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看着她，又看向王工这个主心骨。
王工问道：“那夏总的意思不还是不让我们干了吗？”
“基础工资照开，社保照缴。”夏听膝盖疼的不行，说到这里有些站不住，借力靠在了门框上，“你们都知道恒发物流吧？”
那也是夏婷婷名下的，大家都有所耳闻，最近兴起那个什么网购，恒发好像忙得很。
会客室里的大家面色严肃地听着。
只有刚才哭得真情实感的小孩儿正在椅子上盘腿坐着，笑得阳光灿烂，数着手里一个挺厚的红包。
那是他刚才卖力演出的出场费。
许哥给哒！
还没等美多久呢，小孩儿就感觉自己后脖颈一凉，漏风。
许肆勾着他后颈处的衣服，把他直接拎了起来。
小孩儿歪头，手里死死攥着红包，生怕许肆反悔：“许哥，干嘛呀。”
许肆把他屁股下方的椅子抽走。
小孩儿就被迫站直了，见只是被拿走了凳子，又笑开了：“我还以为你要收回我的红包呢。”
许肆：“……”
“恒发物流最近缺分揽人员，易贸的淡季是恒发的旺季，你们去恒发每天都能赚上二百块——”
许肆把椅子拎到夏听身后，放下。
夏听停顿了下正要讲的话，低声对许肆说了句：“谢了……
然后继续说：“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基础工资也有，就当放了个月假。下月易贸忙的时候，再回来打卡就是。”
夏听这样一说，大家都没意见了。
唯一的意见就是，担心这件事的真实性。
谁也不敢相信一天中能经历这种大悲大喜的转变。
直到看到夏听指挥许肆拿出一沓书面协议，双方按了手印后，众人才放下心来。
——
第二天，原本暗箱操作，替换掉裁员名单的那些人后悔至极。
在夏听光明正大放出消息让大家签协议还特地把去恒发能赚多少钱的数据摆出来的时候。
先前求人改名单的人都坐不住了。
只要勤快，加上基础工资，算起来能赚七八千！
马上过年，这笔钱的诱惑力度简直翻倍，有了这笔钱，很多人再填一些积蓄，就能直接娶个媳妇或者在老家盖个房子。
利益面前，很多原本能享受到这个「福利」的人，气冲冲地来到办公室要求核对名单。
于是夏听将计就计，大张旗鼓地查起了名单被改的事情。
一个供一串，很快，两个主要策划这件事的中层领导浮出了水面。
夏听负责固定证据，许肆则在她身边梳理脉络。
最后，主要策划这件事的两个主管被辞退，其他参与的人也多多少少受了处分。
事情处理的意外的顺利，干净利落。
从易贸出来的时候，夏听一脚170一脚160地走在前头，心情大好，腿上的伤都忘了疼。
许肆看着她的背影。
他还记得自己刚到盛曜时，夏总歇斯底里杀一儆百的行事风格，盛曜的元老都戏称她一声魔鬼。
如今他再看夏总，虽然还是利落果决。
许肆眸色深了深。
只是魔鬼多了些人味儿。
第39章
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捷报传到季冉耳朵里，她都没想到，夏婷婷居然是在酝酿这样一步大棋。
得知她这次不急着回A市，季冉便喊她回家吃饭，说得还很夸张，用到了「庆功」这个词。
夏听回家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不少。
季冉从院子里出来迎她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进了室内，夏听很快就明白了这份不自然的由来——
见有人进来，厨房里探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手上还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红烧鱼。
两个人视线相撞，夏听看得出对方面上的窘意。
“这是——”季冉似乎是没想好怎么向她解释二人的关系，话到嘴边停了很久。
男人看了看夏听，又看了看季冉，很快反应过来：“我是你妈请来做鱼的。”
“是的是的，他做鱼是一绝，我想让你尝尝特地请到家里来的。”季冉说。
夏听低眼……
看到两个人脚上相同款式的，并不是待客用的拖鞋。
季冉从失败的婚姻中逃出来，还有勇气去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被cue到的男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似乎是忘了怎样走路一样。
