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东宫(双重生)——狐狸毒唯
时间:2022-03-17 09:04:32

  汪富海道:“信是从少国师府中发出的,咱们的人及时截下了。”
  听到少国师这么个职称,陆之珩心里轻嗤了一声。本朝什么时候又添了这么个职务,国师前面也能加个少字。
  想也知道是说的谷梁赭。
  “那就有意思了,速归,是让谁归?”
  戚铃兰道:“先不论他是让谁速归,谷梁赭如今是陛下的亲信,又以仙丹妙药把持着陛下的命脉,眼下给外边传信,必定是陛下出了问题。顺德妃玉婕妤掌控内廷,谷梁赭陆决明环伺宫外,你再不回去,可就没有来日了。”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陆之珩在宫里不可能毫无部署。
  陆之珩揉了揉眉心,说:“明日一早我先回去,你在别庄多住些日子,会有人保护你,你不必担心。”
  戚铃兰没有多说什么。心底却道,谁知道他这般用心究竟是保护还是看守?
  …
  次日清晨陆之珩就启程回京了,对外只说太子妃身子不适要在别庄静养。
  也有传闻说因陛下插手为太子纳妾一事,太子与太子妃生了嫌隙、感情不睦……
  事实如何,两人自己清楚。
  天色阴沉沉的,一连两天都是这样恼人的天气,戚铃兰想在院子里走走,偏偏盼不来一缕阳光。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比宫里自在舒心多了,她若是想,还可以去附近的镇上逛逛,陆之珩留下的护卫只会随行,不会阻拦。
  陆之珩回京后的第四天,久违的阳光从层层云中露了头。戚铃兰挑着这样好的天气,带上乔茱和几个护卫,去了离别庄不远的护国寺。
  马车停在寺外,乔茱掀开帘子道:“夫人,下车吧。”
  主仆二人下车走进寺院,护卫远远跟在后面,没有紧贴着寸步不离,想来也是陆之珩吩咐过的。
  戚铃兰领了这份情,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陆之珩这些年对她确实是做到了无微不至,如果没有前世那十数年的煎熬在先,她或许会活成旁人都羡慕的模样。
  如今却只能惋惜,孽缘终究不算缘分。
  “施主。”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戚铃兰隐约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回头看去,果然如此。
  国师杨信承,她曾在端信伯府见过他。
  “国师。”戚铃兰回应了一声,默默打量起这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
  比起三年前,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早些年国师热衷于云游天下,这两年倒是乐意留在京城了,不知是不是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的缘故。
  戚铃兰原以为杨信承只是和她打声招呼,不会再有更多交集,谁知道杨信承竟然主动请她私下说话。
  她一时半会摸不清这人的路数,不动声色跟后边的护卫打了个手势,便和杨信承去了远处的八角亭。
  “国师邀我来此处,应该不会仅仅是为了讲经参佛吧?”
  杨信承对上戚铃兰锐利的目光,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紧接着他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紫檀色的匣子,递给了戚铃兰。
  “贫僧替故人保管此物近二十载,如今想物归其主,不知施主能否代为转交?”
  戚铃兰心底一怔,着实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给太子?”
  “是。”
  戚铃兰默了片刻,进而问道:“国师所言故人,可是先皇后?”
  杨信承点了点头。
  戚铃兰思来想去没有直接问匣子里是什么,而是问道:“你贵为国师,可以初入宫廷,也可以面见太子,为何还需我代劳?若是我今日不来,国师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杨信承叹了口气,说:“有人不希望我见他。”
  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戚铃兰一想也就明白了,皇帝尚且健在,国师私会储君,怎么看都像是勾结预谋篡位。
  “若是我不答应呢?”
  杨信承闻言伸手把匣子往回挪了挪,轻轻推开滑盖,说:“这是云州和颍江两地的通商令,持此物者,通行无阻。”
  云州是云氏的老家,先皇后出身云氏,将此物传给儿子倒也正常。
  可这颍江令是什么意思?
  颍江地如其名,沿江沿海,渔民与商人众多,无论是哪一种,看起来都和云氏毫无关系。
  但仔细想想,云氏乃是名门望族,分支族亲在士农工商中各有建树,先皇后手里有两枚通商令并不稀奇。
  稀奇的事,这老和尚为什么挑这么个时候拿出来。
  戚铃兰前世也曾在争斗权谋的漩涡中苦苦斡旋,反应力与敏锐度并不迟钝。她很快就想到,这是送上门的后路。
  杨信承就这么确信陆之珩会输给谷梁赭?
