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隔天，被拿着放大镜仔细观看的网友发现，前夜下了雨，稻草房漏雨到了床上，不大的床上戏子都湿了半扇，大明星身上的睡衣依旧干燥柔软。
网上也有陆续知情者在论坛上发消息，透露《大改造》拍摄地里面那几间房子晚上根本没有人住。
而《慢生活》不同，拍摄的时候，不少村民在小院门口合了影，晚上九十点钟，院子里还灯火通明。
甚至有人拍到了凌晨五点半，起床做健身操的俞庚。
明明被爆出来有剧本，拍摄用的房子晚上都没有人住，结果第二期那边几位嘉宾为了谁住一间好点的屋子撕的厉害，一片腥风血雨。
头两期，《大改造》还在用被《慢生活》抄袭做噱头，到了第三期，也再也没敢声张了，悄悄停掉了所有早就买好的通稿。
三期节目播完，全网大部分人对夏婷婷的印象都有在好转，只有夏水行在家里气得够呛。
在他看来，正正经经的上流社会女孩进入娱乐圈演电影都算离经叛道，结果自己家里这个，居然去上那样一个破综艺。
在村里炸土豆网鱼，简直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覃宝月哄夏水行之余，没忘了让亲女儿夏音多多回家，也参加了一些豪门圈子的聚会刷刷存在感。
覃宝月嘴上不说，但看看自家小提琴钢琴马术油画样样精通的二女儿夏音，再看看粗俗的夏婷婷，真的觉得这就是基因问题。
一个乡下人不要的野种，也不知道贺家看上她什么了。
当年两家酒桌上结亲的时候，覃宝月当然是介绍的夏音，贺闻大夏音三岁，比起同岁的夏婷婷，年纪上也更合适一些。
没想到贺天明看了几个孩子小学时候的合影，明显对夏家这个野种更是偏爱，听说是长女之后就更喜欢。
赶上夏水行也是酒醉，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覃宝月现在是越想越后悔，随着夏音也渐渐长大，她便多让夏音参加豪门之间的酒会。
只不过这么多年，从未见贺家太子露面，虽然有心撮合，但根本毫无机会。
甚至今天，著名珠宝商于厚礼的生日宴，豪门圈有头有脸的各位少爷小姐都来了，却独独贺闻和他身边那几个玩的好的少爷都没到。
恒发餐饮的赵夫人家的小儿子和夏音年纪相当，今天儿子虽然没来，但她做母亲的看着夏音倒非常喜欢，便有意和覃宝月攀谈，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妈。”夏音有些不满地噘嘴：“你不会真让我和赵家儿子相亲吧。”
“恒发餐饮。”覃宝月笑笑，“真是什么样的人家都敢打我们夏音的主意了，她赵家的儿子也配？”
——
屿南会所……
酒花碰撞在一起，忽然被cue的赵乐游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局是他们几个为了夏婷婷组的，他们看了节目，料定沈郁是没遂了夏听的意，是个不听话的主。
他们做兄弟的多少要哄哄情场失意的老大。
可几个人在包厢已经玩了半宿了，也没见她人来。
夏听这几天频频向许肆示好，但他就是心如钢铁，不为所动。
夏听想到上节目时被自己占为己有的那件外套，偷偷去商场按照尺码，买了件更好的，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
本来想等下班给许肆，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没想到却被叫到了屿南会所。
夏听怕许肆记仇直接把自己扔在这，便叮嘱道：“别走，我很快就出来，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夏老板怎么还不来。”沙洲无聊地摇着桌上的筛子，“那我们找到的这尊宝贝献给谁去。”
正说着，夏听就推开了包厢的门。
然后她一眼望见，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一个长相肖似沈郁的男孩。
第22章
许肆气笑了，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夏听视线一滞。
包厢内灯光昏暗，空气里都是烟酒的气息，暧昧旖旎。
她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那个肖似沈郁的少年作在几人当中，拘谨又不安，他干净的手指捏着面前的酒杯。
微微颤抖……
