都不输给姚府。
这些她都要好好记得,回去才好报告给老爷跟大夫人。
大厅里,武南烈跟沈学真正在下棋,棋逢敌手,寸步难行。
姚惊鸿停在大厅门口,转身把猫递给雁桃,“雁桃,你带慧心到处转转。”
姚咏德跟陈氏不是怕武南烈欺负她吗。
姚惊鸿就让雁桃带慧心转转,顺便讲讲武南烈跟她的关系。
这样姚家人就不用担心了。
第142章
她又不是解药
姚惊鸿是有心支开慧心,因为她也不知道,武南烈的师父究竟找她何事。
虽然慧心不太放心,但是大小姐的话,她又不能不听,只能随雁桃走。
姚惊鸿轻手轻脚地跨步进门。
她没有行礼,也没有打扰他们,兀自在旁边寻了个位置落座。
方管家带人进来,给她上了点心跟茶。
姚惊鸿小声道谢,他笑眯眯的,又带着人原路退了出去。
武南烈跟沈学真下棋,两人心无旁骛,知道有人进门,也没停下来。
姚惊鸿不敢打扰他们,吃喝都没有声音,还在一边远观棋局。
这棋下了近半个时辰,两人都损兵折将,姚惊鸿盘子里的点心也吃了三分之一。
最终以武南烈战败为结局。
他收了手,轻叹道:“还是师父高明,本王棋差一招啊,输了。”
沈学真抚了抚胡子,“拍什么马屁,你又故意让了为师一步,你以为看不出来?”
今日的棋局,武南烈十盘九输,不是沈学真棋艺太高明,而是对方刻意为之。
武南烈佯装无辜,“不可能,胜败乃兵家常事,师父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他是让了,还让得极为巧妙。
沈学真看出来了,却又不能说,武南烈这步棋走得不对。
“是怕为师刁难她吗?”
沈学真意味深长,把视线从他那里挪开,挪到姚惊鸿身上。
姚惊鸿连忙把最后一口绿豆糕塞嘴里,然后疑惑地伸着手指自己。
他们下棋,关她什么事?
武南烈像是刚发现她在屋里,“瑶瑶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行礼。”
姚惊鸿嘴里的绿豆糕已经吃掉了,忙起身,朝他们二人恭敬行礼。
“惊鸿见过王爷,见过老国师。”
刚才过来的路上,姚惊鸿已经问过了,雁桃说王爷的师父是当朝国师。
至于他来干什么,还真的猜不出来。
雁桃只说:“老国师确实连着来了三日。”
之前姚惊鸿住在烈王府,就没见过什么人登门拜访,又或者她不知道。
现在老国师三顾烈王府,想必是有要紧事,所以她才这么礼貌。
沈学真笑了笑,“免礼,自家人,你倒是很听他的话嘛。”
武南烈听到这话,莫名扬了嘴角。
只有姚惊鸿一人心里疑惑,什么自家人,她这是礼貌,也不是听他的话。
沈学真已经转向武南烈,“徒儿介不介意,为师与姚姑娘单独聊聊?”
武南烈介意,他也想听。
但是沈学真这么问了,他又不好不同意。
“怀苍,你带师父跟瑶瑶去偏厅,不许任何人打扰。”
武南烈话音刚落,怀苍便出现,“老国师,姚姑娘,这边请。”
姚惊鸿跟沈学真,一前一后,随怀苍去了偏厅,他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关了门。
“小姑娘,坐,不必太拘谨。”沈学真跟自己家似的,招呼她落座。
姚惊鸿应声,缓缓落座,上下打量他。
刚才跟武南烈下棋的沈学真,平易近人,满面笑容,像个老顽童。
而如今的他敛了笑,表情严肃又正经,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沈学真盯了她一会,才缓缓开口:“小姑娘,你叫什么?”
奇了怪了,这话问得……要是他不知道她是谁,干嘛指名要见她。
姚惊鸿心有疑惑,但还是认真回答道:“老国师,我叫姚惊鸿。”
沈学真摇了摇头,“我问的是,你是谁?”
