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龄仙没有回应她的热情。
叶龄仙其实明白,刘爱芳也不是为自己说话。她的女儿马冬霞,总爱找叶龄仙麻烦,估计在刘爱芳面前,也上了不少眼药。
但在刘会计眼中,和张翠茹相比,叶龄仙就可爱多了。
敌人的敌人,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张翠茹听出刘爱芳话里有话,讪讪地暗骂一句,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龄仙走到张翠茹面前,故作意外的样子,“张主任,我平时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在背后怀疑我的人品?是,我会唱戏不假,但谁会为了演戏,连命都不要呢?再说,我去公社唱戏,也是为了支持公社文化宣传队的工作。您这么看不起唱戏的,是对公社有什么意见吗?”
“不不,怎么会呢,我对公社哪敢有意见呢,叶知青刚刚……想是听错了?”张翠茹急忙辩解。
工作问题是她的命根子,她在家里的地位,全靠“妇女主任”这个头衔撑着呢。
叶龄仙没理她,又看向老支书,“王支书,‘救人模范’的称号我可不敢当。这次,幸亏程知青福大命大,人好好的。他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晚,是天灾还是人祸,您总要调查一下吧?”
王支书冷汗涔涔,的确,程殊墨万一没被救上来,他第一个没法交代的,就是程殊墨的父母。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老早就打听过,程殊墨的父亲是翻译司的干部,虽然权不重,但是位高啊。他一个村支书,对机关领导还是敬重的。
王支书打包票:“叶知青,你放心。这次事件暴露出了大石桥的安全隐患,我们接下来,一定加固防护。如果有什么隐情,我也会调查清楚,绝不包庇任何人。”
听到“隐情”两个字,高队长和张翠茹的脸色都变了。
打叶龄仙进屋起,一向雷厉风行的高队长,似乎心事重重,脸上也不太自在。
叶龄仙最后走到他面前,“高队长,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您,劳烦您今天正面回答我,可以吗?”
高队长一顿,“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叶知青可以直说。”
叶龄仙点头:“知青队私下都在传,说是公社给咱们大队分配了一个知青回城的名额,需要大队长您签批同意才可以,请问,有这回事吗?”
高队长没想到,叶龄仙会问这个。
张翠茹倒是先急了,“叶知青,政策方面的事,没有正式公布,怎么能摆在台面上说呢?”
叶龄仙没理她,仍旧看着高队长,眼里全是执着。
她这次,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寻求一个答案,“请问高队长,到底有没有这个名额?需不需要您签批?”
高队长闭了闭眼。
“你们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没有这个名额,更不需要我签批什么。”
整个房间都静了一夕。把知青们搅得暗流涌动的小道消息,居然是假的?
高队长说完,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最近,知青们私下讨论这个事,他不是不知道。
因为这个模棱两可的消息,大队不少女知青,都在主动向高家套近乎。尤其女知青队的朱红霜,隔三差五就会带着好东西来拜访。
高队长一生大公无私,看不惯这些,一开始就想澄清,但是儿子高进武却请求他再缓缓。
高进武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这是高家的大事。有姑娘投怀送抱,多少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高队长也一直知道,儿子看不上同村的姑娘,想要在女知青里找一个,而那个人,就是叶龄仙。
高队长也曾劝儿子,找对象要务实一点,感情要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
可他最终,拗不过儿子的请求。再加上大儿媳张翠茹在里面添油加醋,也劝他以高进武的婚事为重。名额的事,他也就没说破。
没想到,高进武越陷越深,还差点酿成大错。程殊墨和叶龄仙真正落水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父亲的,当晚就看出了端倪。
自己的儿子打架斗殴,他是大队长,自然也抬不起头。
就因为心里有愧,前两天,高进武在山上摔断腿。没有证据是旁人做的,高队长也只能息事宁人,劝儿子先把伤养好。
现在,叶龄仙又问起名额的事,他终于不再隐瞒,干脆把话说开了,让大家都不要再打这方面的主意。
这正是叶龄仙今天的目的。
“高队长,王支书,既然是谣言,‘救人模范’的荣誉我主动放弃,明天还请你们公开澄清一下。这样,知青们才能把精力都放到劳动上,而不是去走什么歪门邪道。”
叶龄仙看了一眼张翠茹,意有所指。
张翠茹自知理亏,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这么重要的消息,不用等到明天,当天晚上,就在知青队里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