夏听笑了笑：“叔叔留下来，晚上一起吃吧。”
男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的姿态肉眼可见地舒展起来。
足以见得他刚刚是有多紧张。
男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留下，求助般地看向季冉。
“那你就留下一起吃吧。”季冉便也轻声说。
“那，那我——”中年男人摘下围裙：“我再多准备几个菜，我出去买。”
说完就套上外套，带着买菜用的小推车出去了。
屋里就剩母女两个。
夏听怕季冉在自己面前正式介绍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会尴尬，就刻意绕过了这个话题。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是夏婷婷小时候的事情。
比如刚上小学，就用拳头揍哭了欺负自己的小男生。
“还有婷宝，记不记得初中的时候收到了第一朵玫瑰，结果因为那孩子是偷偷放在了桌膛里，把你手扎得生疼。”
夏听哪里有原主童年的记忆，附和又怕出错，说的最多的就是「然后呢」。
季冉说着，夏听就听着，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她专注地看着季冉。
比起继母覃宝月，季冉身上有种常年操劳的疲惫。
忽地——
她眨了眨眼睛。
她没看错，季冉头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999】
发现这个的瞬间，周围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了。
夏听大脑飞速运转，判断这个数字的含义。
“婷宝？”
“婷宝？！”
季冉拍了拍她：“发什么呆呢。”
“啊。”夏听猛然回神，有些紧张：“怎么了？”
“我问你跟你爸的关系还好吗？”季冉说：“澜城离A市这么远，拍卖会的事情都传到我耳朵里了，婷宝在夏家的日子不好过吧。”
“我不和他们一起住。”夏听说：“所以没关系。”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的女儿。”季冉叹了口气：“别和他关系搞得太僵了，别让他面子上过不去。”
夏听闷笑一下：“我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毕竟……
原书剧情，夏婷婷最终残忍地杀害了夏水行。
和这种恐怖的走向相比，夏听对夏水行的态度已经是菩萨在世了。
关于夏家的话题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僵了不少。
沉默了一会。
还是夏婷婷先破冰的：“我小时候的相册还留着吗，我想看看。”
“还在还在……”季冉起身：“我去拿……”
相册厚厚一个，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软包厚皮。
夏听轻轻翻着相册，季冉偶尔会给她讲讲那些照片背后的事。
夏听的视线在其中一张相片上停留了很久。
相片的右下角的时间是2003年3月12日。
夏婷婷站在易贸的厂区大门口，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抬手比了个耶。
“还记得不，最初大家都断定这生意成不了。后来咱厂子上了报纸，成了模范，不知道堵了多少人的嘴。”
季冉说看到这张照片，忽地想起什么：“那天的报纸我买了一百份，现在家里还有呢，我拿给你看。”
季冉从书房出来，兴冲冲地拿了一个老式文件夹。
里面规规矩矩地夹着一份澜城晚报。
时间是2003年的5月3日。
报纸的纸张已经泛黄。
属于纺织厂的那块小豆腐块新闻字数不多，新闻里，季冉很骄傲地介绍道，办厂的事情其实是她女儿的想法，她一开始也是将信将疑，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年轻人的远见不容小觑。
……
夏听很快看完了这个豆腐块儿。
报纸翻过来，是一则很大版面的法治新闻。
八七年特大杀人案件。
