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回以微笑：“预祝你康健。”
冷静这番话，让顾亦忐忑的心平复下来，从容地随清雨进了诊疗室。
没多久，清雨独自下了楼，跟冷静他们说：“再过四十分钟，他就能恢复记忆。”
冷静和流觞都露出一点好奇的表情来，
不知道他失去的什么记忆？
流萤问：“那他今天很快就会醒来吗？”
清雨摇头：“我让他和平常一样，多睡一会，免得一恢复记忆就清醒太过激动。”
楼上。
顾亦又进入了那个梦。
上次治疗时，他已经梦到和父母吃完了早餐，正准备从家里出发前往机场。
家里和平常一样，二叔三叔去上班了，二审三婶还没起床，两个堂弟也在睡懒觉，只有爷爷晨练回来，看到他们准备出门，叮嘱了几句。
上车，出发，他在车里叽叽喳喳地安排美好的度假生活。
“我们先去罗浮宫，再去埃菲尔铁塔，然后逛塞纳河畔……”
话说到这，司机突然叫起来：“老爷，刹车好像失灵了。”
老谭是顾家的老司机了，在为父亲开了近二十年的车，一直都是沉着稳重的，顾亦从未听过他的声音如此惊慌。
他还没反应过来，妈妈已经转身扑到他身上，双手护住了他的头，紧接着，左边的父亲也扑了过来。
“砰”的一声，他们三人的身体随着车子的惯性往前撞，又向后弹，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听觉恢复了，能听到大火噼啪在燃烧的声音。
噼里啪啦的响声中，有道声音隐隐约约道：“撞上了……翻了……起火了……不知道……”
他费劲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双破旧的黑色运动鞋，上面有个明显的耐克标志，在往上，是一条黑色的西裤，面料很廉价款式很宽松的那种地摊上常见的西裤。
眼皮一沉，他又陷入了昏迷中。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
现实中，顾亦的呼吸急促起来，眉头紧锁，似乎是想醒过来，但是不一会，他眉头一松，人又重新恢复至原先轻松熟睡的样子。
梦中，顾亦挣扎着要起来去找父母时，父母突然出现在病床两侧。
他身体一顿，心里明白他们已经死了，可是见到他们还是很高兴，急切地问：“爸、妈，你们还好吗？”
妈妈摸摸他的头，慈爱地道：“以后，我们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妈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爸爸平日的威严也不见了，慈祥道：“以后你就好好读书，等长大了，有能力了，再想别的事情。记住，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别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他想问清楚，但是父母已经慢慢变透明了。
这是他们濒临死亡时的想法。
顾亦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眶逐渐蓄满泪水。
梦外，眼泪悄然从顾亦眼中流出，他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爸妈在梦里跟他告别了。
顾亦木然地望着天花板，任凭泪水打湿面庞。
迟到了十年的告别。
门把转动，清雨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顾亦连忙用手掌擦了擦眼泪。
清雨轻轻走过来，语气温和道：“记起来了吧？”
顾亦点点头，看向清雨的目光充满敬佩和感激：“谢谢，我都想起来了。”
他不仅帮忙恢复了记忆，还让父母跟他道别。
天知道他对父母突然去世有多遗憾！
他不知道多少次想过，要是能跟父母好好道个别该多好！
清雨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情绪还算稳定，微微点头：“饭菜已经做好了，先吃饭吧。”
顾亦一愣，猛然发现时间还和平常一样，都是天黑吃饭的时间。
顾亦瞳孔微微一缩。
每一次醒来，都是四个小时后，这是什么神奇的医术？
第48章 四十八、布局
屋外寒风呼啸, 屋内温暖如春。
餐厅里几人看见他，都鼓掌庆贺。
顾亦原本还有些低落的情绪，在见到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和几张笑脸后, 荡然无存。
顾亦心里暖暖的, 家人对他都没有这么上心，他回来一个多月了，连家人都还没见齐呢。
“感觉怎么样？”冷静问。
其他人也关切地看着他。
顾亦感觉更暖，笑道：“还好。”
冷静看他眼眶微红，但情绪还算稳定, 暗暗点头。
能让潜意识封印十年的记忆，肯定是非常不好，或者想起来就会改变人生, 但是他在找回这些回忆后的第一时间，还能镇定如平常, 其心性不能说不沉稳，不坚韧。
哪怕将来可能是敌人，她也很欣赏这份坚韧和沉稳。
冷静微微扬唇：“那好，今晚我们吃火锅, 庆祝你的过去恢复完整。”
哪怕是再不好的回忆，在她眼里都是值得庆祝的完整过往。
顾亦若有所思, 脸上的笑意更浓：“那我就不客气了, 感谢大家的关心。”