少年抬睫，缓缓看向夏听。
赵乐游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一副标准纨绔子弟的样儿：“老大，你有没有发现他长得有点像谁？”
夏听走到沙发前坐下，轻笑：“这就是你们说的宝贝。”
赵乐游用眼神示意身边安静的少年，见他一直低着头，这才叫了他的名字：“温海，干嘛呢你，懂点事啊。”
温海抿唇，这才坐到了夏听身边，轻轻叫了声：“姐姐……”
夏听皱了皱眉，温海看着比沈郁还要小，也不知道成年了没有，她按捺住想打人的冲动，看向赵乐游：“成年了么，从哪找来的给人好好送回哪去。”
“姐姐。”温海看她，有些怯：“是我让你不满意了吗？”
“没有。”夏听看他：“只是我不爱玩替身情人这一套。”
沙洲喝了一口酒，啧啧称奇：“老大，那沈郁到底哪点好，你不会是动真心了吧。”
原主对沈郁做的桩桩件件，虽然恶劣，但也是用情至深。这会突然说没感觉就没感觉了，也说不过去。
夏听只好闷声笑了下。
然而这笑竟被大家看出了点爱而不得的苦涩味道。
见气氛不对，大家有意将事情翻篇，酒过三巡，赵乐游神神秘秘地说要再给大家看个宝贝。
他出了包厢，不一会，带进来一个黑色硬壳皮质手提箱。
几人围过去，箱子缓缓打开，大家这才发现里面是一把枪。
夏听突然想起后来，原主因走私枪支而酿成大祸，这其中就有赵乐游的帮佐搭桥，最后赵乐游也被判处无期徒刑。
赵家二老一夜白头。
夏听酒瞬间醒了七成：“哪弄的……”
其实夏婷婷这几个跟班小弟，都算不上十恶不赦，只是被夏婷婷带着玩物丧志，欲走越偏。
这枪是夏婷婷点名要的，终于搞到的时候，赵乐游还有点小骄傲。
“你可别夸我啊，我这人不禁夸。”赵乐游得意地说：“看你喜欢，我就从老黑那搞了一把，他说咱要是要真家伙也有。”
老黑是黑话，是A市灰色地带里的那些「能人」，涉d涉黑，为所欲为。
“老大，你要这枪干嘛使啊。”沙洲纳闷：“又不是真的。”
“发射弹丸的枪口比动能大于等于1.8焦耳/平方厘米时，法律上一律认定为枪支。”夏听单手把枪拿出来摆弄着，另一只手盖上箱子：“至于干嘛使——”
夏听看了看赵乐游，差点把人给看毛了。
夏听：“你，明天跟我一起把枪交到派出所吧。”
赵乐游：？
夏听眼皮都没抬，掂了掂枪的重量：“把上家也一起端了，咱也干点好事。”
沙洲：“？？”
顿了顿，夏听忽然警觉道：“赵乐游，你不会傻到用自己真实身份去买的吧。”
“老大，你把我当二愣子啊？！”赵乐游堂堂恒发餐饮小少爷智商还是在线的：“那群老黑查不到我头上。”
“不会是因为过生要做好事吧，老大怎么也迷信起来了。”沙洲困惑道：“您不是向来不信这个。”
夏听印象中原主夏婷婷生日并不在冬季，书中提及过夏水行给她举行的生日宴，在春暖花开的四月天。就算是有农历阳历的分别，那也相差太大。
“哪壶不开腾出哪壶。”赵乐游踹了沙洲一脚：“夏董说老大过自己生日会倒霉，就真会倒霉啊，能不能相信科学。”
“呃……”夏听明白了，夏水行应该是给夏婷婷改过身份证的。
她想着自己的生日也快到了，夏听是立冬那天出生的，父母就干脆就每年立冬和庆生一起准备。
于是夏听问：“快立冬了么？”
“今天立冬啊。”赵乐游随意地说：“我妈去参加了一个什么冬日宴，还不就是找个由头到处给我相亲。”
夏听苦涩地笑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做为夏听再过一次生日。
咔哒——
钟走向午夜12点的那一刻，包厢里黑了下来。
房门准时被推开。
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上面是一个超大的多层蛋糕。蛋糕上的蜡烛光投射在墙壁上，明明灭灭影影绰绰。
在一片静默中，童声的生日快乐歌倏然欢快地响起。
今日冬至，夏听垂下眼睫，盯着微弱跳动的火烛，阖上了眼睛；
那就当今晚，不仅是为了夏婷婷而庆祝，也是为了自己吧。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夏听，生日快乐。
屋里烟雾缭绕，夏听不抽烟，便找借口离开包厢，出去透透气。
月光淡白，她倚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A市夜晚的灯火。
感觉到身后有人，夏听回头。
温海已经站在那很久了。
“姐姐。”温海鼓起勇气开口了：“你很嫌弃我吗。”
“没有。”夏听说：“你还在念书？”
“在A大。”温海说：“读大二……”
“我替赵乐游给你道歉。”夏听说：“就当我们给你开了个恶劣点的玩笑，早点回家去吧。”
