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推开卧房的门,却见屋中站着一位黑衣束发的干练女子,来人竟是赵月。
“薛姑娘,打搅了。”
薛半夏看了眼院中无人注意,忙关了门。赵月先前已经将打听好的事情告诉了她,可是她兴许已经用不到了,中秋之后她就要想法子离京,也算是白浪费了赵月的一番心血。
不过不知今天她来所为何事?
“赵姐姐言重了。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王爷有事找薛姑娘面谈,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方便?”
薛半夏突然想起也许是之前托他关于宁妙彤的事情有进展了,忙向前一步,急急说道:“我现在……”话音未落,眼前一黑。她停住脚站在原地狠狠闭了闭眼,摇了摇发懵的脑袋,看向秀眉微皱担忧的赵月,不好意思地一笑:“现在可能不行了,明天可以吗?王爷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赵月轻轻叹了口气,扶着薛半夏坐下,轻声关心:“你没事吧?还好吗?”
“没,可能就是今天太累了,休息一晚就好了。没事的。”
“那你今天早点休息。”赵月也知道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只是薛姑娘现在脸色惨白、心神不宁的模样,显然不是因为白日缘故。可她虽看了出来,却没有充分的立场去过多询问,此刻也只能站起身离开:“我回去问一下王爷,明天给你消息。好好休息。”说罢就翻窗走了。
“她怎么说?”赵冶问匆匆回来的赵月。
“薛姑娘说明天都可以,就看王爷什么时候有时间。”赵月看向摇曳烛光下坐在老位置的赵冶,却意外发现对方眉间竟然闪过一丝焦灼。
哟呵,大半夜的真的是见了鬼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
赵冶心里确实有些忐忑,照着薛半夏的性子,多半是趁着现在还不算晚,当即就和赵月一起过来了。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现在除了将自己当时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以外,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不过……”赵月悄悄打量着赵冶,想起了薛半夏的此刻的反常,多嘴了一句:“薛姑娘身体似乎不怎么舒服的样子,她说是今天太累了。”
果然,赵月就看到自家主子眉头瞬间紧皱。
哈哈,有趣!顺利完成任务并不经意间丢了一颗雷给自家主子的赵月想到。
隔天下午,薛半夏便匆匆忙忙来到了肃王府。府里的下人将她引到一个湖心亭中,秋日的清风袭来,湖面荡出阵阵涟漪,倒是确实是一副美景。
赵冶一身蓝白长袍,独自一人坐在亭中。无半分旖旎心思的薛半夏忙快步上前,打破了他人眼中“美男观景图”,行过礼后就急哄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王爷找我来可是妙彤的事情有法子了?”
赵冶一噎,在她来之前才打好的腹稿一下子散了个干净,不由嗔怪地看了薛半夏一眼,她倒好,全然不知自己辗转难安究竟是为什么,别人的事倒是挂在心中。不解风情。
也对,可能在她的眼里,那个什么妙彤要比他重要得多。
心中长叹一声,赵冶勉强保持着面色的温润,开口:“是,我这倒是有两个法子,就看你的朋友想要选哪种。”
看到对方脸色还是有些泛白,精神头并没有往日那么好,赵冶语气不由软了下来,耐心解释:“一种是死遁,过去种种,一把大火烧个干净,只是你的朋友怕是再难用她自己的身份继续生活;另一种便是依照我朝律法,义绝,即女子休夫。这义绝不易,需要的功夫、精力都不一般,这些倒也好说,我可以暗中派人相助。只是,我记得你同我说过,你的朋友娘家并不看重她,所以纵使能够脱离孟家,她在娘家的日子,也许也并不好过。”
薛半夏听过之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也发起了愁。这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后路问题。事情可以解决,体面点的,撕破脸的,不管怎么样都能过去。可是之后呢?如何谋生当真是愁人。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酒味,薛半夏抽了抽鼻子,看向一旁同样陷入沉默的赵冶:“王爷可是喝酒了?”
赵冶摸了摸鼻子,他在见薛半夏之前特意喝了两杯,人说酒壮怂人胆,以前他不屑一顾,今日却不由地试了试。可是没想到,就那么两杯,就被五感敏锐的薛半夏察觉了。
“咳,是喝了一点,就一点!”
“哦。”薛半夏无知无觉地应了一声,随即自然开口:“给我也来点?”说完之后,她便想给自己一巴掌,当真是记吃不记打!这湖心亭的景、湖心亭中的人总是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身在江南外公家,说话总是不由自主随便起来。
好在赵冶也没说什么,叫了人端上来方才他喝的酒。只给薛半夏倒了一小杯,赵冶便再不愿多给她了,她也便作罢。
静坐片刻,赵冶斟酌开口:“半夏,其实叫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见薛半夏投来询问的目光,赵冶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那日再京郊,我和你说你不该来……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那时境况凶险,我一时情急,担心你被牵扯进来有什么意外,刀剑无眼,你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他想了半晌,竟一时想不出若是薛半夏有个三长两短,他又会有如何心情、会如何表现。
抬头,在他面前的仍旧是那个毫无隔阂的、活力满满的笑容。赵冶轻轻呼出一口气,绷着许久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听了赵冶的解释,薛半夏心里舒服了不少,赌气的想法是没有了,但也也还是为自己当时的冲动脸热:“不瞒王爷,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坏事了……王爷也不必担心我会出什么事,爹娘从小就教育我不能见死不救,若是明知你有危险,而我又可以伸手帮一帮,那我一定是要出手的。
但是这件事……确实是我莽撞了,是我该和王爷道歉才是……”
赵冶听得心里难受,有些着急:“没有的事,半夏你千万别这么想。这件事本就布置的隐秘,除了赵年赵季,便是星历也不知。”
“对了,长公主为什么也会在那里啊?”说起李星历,薛半夏就不免想到那位亲和雍容的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