热热闹闹的火锅吃得差不多时，顾亦说：“年后，我会去家里的公司上班, 大家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尽管开口。”
冷静和流觞对视一眼，笑道：“好啊, 到时候我们不会客气的。”
顾亦又问：“清雨医生，你的执业资格证下来后，是打算进医院，还是自己开诊所？顾家从事医疗器械行业，也投资有几家医院，可以帮上忙。”
清雨说：“我打算进医院，正在准备考试。”
他们之前商量过，如果顾家有医学研究室，那么肯定是顾家医院里的医生在里面研究，他想进顾家的医院，打入敌人后方，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信息。
当然，如果能让这个研究室解散，那就能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了。
这事做起来有风险，但是，这点风险和灭族的风险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王和流觞他们都在努力让人鱼族避免走向灭亡，他不能干坐着。
“清雨医生想要通过考试，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顾亦思考片刻，道，“想进哪一家医院，我可以事先和院长说一声，让他帮忙照顾照顾。”
清雨望了一眼冷静，冷静微微颔首，清雨也就没推辞，说：“那就多谢了。”
顾亦带着浑身暖意和满腹心事走了，流萤有些担心：“不是说顾家可能会对我们有害吗？为什么还有去顾家的医院？”
重要的事情，冷静都不对流萤隐瞒。她太过单纯，知道人间险恶，才能有所防备。
可以帮不上忙的，但是不能帮倒忙。
“孙子兵法看了吗？”流觞恨铁不成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哦，我知道了。”流萤的头垂下来，“我就是觉得灵医这样，太危险了。”
清雨笑笑：“现在我们占主动，危险系数已经大大降低，到时候我注意点就是了。”
冷静叮嘱：“等你在医院站稳脚跟后再开始打探，你的分量够重，别人才不敢对你轻易下手。”
清雨点点头：“明白。”
……
翌日，顾宅。
天亮后，顾亦就起来了，陪爷爷去晨练。
顾老太爷是前两天回来的，年底了，他这个顾氏的老董事长需要出席年会。
顾老爷子身体还挺硬朗，每天早上都遵医嘱散步爬山，孙子愿意陪同，喜笑颜开，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顾亦耐心听着，总算明白了自己小时候一开心就吧唧个不停的毛病遗传自哪里。
半山腰的凉亭上，爷孙俩停下来休息，顾老爷子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道：“你啊，这么多年也不舍得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心里也就这点念想，看着你们成家立业后，我就安心了。”
“功课忙。”顾亦耐心回答，“再说家里有二叔三叔和堂弟他们，您也不寂寞。”
“他们呐——”顾老爷子眼神稍黯，“都嫌我这老头子啰嗦，只有你爸妈……”
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和大儿媳会耐心陪他，现在又只有大孙子。
顾老爷子心里涌起一阵辛酸，偏偏最好的儿子最短命。
顾亦顺势问：“爷爷，我这些年总梦见爸妈，每次梦里他们都让我小心，你说，当年那次车祸……”
顾老爷子转过身来，直直盯着顾亦：“你觉得那场车祸有问题？”
顾亦回视顾老爷子：“爷爷，我丢失的那一段记忆回来了，车祸后，我确实听到了一些话。”
第49章 四十九、顾老爷子上门
顾老爷子混浊的双眼陡然闪出精光：“你听到了什么？”
顾亦把梦里听到的讲了一遍。
顾老爷子眉头立时蹙了起来：“没记错？”
十年时间, 能让人忘记很多事情，怎么他反倒是记起来了？
顾亦又见自己回来后遇见一位神奇的医生的经过说了一遍。
顾老爷子半信半疑，提出自己要见过那位医生再考虑。
顾亦正好也想把清雨推荐出来, 就说等他问过那位医生后再说。
清雨那边得知顾老爷子想见他, 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过一天，顾老爷子来到蓉山别墅。
这是清雨的意思，流萤的厨艺日臻精进，为她争取更多露脸的机会，也能让她赶快成长起来。
顾老爷子这样的人物, 向来都是别人去见他，要不是大孙子把这位医生的医术说得神乎其神，又把流萤的厨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他还真的不愿意走这一趟。
看到清雨时，顾老爷子微微烦躁的心情才收敛一点。
不为别的, 这个医生，身上的气质太过稳重和悲悯，连他用了十几年的王老医生都没有他这么高深莫测的气质。
顾亦为他们做了介绍，顾老爷子点点头, 客气道：“多谢清医生为我孙子治好了失忆症，今天上门, 也是想请医生为我看看。”
清雨微微点头：“您请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