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讪笑着,这大半夜的外面什么都没有,她连扯谎的理由都找不到,半天只硬生生憋出来一个,“要,要你管!”
元羽愈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但也只看了一会,便收起眼神,耸了耸肩。
“那你去跟世子说吧,人没事就行。”
夏霖芷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付贺衍,是要比对付元羽轻松很多的。
因为贺衍压根就懒的逼问,她每次对她扯谎,他都只是点点头就放走她了。
但夏霖芷也不是个傻子,她看得出来,自己那拙劣的谎言压根就蒙不住这个世子。
要不说是南国有史以来地位最高的质子,那自然不是一般人能走的上去的。他贺衍身居高位,自然不能轻易被她这个普通百姓出身的灵魂耍了。
元羽催着夏霖芷赶紧回府,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夏霖芷因为心虚,便跟在元羽身后,这般还能乞得一丝安慰。他们路过那瘫坐在地的护卫,夏霖芷看见他双目涣散,仿佛已经没有了魂,又去看元羽,压根不理这个兢兢业业守着世子府大门的护卫。
不知怎的,夏霖芷新生惭愧。
要不是因为她,这个人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了。
“喏,人给您带来了,我去睡觉了,困死大爷了。”元羽伸了个懒腰说完,也不停留,径直向世子府深处走去。
夏霖芷道:“府中有贼人,不知道要偷什么,一伙人大约七八个,阵仗不小,不知道要从世子这里拿什么走。”
贺衍本是放松低垂的眼皮瞬间抬了起来,还没走远的元羽也顷刻间顿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同样神色严峻的贺衍,嗖的蹿没了影。
“公主可确定有人潜入府中?”贺衍确认地问道。
夏霖芷点点头,至于她为什么会发现那帮子人的事情,她是绝口不提。
贺衍也没有询问的意思,他看了看天色,轻声道:“随我来。”
夏霖芷摸不着头脑,明明家里进了贼,他怎么一副不关心的样子?还是说元羽一个人打两个?他就这么确信那伙贼人功夫在元羽之下吗?
夏霖芷虽然疑惑,但还是得跟着贺衍走,毕竟虽然是她发现了贼人,但终究自己心虚,便什么都应承了。
两人一路走到世子府最中心的地方,那里是贺衍的藏书阁,夏霖芷来过几次,不过这些满篇文言文的东西,他就是想看也费死劲,索性不给自己找不愉快,便再也没有来过。
今夜的藏书阁分外热闹,夏霖芷离得老远就听到里面有人的叫骂声传来。
大概是什么,“贺衍王八蛋”,“贺衍你有种就来和我单挑”,“贺衍不忠不孝的叛徒”一类的污秽言论。
我滴个乖乖,这大神究竟是怎么得罪这些人了,被偷东西就算了,还要遭这般辱骂。
她回头看向贺衍,却见他始终面色平淡,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等到两人走进了藏书阁,就看见元羽一手锁着一个人,人还笑嘻嘻的,看来没费什么力气。
贺衍慢悠悠的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了一块只有一半的金牌,一尾龙尾和两只龙爪半浮雕样式的刻在金牌正面,反面则有三个字竖向排列被一分为二。
“天子…什么?”夏霖芷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那半边字,一个字一个字认着念出口。
“你们在找这个?”贺衍将那一半金牌扔了过去,“喜欢就拿走。”
“哈?”
夏霖芷看着那么一大块明晃晃的金子,虽然那不是自己的钱,但还是不免一阵肉疼。
那可是金子!那么大一块金子,能卖多少钱啊喂你这个败家世子!
“贺衍,你这猢狲又想耍什么花样!”
那接着令牌的人慌张的开口,还不忘骂贺衍一嘴。
“元羽,放他们走吧。”贺衍挥挥手,扔出这么一块沉甸甸的金牌对他来说连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元羽撇了撇嘴,两只手劲一松,放开了两个人,不耐烦道:“走吧走吧赶紧走,别耽误我睡觉。大半夜的,烦不烦人?”
虽然知道贺衍给他们的不可能是真的天字印,但是他们也不敢在此久留,人家能放他们一命,他们都该感恩戴德了才是。
等到两个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元羽拍了拍因为抓那两个人弄皱的衣服,嫌弃的咕哝着,“这群蛮人几天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味,啧,这衣服不能要了。”
好家伙,这洁癖还是主仆同性吗?