温海抿唇，像是做了很大努力最后才说出口：“夏总，我能不能向你借钱，就两年，两年的学费，等我毕业找到工作第一时间就还你。”
夏听看着他眯了眯眼。
露台上一时间只有风声。
良久，夏听说：“多少……”
“一万五……”温海补充说：“其实我有在打工，钱已经攒到了一年的，前几天村里人打电话说我外婆生病，我急忙赶回去，全部的钱都用来应急了。”
钱倒是不多，但夏听也不想当冤大头，“你知道盛曜在哪儿吗？”
温海点点头。
“明天带着你的身份证学生证过来。”夏听看着他：“咱们签助学协议。”
温海眼睛亮起来，感激地冲夏听深深鞠了个躬。
“挺晚了。”夏听看了看时间：“你回去吧。赵乐游估计喝多了，没办法送你。”
“地铁已经停运了。”温海赧然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没钱打车。”
他的脸红透了。
窘迫的、意外的、感激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还有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连打车的钱都拿不出来的狼狈。
还有一点复杂的微妙——
温海刚刚坐在包厢里，夏听许完愿睁开眼的瞬间，温海愣住了。
他看到烛光坠进了水光潋滟的眼瞳。
他看着他们开的酒，随便一瓶都抵得上他一年的生活费。
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云泥之别，第一次为自己破旧的皮鞋感到窘迫。
夜风吹着她的银发，温海的头低得更深，他忽然不再敢看她。
“行。”温海听见夏婷婷说：“那我们送你。”
我们……
温海顺着夏婷婷的视线回过头去，赫然见到墙边站着一个人。
许肆桃花眼抬了抬，姿势从随意地倚靠变成站直，视线掠过温海，落在夏婷婷身上，哑声说：“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
第23章
居然还找起替身来了？
凌晨的A市，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
黑色宾利疾驰在夜幕里，许肆在前面开车，夏听和温海坐在后座。
温海没钱在外租房，就住在学校的宿舍，现在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
车子停在了校外，就不能再往里走了。
“这个时间了，宿舍还回得去么？”夏听问。
“没关系，我住一楼，可以翻窗户。”温海打开车门，下车后又微微鞠了一躬，“谢谢您送我。”
温海刚走，那边赵乐游在包厢里稍微醒了酒，给夏听打来电话：“老大，你怎么走了啊。”
语气还委屈巴巴的。
“替你擦屁股。”夏听不咸不淡地说。
“哈？”赵乐游没明白。
夏听偷瞄了许肆一眼，视线又收回：“把那孩子送回学校去了。”
赵乐游以为夏婷婷是对沈郁专情，啧了一声：“你就真那么喜欢沈郁？他有什么好的啊，挨不了我两拳的小身板。”
夏听忽然感兴趣了，朋友们眼中的原主夏婷婷应该喜欢什么样子的人。
“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夏听问。
赵乐游想了一会，喝醉了的人也没个正形：“凶的、狠的、能随时替你拔刀的。”
“说的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
能满足这几点的，莫不是黑社会。
赵乐游那边电话被人抢过去，是沙洲：“别听他胡说，喝多了。”
然后就被按掉。
夏听将手机放回口袋里，重新看向窗外，车窗外的光打在她脸上，显得本来薄白的皮肤没那么透了，镀上一层瓷的质感。
车内一直很安静，连衣物与座椅摩擦的声音都听得见。
穿过小巷，一家24小时的面馆在远处亮着灯。
车子开过的时候夏听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车子就被许肆缓缓停下。
许肆快速地写好便笺，递过来：“我下去买。”
夏听拦住他：“一起吃吧。”
小店的牛肉已经卖光了，只有最简单的那种阳春面。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被端上来，摆放在了一张小小的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