凶手许良才因为DNA技术的进步，潜伏了16年终于被抓获归案。
季冉看到这篇报道，也不由想起了那年。
一九八七年那桩命案，哪怕是当时已经远嫁A市的她，也在电视上看到了大规模的循环报道。
“谁能想到呢，这个许良才心这么狠，杀了自己的亲哥嫂啊。”说这话的是澜城人。
但案件的发生地松山镇，则是对许良才伏法一事不愿多提。
甚至记者去采访也吃了闭门羹。
那篇新闻里面说道当年案发时，条件限制，取证十分困难。
在现场证据不足技术受限的情况下，办案人员多以走访调查为主，只确定了凶手的血型。
如果不是技术的发展，和证据的保留。
很可能凶手就要这样逍遥法外了。
季冉愤慨道：“这么多年都没抓到他，还不是松山镇那些人一同帮着做了伪证，真够缺德的。”
夏听忽然觉得这地名特别耳熟。
忽地，她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明天她要去见番茄弹幕ceo杨烁的那个松山镇么！
第40章
铁皮蛤蟆破烂车
松山镇是澜城下面的一个小镇，路程不到一百公里。
饭后，季冉问她：“婷婷，你今晚就要去吗？”
因为许良才的事，她对那个地方的印象不大好，至少七年前，那里的黑恶势力还是很凶悍。
季冉从未去过，也不知现在的情况。
但夏婷婷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赶路，总归是让人担心的。
“我叫厂里的司机送你。”季冉拿出电话准备打，“太不安全了。”
“不用。”夏听看了眼短信，确认道：“我助理来接我，他人已经在院外了。放心，他很靠谱。”
季冉这才放心下来，送她出了门。
别墅外的小道上没有人，也没停车，季冉左看右看，问道：“婷婷，你助理在哪？”
“突突突——”
声音由远及近。
一辆声音像极了拖拉机的三蹦子打着昏暗的前灯，一颠一簸地开了过来。
然后在距离两个人三米远的地方，抛锚了。
“突突突——”
小车像是患了严重咳疾的蛤蟆，抖得厉害，就是不挪窝。
歇了……
季冉：“很靠谱？”
夏听：“……”
沉默两秒，季冉转身回去：“我去叫你曲叔叔把他停在车库里的车开出来。”
等季冉喊着人再次出来的时候。
哪里还有人了。
那辆蛤蟆车已经驶出去，没影了。
——
夏听觉得有点丢人，所以一直在催促许肆快点开。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儿不想让季冉的交往对象看见她坐这样子的交通工具。
尽管季冉没说什么，她却觉得给季冉丢人了。
夏听想成为季冉的底气，是在别人在对她不好之前就会忌惮的那种底气。
显然这辆小蛤蟆车做不到。
季冉，应该是原主最在乎的人了吧。
她的情绪，总是在别人提到季冉时最为强烈。
可是，那「999」究竟意味着什么？夏听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的刹车打断了她的思考。
夏听向窗外看过去。
许肆将咳嗽的蛤蟆停在了一个汽修厂门口。
想到这车刚才快要报废的表现，夏听犹豫道：“汽修厂还管修这个？”
许肆认真地看着她：“不管……”
夏听下了车，“那你为什么来汽修厂。”
“因为这个。”许肆屈指敲了敲小蛤蟆的铁皮壳，哑声：“很难开到松山镇。”
夏听：“……”
她当然知道这个破车，不是很难，是根本就开不了长途。
就季冉家门口五百米都熄火了两次。
但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很可能有嘲讽的意味。
可许肆病理性沙哑的音色听上去就好像——
夏听要是真执意要坐这个去松山镇，他就真能恪尽职守地陪她开着这个破车，从国道上耗下去，突突到松山镇。
「是很难，但你想，就也奉陪。」的那种偏执变态的反社会人格。
推开汽修厂的铁门。
厂房里面闻声立刻蹦出来一个小孩儿。
夏听一眼就认出来，就是昨天配合她演戏的那个小戏精。
男孩提着个扳手，见到许肆简直是两眼放光。
甚至扳手也不要了，往地上一扔，向厂房里跑回去。
一边跑一边喊：“路鸣星！许哥来啦！”
“喊哥哥！”被叫路鸣星的提着小孩儿的耳朵走了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站在夏听跟许肆面前。
这次夏听看得清楚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