“姚惊鸿……”姚惊鸿更疑惑了,她是她自己,还能是谁。
沈学真轻笑一声,语气却越发认真,“你不是姚家嫡女。”
“老夫替姚家嫡女算了卦,她已经遭了祸,而你却还在。”
姚惊鸿心里一咯噔,原主死了,她还在,这种话有人信吗。
“老国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姚惊鸿有点慌,有点乱,完了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要被祭天了。
武南烈的师父识破了她,那武南烈是不是也知道了。
姚惊鸿一时竟不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被人发现,还是被他发现。
沈学真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情绪,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果真如此。
“实话说,今日老夫来寻你,是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你不是姚家嫡女。”
姚惊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已经不自觉绷紧,嘴上却坚持道:“胡说八道!”
沈学真盯得她心慌,可是姚惊鸿不知道,如果承认了,会有什么后果。
对方不是武南烈府上的人,他是国师。
而原主是姚家嫡女,是皇室钦点的儿媳。
姚惊鸿不过是一缕游魂,顶替了她的身份,要与六皇子退婚。
若被人发现她不是原主,算不算欺君之罪,会不会祸及姚家……
就在她头脑风暴,手足无措之际。
沈学真却突然换了个话题,“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如何顶替了姚家嫡女……”
“你想活下去吗?”他顿了顿,“老夫有个机会可以给你。”
姚惊鸿突然眼神一亮,“什么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顶替了原主,可是她好不容易活下来,当然不想被祭天。
就算眼前人给姚惊鸿一个陷阱,她也得权衡一下,是被祭天好,还是跳陷阱好。
沈学真认真道:“你知道我那徒儿,身重奇毒,命不久矣吧?”
这是皇家秘密,但是武南烈告诉了她。
沈学真又怎么会看不懂,他对这姑娘有意,却无从下手。
不是因为姚惊鸿与六皇子有娃娃亲,问题出在她身上。
姚惊鸿点了点头,“王爷是说过这事。”
武南烈有权有势,有颜有钱,却身中奇毒,真是太可惜了。
沈学真说:“老夫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解药,可是目前看来,只有一个办法。”
“相信他也把这事告诉你了。”
体质特殊的女子不好找,眼前就有一个,他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徒儿生性善良,他不愿意强迫他人……”
姚惊鸿抿了抿唇,武南烈确实提过这事,可是她拒绝了。
她又不是解药,凭什么解他的毒。
“老国师,你与王爷联合,给我做了个局,等着我往里跳呢?”
第143章
天机不可泄露
沈学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
“这是老夫的意思,烈王并不知情,怎么能说是局呢?”
他可是真心实意地问她,哪里做了局。
“小姑娘,你可要考虑清楚,你的命运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姚惊鸿眯了眯眼,“一念之间?”
怎么考虑,如何考虑,她的小命现在被对方捏在手里。
“王爷为何不知情,这事关他的终身大事,应该让他一起参与才是。”
这替武南烈谋划,却又背着他,到底是谁的主意。
沈学真摇摇头,“老夫刚才说了,烈王不愿意强迫你,虽然他……”
他为她查线索,蹚浑水,他为她进宫求皇帝收回成命,他是喜欢她而不自知。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武南烈不曾喜欢过人,便不知该如何待姚惊鸿好,好让她不要误会。
姚惊鸿咧嘴笑,“他知道这是强迫,老国师活这么大岁数,难道不懂吗?”
婚姻虽是一张纸,可也不是外人能瞎指挥的,当事人毫不知情。
而她被威胁着,这算什么机会。
沈学真说:“小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你而言,百利无一害。”
“现在救的不仅是他的命,还有你自己的命,你若嫁给烈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沈学真身为他的师父,看先皇驾崩无能为力,不能再看武南烈步后尘。
就算是利益交换也好,威逼利诱也罢。
只要她能救他的命,沈学真无所谓背什么小人的罪名。
姚惊鸿若有所思,“老国师此言差矣。”
“若我是爱慕虚荣之人,我该嫁与六皇子,荣华富贵不也是一样的吗?”
“偏偏我宁折不弯,我不嫁不爱之人,不嫁六皇子,也不嫁烈王。”
姚惊鸿是欣赏武南烈的皮囊,也是真心感激他屡次相救,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