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确实如同李青梨所说,压根没地方坐,傅白站在一旁笑容淡淡的,礼貌地回答:“在废品站淘的,就是几本散文小说,还有一些关于修理钟表自行车一类的书籍。”
刁大舅突然狠狠拍一下大腿,喜出望外,“小傅会修自行车?那可太好了!中午老大回来才说自行车坏了,下午走着去上班的,小傅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李青梨她们都看了过来。
“只略懂些皮毛,希望能帮的上忙。”傅白用清凌凌的嗓音说道。
刁美章的自行车就在楼下车棚里,刁大舅领着他下楼,其他人没事干干脆一起下去看热闹。
下楼的时候,周书桃拿胳膊撞了李青梨一下,小声道:“哎,小六,傅知青他是家境普通还是家庭成份不好,不然咋还留在生产队插队呢?”
李青梨往一旁去了去,“你问这么多干啥,你不是都有对象了?还想骑驴找马呀?”
“我就随便问问,你心里咋这么龌龊呢?”周书桃从不放过任何一次能讥讽李青梨的机会。
李青梨眼睛大,所以翻白眼翻得特别有层次感,扯嘴唇一声轻嗤:“看你这样,就跟八十岁的糟老头子见到十八的漂亮大姑娘一样,眼睛都看直了,还随便问问呢!难道你家住茅厕对面,臭的香的都要管?”
“你家才住茅厕对面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随意问问咋了?又没干啥出格的事。而且你别猪鼻子插大葱跟我装相,你比我还以貌取人?我就不信你没偷偷看人家的脸。”
走到周书桃前面的李青梨脚步轻盈地跳下楼梯,闻言回头,一派光风霁月地道:“哎,我从不偷看别人的脸,我都是光明正大地看!”
周书桃:“……”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
李青梨到了楼下,就见傅白轻松将自行车拎起反转过来,因为穿的短袖,可以看见他手臂用力时肌肉紧绷,线条紧实流畅却又不显得夸张。
傅白来回检查了一遍,就听他说起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话。
“磴空挡可能是千斤有磨损,或者飞轮钢丝不能把飞轮千斤弹起来,修理需要把飞轮拆下来换上新飞轮或者新飞撑,这里没有工具和配件,还是得送去修理点修理。”
“自行车应该被撞过,车架前叉和上下管变形,这个修理简单,我还需要一个人帮忙压车架平叉和踩住衣架后部,两个人将其拉回位就好。”
刁大舅撸起袖子,双腿叉开,中气十足:“我来!”
李青梨虽然看不懂,但是不妨碍她欣赏傅白修车子啊,不期然突然被刁婆子推了出去。
“大哥,你都六十七了,闪着腰咋办,这事让年轻人来!你外甥女中午吃那么多肉,让她去!”
李青梨抿起嘴回头哀怨地瞅了刁婆子一眼,那一眼仿佛在问:老娘啊,我还是你最疼爱的那个崽吗?不知道我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偷懒绝对不伸一根手指头吗?
刁婆子别有意味地对她眨眨眼,示意她听话。
李青梨只好一脸生无可恋地过去,傅白让她握哪她就握哪,让用力她就用力。
隔着雨帘的职工宿舍楼的屋檐下,刁婆子喜笑颜开地对刁大舅夸赞:“大哥,我说的没错吧,咱小六最近是越来越勤快了,咱小六原本就长得好,知识水平高,还孝顺,人又好相处,你是不知道,大丫二丫三丫姐妹三个抢着跟她睡一个屋,甚至还为了这事吵架了……咱小六这么好的姑娘,嫁给谁那都是人家前世修来的福!既然美章都能给四姐家书桃介绍农机厂的,那咱小六这么优秀,给介绍几个像样的不是更简单了嘛!”
李青梨瞬间悟了,原来她娘含泪送掉“亲儿子”——老母鸡,就是为了让大舅给她介绍对象啊!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么自己吃商品粮,要么自己男人是吃商品粮的,她当时不过是为了应付随口说的,谁知道她娘竟然一直记在心里。
并且在她老娘心里,知道她是不可能吃上商品粮的,所以只能找个吃商品粮的,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她老娘连“亲儿子”老母鸡都舍得,果然在她娘心里,她才是她娘最大的宝贝疙瘩!
李青梨一想想,心里顿时暖烘烘的,差点掉下感动又高兴的眼泪。
就在李青梨眼含热泪回望慈母之时,一声淡漠的莫得感情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我的手好摸么?”
李青梨垂眼一看,哦吼,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傅白的两根手指头,两人的手一个大一个小,一个修长一个肉乎乎,一个白一个小麦色,一个软嫩光滑一个粗糙,放在一起对比差异就更大了。
李青梨缩回手,小声嘟囔:“我说摸着怎么这么糙呢。”
傅白扯了扯唇:“……怪我咯?”
傅白捣腾了一会儿,除了需要更换零件的,其他的小毛病例如脚踏松脱之类的都给修得差不多了。
刁大舅试了一下,果然比之前好用不少,顿时对傅白好感倍增,觉得傅白这个后生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却稳妥细致,对他好一番夸赞。
刁大舅夸的真心实意,他声音又大,这下子其他职工家属也听到或者看到,一听傅白会修东西,一个个的都来了劲,这家收音机声音刺啦刺啦的,那家缝纫机不工作了,还有好几家手表有问题……
外头雨下得正大,一时半会走不掉,傅白干脆从刁大舅家搬来一个小凳子放在二楼走廊,伸直了两条长腿,慢条斯理地做着检查。
“……收音机调音有沙沙声,是电位器老旧,动臂触点磨损,导致接触不良,清洗一下再试试看,不行就需要更换。”
“……缝纫机机针没有安装到位,当然会跳针,重新装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