  更耐人寻味的,是这老和尚对谷梁赭的态度,他对谷梁赭做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疑惑归疑惑,戚铃兰很清楚杨信承不可能和她说实话,所以便没有多此一举地问他。
  她的右手轻轻按在匣子上,唇角微微扬起,抬眼直直凝视着他:“东西我会好好收着,国师放心。”
  午后,戚铃兰在寺院中用了斋饭便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又一次目光灼灼审视了杨信承一番。
  她还是很想诈一诈他的反应。
  杨信承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送贵客离去,心中像是卸下了一块巨石。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听见戚铃兰语气寻常地感慨了一句:“话说回来,我今日突然发现少国师跟您有两分相像,尤其是这眉眼轮廓……人们都说师徒如父子,却没想到相处久了连相貌都会相似。”
  她真在马车脚凳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杨信承,似是居高临下,却又没有半分压迫感,神色从容,语气也随和。
  这番话势必在杨信承心中激起几圈波澜,可他怎么也是经历数朝风波而岿然屹立的人物,脸上的表情没有留下太多破绽,只是笑而不语。
  马车远去,小和尚看见国师身形晃了一下,忙上前搀扶。
  “国师!”
  杨信承推开他,摆了摆手,抬头望了一眼刺眼夺目的阳光,随即负手阔步往回走去。
  他关起门不许任何人打搅,直到傍晚才推门见人。
  屋外小和尚看见国师拿着一册精装的经书出来了,申请骤然一惊。
  “明日提问进京,将此物送到少国师手上。”杨信承沉声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玉佩。“还有这个。”
  小和尚认得玉佩,但是认得出那本经书,惊道:“国师,这《无上决》可是护国寺私穿至宝,向来只传历任住持啊!”
  杨信承淡然道:“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决定。”
  他曾经亏欠的,终究要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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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60章 
  ◎登基◎
  陆之珩派人来接戚铃兰回宫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短短二十八日,一方天地彻底变了阴晴,自京城城门到宣武大街,抬眼可见漫天缟素。
  眼看着过了端信伯府,前边不远处就是诚王府,戚铃兰挑起了马车窗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个月她不在京城,住在别庄里躲过了满城风雨,但京中的消息传闻没有一天能够消停下来,总是‘不经意’地传到她耳朵里。
  少国师以慢性毒药充做仙丹蛊惑大行皇帝,六月十五日当晚,大行皇帝听闻国师于护国寺中圆寂,悲痛不能自已,力排众议出宫祭奠国师,不久后旧伤复发。
  十八日凌晨,皇帝难忍伤痛,一连服三枚仙丹,很快便难耐药性驾崩于德政殿。听人说皇帝从服用丹药到咳血暴毙只过了短短一刻钟,便是胡葆光胡太医也无力回天。
  此事一出,太子以毒害天子、弑君谋逆到罪名捉拿谷梁赭入刑部大牢。
  与此同时,诚王与顺德妃召集群臣,拿出了大行皇帝生前亲笔所写的废太子诏书,在金极殿上控诉太子贼喊捉贼谋权篡位。
  这已经算是一场混战了,朝中众臣各自分帮别派,分别支持太子与诚王。简而言之,这是一场嫡子与长子的争分。
  诚王做梦也没有想到,不久之前他用于嫁祸太子令皇帝起疑的刺客还活着,而且就在太子手里。大行皇帝在世时陆之珩按兵不动,等的就是这一天。
  诚王败了,被拘禁在府中,等待他的或许是终身幽禁,也可能是毒酒和白绫。
  此时从诚王府门前经过,恰恰能看见昔日门庭若市的王府大门如今萧条苍凉,一张封条斜贴在门上,锁头还拴上了沉重的铁链,门前有重兵把守,除了三天一次递送食物,任何人不得探视。
  乔茱看自家主子一直望着窗外,便顺着她的目光往外探看了一眼,瞧着诚王府如今的光景,不免唏嘘。
  “诚王从前也算随和儒雅,凭着顺德妃母家的名望,大可以安心做个王爷享一世荣华富贵,真至于如今这般……”
  “皇族血脉,哪一个没有野心。”戚铃兰沉声道,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乔茱:“陆决明是大行皇帝的长子,他母妃顺德妃出身王氏嫡系,那是我朝赫赫有名的言情书网,这样的身份进了宫却从未得过圣宠,一度屈居季氏、林氏之下,委曲求全、伏低做小。换做是谁,心里都有怨气。”
  戚铃兰一直有猜测,当初林氏一夜获罪从云端跌入泥潭,其中少不了旁人推波助澜,如今可以确定背后的人正是顺德妃王氏。
  乔茱叹了口气,“这倒也是。”
  戚铃兰紧接着说道:“陆决明考虑的或许还不仅是这些,他毕竟占着长子身份,母族妻族都是名门世家,无论他是否有野心,皇帝总是会猜疑他、忌惮他。”
  说话间皇宫已经近在眼前,马车过了桥直入宫门,走东侧宫道回到东宫。
  乔茱掀了帘子扶戚铃兰下车,抬头看去汪富海和一众宫女太监都在门口迎着。
  “恭迎太子妃主子回宫!”
