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禾老妈十分爱玉,她多少耳濡目染学到一点关于玉的知识。
这块玉是品相极好的白玉,玉质细腻,触手生温,宋禾没事儿时也常陪着老妈到各处去买玉,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块。
乡下人对这方面的知识懂得不多,荷花家怕是没一个人看出这个玉的真正价值。
记忆里,荷花姥姥曾十分随意地对家里其他人说过这玉不值钱,以前都拿来打赏下人。
可她转头却又偷偷对小荷花说让她把玉藏好,不许给别人,不许摘下来。没到活不下去时,都不要拿出来换钱。
嗯……后来荷花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是把玉忘了,是把玉值钱这件事给忘了。
因为家里人常念叨,按照当地习俗,当姥姥的原本得给外孙女打金首饰。再不济,给个包金的也行。
可荷花姥姥却小气的很,只给了块不值钱的石头!
荷花小姑娘被这番说辞彻底洗了脑。
不值钱的石头……宋禾回想起这段记忆时脸上表情相当复杂。
不过姥姥祖上阔过这事儿却可以拿来当做借口。
我为啥说话没什么口音,因为我学我姥姥说话呀!
不信你去宋家庄问问,我姥姥是不是说话和其他人口音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只是姥姥说话的口音也和宋禾现在的有些不像。
但那又如何,人家老太太已经去世了,她一口咬定就是跟老太太学的,谁又能说啥。
每当涉及到口音问题时,宋禾都搬出这套说辞,脸不红心不跳的,还真没有一个人对她起疑心。
会议很快开始。
宋禾缓缓吸气呼气,调节自己的心脏频率。
大家都觉得她这人天生胆子大,上台发言可以游刃有余,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紧张。
能够在幼儿园孩子面前啊充充大王,却不代表她能在这么些沉浮官场十几载的人面前从容自如。
“关于幼儿园场地建设的资金问题,安全问题,教师问题……”
“……开展幼儿教育,不能够拔苗助长……农民子弟,课程需与劳动相结合,参与农村劳动建设,不可脱离实际。”
台上一个领导着重强调了“劳动”这个词,这让宋禾心头猛然一跳。
她突然想起几年后的大规模知青下乡事件。
宋禾在这瞬间蓦然意识到,今年已经是1962年了。
“诶小禾,下个就是你了,你准备准备。”练秀安突然说道。
宋禾揉揉脸,又喝口水,提起精神准备。
“欢迎河西公社的同志上台发言。”
场上响起掌声,宋禾站起来,身上聚集了许多目光。她不急不徐地走到台上,冲着台下鞠个躬后便开始发言。
“我想说的是幼师问题。幼师并非保育员,她是幼儿园中的教育主力,工作内容必须得到细致的划分。”
“幼儿最低要在学校生活七个小时,也就是说幼师担任着幼儿启蒙教育的重任……”
“那么幼师该具备哪些素质,幼师每日具体的工作内容,幼师自身的身体状况,怎样去培养一个合格的幼师……”
底下第一排的领导们,渐渐坐直身体。
宋禾语气越来越放松,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和缓。
她最后道:“目前为止,还没有对幼师这个职业有个统一的规范。想要建设专业幼儿园,就必须建设高素质幼师队伍,促进幼师的专业化发展。”
说完,她再鞠一躬,而后下台。
几十年后,大学中终于有了幼师专业。
可这个行业的发展还是太慢了,宋禾不知道她如今提出将幼师专业化的概念是否有人放在心上。
可不知为何,她总是想说出来。
万一呢,万一有人就上心了呢……
窗外太阳渐渐在移动,从东往西,这场会议直到下午三点才开完,远远超过练秀安预估的时间。
回去路上,练秀安不停夸赞:“小禾你是好样的,刚刚许多人向我问你。”
宋禾谦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