元羽着急回去睡觉,跟贺衍道别之后就走了,贺衍对夏霖芷温和地笑了笑,温言道:“公主也早些休息吧。”
“啊……好,世子也早些歇息。”夏霖芷心里头忽然激动,这家伙竟然没有问她大半天去了哪,这简直是解决了她心里头一大难题。
看来今晚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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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第23章 求婚
贺衍没有追究夏霖芷半夜偷跑出去的事情,甚至从前如果夏霖芷做了这些可能会有危险的事情,他还会说一句他不好与皇帝交代之类的话也没有,就让这件事这么平淡的过去了。
清晨的书房,贺衍很早就坐在里面处理事情。
元羽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讲着,“你说那老家伙看到那假金牌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气的假胡子掉地上?”
贺衍安静的听着元羽在一边嗡嗡地说着,手眼未曾从桌上的折子离开过,偶尔低着头压得脖子酸痛,才扭一扭脖子缓解一下。
“还有没批完的吗?”贺衍问道。
元羽摇头,“没有了,你说这个太子也真是的,自己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帮着做,那折子都快堆上天了,嘶,看着就吓人。”
贺衍听到没有折子再需要他批,才搁下笔,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他是个习武的好料子,多留点时间给他练武,比将精力放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好。”
“可他是太子啊,怎么有你这种培养敌人的人?”
贺衍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夏霖芷路过书房,正好听到了这俩人说话。
她一直以为贺衍是个忠臣,没想到这家伙肚子里没揣什么好东西。
“我就知道这种男人怎么可能心里不憋着坏。”夏霖芷心里吐槽着,为了不被两人发现,轻声轻脚的退了回去。
这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听到了他的大阴谋可还得了,那下场,估计是一辈子走不出这世子府了吧。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她走了之后,贺衍转头深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足足望了半刻钟才收回了目光。
夏霖芷眼瞅着今天估计是不能出去找扶枝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通,有没有多在映梅苑中表现自己。
她费尽心思,想让扶枝彻底成为映梅苑的头牌,那时候,她想不想离开映梅苑,都是两说了。即便还想走,她也早就赚够了足够赎身之后供自己生活的钱财。
——
“到时候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夏霖芷握着扶枝那鸡蛋壳一般细腻,估计从来没有沾过阳春水的手,像是捏到了刚从炉火中淬炼出来的金子,烫的她手心发痒。
能摸到这样一个绝世大美女的手,就算扶枝不愿意和她合作,她这波也一点不亏,就是可怜了她那五十两银子。
扶枝并不抗拒夏霖芷的亲密接触,对于她来说,只要对面不是个男人,她与谁都能做的亲昵。
她的心如今与夏霖芷的手心一般滚烫的酥酥麻麻,她咬唇垂眸,轻声道:“姑娘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夏霖芷欢喜的一拍大腿,露出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最真诚朴素,但在这种场合看起来有些不得体的笑容,“就等你这句话,我过两天会再来,到时候你给个答复就行。”
——
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两只腿在空中交错晃动着,伴随着秋千轻微的前后摆动,远远看去,很是有意境。
要不是因为贺衍这个家伙心里憋着坏,到处树敌还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夏霖芷还是很愿意一直住在世子府的。
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谁过谁喜欢。
秋千晃悠悠,晃进了她的梦,一只小花虎手里拿着小风车在草地上奔跑,身后跟着一只橘色的猫,她好像依偎在谁的怀里,那温度让她觉得十分安心和幸福。
贺衍将夏霖芷抱回房间里,轻轻给她盖上了被子,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寒冰的环境被炽热的阳光照射着,一丝雪花刚落在冰山的山头,就化成了一颗小水珠,顺着光滑的冰面流了下去,很快又凝固在半道,冰山多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夏霖芷睡得正香,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丝毫不知道自己在秋千上睡着了,还被贺衍亲自抱回了屋里。
贺衍看着床上那精致的小人蜷缩成小小一团,笑意淡淡地浮现在他那张脸上,“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想着离开,但我恐怕离不开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皇帝永远威严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你想娶霖芷为妻?”
“是,公主如今年纪尚小,宫中除了陛下想必再没有亲人,陛下迟早是要将公主嫁出去的,玉霖愿意承担照顾公主的重任。但此事还是需要陛下思虑定夺。”贺衍一字一句说的干脆响亮,但字字句句没有一点对于夏霖芷的爱慕之意,这就让皇帝犯了难。
“你当真喜欢霖芷?”