  “都起来吧,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戚铃兰摆了下手说。
  如今大行皇帝丧期还没过,陆之珩还没有正式行登基大典,所以宫里宫外对东宫的称谓尚未改口。
  说远也不远了,礼部与钦天司再三商议、精挑细选了良辰吉日,就在三天以后,否则陆之珩也不会挑今日接戚铃兰回来。
  进了寝宫,乔茱与几名宫女一同端着沉重的朱漆托盘进来,对着戚铃兰欠身一拜,说:“主子,这是三日后大典的冠饰与华服,奴婢伺候您试一试吧。”
  话音才落,那极尽奢华织金绣锦的华服便呈到了戚铃兰眼前。摆在她面前的是华服的背面,金线绣的飞凤尽显贵气。凤凰于飞,翙翙其羽,针线之间融入了这份美好的寄托。
  可她眼底并未流露出惊艳的神色。
  这身衣服她前世穿过一次,彼时欣喜万分,心情激荡,穿戴着这副沉重的行头在金极殿折腾了一天,除了浑身疲倦肩颈酸痛,倒也没有别的收获了。
  这身衣服与内廷宫殿一样,美则美矣、华贵至极,实则形同枷锁一般禁锢着里面的主人。外人艳羡嫉妒为之争斗不休,身在其中才明白这份苦楚。
  戚铃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乔茱的提议,不过是试穿一下,还不至于累着她。
  …
  “旁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在你身上却是反过来了。”
  戚铃兰刚换上华服,身后便响起陆之珩的感叹,回头看他一眼,淡淡地问:“怎么说?”
  陆之珩笑着说:“这衣服挂在架子上不过是一匹破布,穿在你身上才显出它的华美惊艳。”
  戚铃兰面不改色:“你很快就是一国之君了,这样油嘴滑舌合适吗?”
  陆之珩凑近了些,低声道:“旁人听不见,我只说给你听。”
  戚铃兰默了,整理袖口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不知道陆之珩是故意装作忘了一个月前的事,还是真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甜言蜜语早就不能打动她一分一毫了,她以为他应该晓得这个道理。
  没等她开口泼冷水,陆之珩就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似的,先小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再给我一点时间。”
  “什么时间?”戚铃兰敏锐地察觉他语气不对。
  陆之珩垂下眼眸掩去落寞之色,说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三天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七月初七,正是乞巧节,新皇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都选在这个日子,民间有传说新皇对妻子情深似海、令人艳羡。
  金极殿上,陆之珩已经巍然伫立于九重玉阶之上,百官朝拜,山呼万岁。他拂袖一挥令众臣平身,紧接着便将目光投向远处——
  凤辇落在红毯尽头,乔茱身着女官服制上前搀扶戚铃兰,只见凤冠华服风姿奕奕,女子步履缓慢仪态雍容,面上妆容与神情都显露着端庄的气质,有母仪天下之风。
  群臣跪拜,夹道恭迎。戚铃兰从众人中间的十里红毯上一步步走过,走向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是走向刚刚登基的陆之珩。
  陆之珩见她到玉阶下便伸出了手,等着她走上金极殿来,与她十指相握。戚铃兰没有在这个时候驳他的面子,欠身向他行过礼节后便回握住了他的手。
  “宣旨吧。”陆之珩道。
  汪富海颔首应下,从一旁小太监手里拿过圣旨,上前一步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大行皇帝基业,绵宗社之祥,咨尔发妻戚氏,乃端信侯戚明松之嫡长女也,出身名门,明德贤淑,钟灵毓秀,成性柔嘉,应正母仪于万国,位主中宫。以册宝立尔为皇后,昭告天下臣民,祭告宗社先庙。钦此!”
  话音落罢,戚铃兰心下微微有些惊讶。她没听说陆之珩下旨给父亲加官进爵,怎么圣旨中写道她是端信侯之女?
  陆之珩见她没有及时回应,暗暗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戚铃兰回过神来,面含笑容地领旨谢恩。
  百官再次跪拜,高呼千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离开金极殿后,二人又移驾去奉先殿祭拜先人。大典开始时正当正午,彻底结束时已经是黄昏。
  今日既然行了继位大典,夜里就不能再回东宫了。这会太监宫女们正忙着迁宫,陆之珩却带着戚铃兰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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