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恪走回案牍,提着袍角跪坐在旁,拿起桌上的信函看了起来,语气淡淡。
“怎么了。”
桌上的檀香慢慢烧着,青烟缕缕,熏得小太子心里很不舒服。
“姜宁总在这里晃,孤看不进书。”
姜宁眼神看向姬恪,略带慌乱,这宫里谁敢打扰太子读书?
“我、属下可没有啊。”
姬恪抬头看她,眸光清冷,似是山巅雪莲般明净。
他薄唇微启,还没说出一个音便被姜宁打断了。
“懂。”姜宁立刻起身,给二人行了一礼:“属下告退。”
她拿着餐盒往回飞奔,徒留二人坐在水榭内,姬恪略显疑惑、小太子更加生气。
姬恪不太懂她为何要跑,他只是想让太子将事情说清楚,哪知她一溜烟就没了。
“殿下近日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为何?因为她么?”
“她骗孤!”
姬恪放下信函,垂眸看他,语气里带了几分压迫:“骗?”
小太子猛然挺直腰背,眨了几下眼睛,视线往花盆处飘忽一下,随后点头。
“她说先做奶茶给孤,却先分给了折月殿的內侍。”
听见是这样的事,姬恪才移开视线,抬手拿起信函,声音清越:“你是未来天子,与谁计较、不与谁计较,心里该掂量好。”
“是。”小太子委屈地低下头,继续完成今日的功课。
做好课业后,他心情低落、步伐沉重地跟着福公公离开了。
姬恪将批好的奏折放在木盘中,收拾好案牍上的东西后,这才不急不缓地起身走到那盆常青树前。
修长的指拨开绿叶,露出泥土上的一些焦黑灰烬,他看着这些东西,若有所思。
姜宁提着食盒回到了折月殿,十分佩服自己的机智。
老板一个眼神递来,立马就懂了他让自己离开的弦外之意,半秒都没耽搁。
这样的下属,不涨点月钱可实在说不过去。
姜宁一边感慨,一边提着花篮走到了御花园,眼神盯住了那小片玫瑰园。
在这寂寞的深宫,竟然无人领略玫瑰的美好,眼见花期就要过了,它们却只能独自谢去。
姜宁看着这些娇艳欲滴的玫瑰,怜惜的泪水不禁从嘴角流了出来。
既然结局都是要成为花泥,与其落到土里,不如撒上砂糖做成酱。
姜宁揪住玫瑰花朵,毫不犹豫地将它摘了下来,如同采棉花一般,轻巧熟练。
竟然能在皇宫中感受到丰收的喜悦,真是感人肺腑——
“……娘娘好。”
和蹲在玫瑰园里的周淑妃对上眼,姜宁嘴角一抽,向她行了个礼。
周淑妃拿着一把小锄头,柳眉似蹙非蹙,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有些哀愁,罩着白纱的桃粉色宫装都沾着泥土,身前的泥坑里放着许多玫瑰花瓣。
……这不会是在葬花吧?
姜宁神色尴尬,将花篮提在身后:“娘娘闲情雅致,属下便不打扰了。”
“咳咳,等一下。”
姜宁闻声停下脚步,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这些花都交给她,让她埋了。
周淑妃站起身,身子纤细如柳,一双眼里似有说不尽的愁绪。
“花期一过,逝去的已然逝去,要如何留住?”
问题来得很突然,姜宁看着花篮里鲜嫩的玫瑰,试探说道:“在它们还娇艳的时候摘下保存?”
周淑妃细细回味这句话,随后将小锄头扔到一旁,看向她。
“你要用这些做什么?”
“做吃的。”
周淑妃走出玫瑰园,身上的白纱都被划开了几道口子,她却毫不在意:“本宫也能去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