贺衍拱手道:“玉霖心中从未有过婚嫁的幻想,对公主也没有一丝非分之想,不过是想替陛下分忧。陛下一直在找机会与我说此事,玉霖如今亲自开口,也能省去陛下焦心竭虑。”
皇帝苦笑道:“知我者,莫玉霖也。”
贺衍说的没错,那天皇帝决定不让夏霖芷承担那镇安公主的巨大责任之后,便生出了将夏霖芷嫁出去的念头。可这人选思来想去,总是不太合适,想着夏霖芷自从大病得治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贺衍在照顾她,便想着这个女婿的位置留给贺衍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此事难也难在这一点上了,先不说贺衍愿意与否,将一国公主下嫁给贺衍这一个藩国质子,不论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可是要让皇帝再找合适的人选,实在是找不出。
毕竟夏霖芷虽然是公主,但是在宫中无权无势更没有依仗,即便封家再起,但对于这个早已经被忽视了的小外孙女,也只是有心无力。
皇帝若是草率的将夏霖芷塞给重臣之家,势必会有许多不满的声音传出来,这不是皇帝想看到的情况。
皇帝扶了扶额头,无奈地叹息,“霖芷的意愿呢?”
“霖芷不知公主心愿,也不知陛下是何心愿。”
皇帝自知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了,他惆怅的挥了挥手,“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你为了朕也是操碎了心,可你毕竟是质子,朕不能不对你有所怀疑。”
贺衍抬眸看了一眼皇帝垂老的龙颜,又想起自己那个年轻还好偷懒,对于治国之事完全只是有勇无谋的学生太子,愈发坚定了自己那个大逆不道的野心。
他垂首,躬身道:“玉霖知道,玉霖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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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期末了,你们懂的,哭死。
知道你们都是小可爱,谢谢你们不离不弃呀!
第24章 真面目
南国历二百一十八年,汗元大败,国中朝臣纷纷投诚,江山岌岌可危。
汗元皇帝卸冠投降,并愿使汗元领土,百姓,君臣并入南国,自甘为王,以表诚心。
南国非好战之国,皇帝仁心大度,封汗元王,并保留汗元之境土为汗元王之封地,以示友好。
自此南国成功争霸天下,周边小国无不闻之色变,安稳发展自己手下的一隅之地,苟且度日。
为了建立两国友好,汗元决定送子为质,两国关系愈发紧密。
贺衍负手站在藏书阁阁顶的狭窗前,一轮弯月挂在众星之间,好似在随风摇晃,正如他如今的心情一样。
她发现了他的阴谋,他必须想办法将她留在身边,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不敢拿着自己性命为玩物四处乱说,保证他的计划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皇帝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他必须有所行动。
夏霖芷走到藏书阁门前,便见到一个仆从手里端着一壶热酒,和两碟下酒的小菜,无端的,上边有两双筷子,两只酒杯。
夏霖芷本就是来找他的,看到这个,垂眸笑了一下,接过仆从手上的东西,柔声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帮你送上去。”
世子府的下人有一个好处,他们不会把礼法教条时时刻刻揣在心上,只会百分百的完成主人的命令。
那仆从顺从的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夏霖芷,恭敬地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夏霖芷端着那些酒菜,走进了藏书阁。
阁顶是个空房间,没有书,只有两盏烛火和一张桌椅,虽然不知道这房间有什么实际用途,但是很有氛围感,夏霖芷还以为自己来了某主打氛围体验的高档餐厅。
不过手里的食物并不是什么高档货,这家伙这么有钱,吃的倒是很朴素。
“世子好雅趣,对月饮酒,可是遇到了伤心事?”
盘子与木桌相碰,发出沉闷的低吟,夏霖芷不解贺衍叫来她是何意,只是觉得这个家伙越来越奇怪,与她对他的第一映像一点点的偏离着。
贺衍有些依依不舍地转过身,依旧是端端正正地拱手行礼,自从第一天见到他,他们见面的开场都是贺衍的行礼。
虽然夏霖芷知道这里与自己那里不一样,上下级关系无法打破,但她也一直没有适应这里的生活。
“此处没有外人,世子不必拘礼了。”夏霖芷说完,自己先打了个样,坐下去给贺衍倒了一杯酒,摆在他的面前,道:“如果世子叫我来只是为了喝酒谈心,我乐意奉陪。不过我就不喝酒了,不习惯。”
贺衍低头,看着酒杯里那一点清如白水一般的烧酒,上边浮着一些白沫,他也好久没有喝过这东西了。
“我只想冒昧问公主一个问题,原来的小公主,不是您吧。”
夏霖芷拿着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