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说过要保护好半夏!”赵冶“嚯”地站起了身,高声呵斥,再无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样。他好看的眼睛中皆是愤怒:“她随我出行,同我历险,我视她如珠如宝,你们怎可这般擅自忽视她的安危?!她一介女子,若是!若是!……”
他哽住了声音,再不敢说下去。她一个女孩子,就算有武功傍身,可是她也是个会累会痛、会害怕会难过的女孩子啊。她信任他,随他出京,将所有事情都毫无隐瞒地告诉他,可是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跪在下首的三人心中后悔不已,赵月更甚。这一路上,赵月已然将薛半夏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不仅如此,她更是佩服薛半夏的,她聪明大胆,不惧险境,实乃女中英豪。可是,也许正是因为潜意识中的这些想法,让她觉得赵冶比起薛半夏更需要保护、照顾,所以,他们白天、夜间的护卫自然是以赵冶为主。终于,出事了。
对薛半夏遗漏了应有的保护,是她的责任。
门外有人敲门,那人低头进来,不敢抬头看跪了一地的各位头儿,语速极快地汇报:“薛姑娘房间里,粥中茶中皆有迷药,剂量虽小但药效较强。”
“味道呢?”赵冶急声发问。
“回指挥使,没有异常。”
深深喘了几口气,赵冶用力揉了揉压了压手心的劳宫穴。这是半夏教他的,在京城时,她见自己被公事缠身、心绪烦躁时,教他可以时不时压一压劳宫穴。
“这里,静心安神,也可以缓解夜间难眠。王爷要是烦心,可以按一按这里。”她温暖的手按着他的手心,力度适中,片刻便让他平静了下来。音犹在耳,人却无迹可寻。
“去查,将所有人都派出去,酒楼也好,城中、城外也罢,不可放过蛛丝马迹,一定要将半夏安全带回来!如若不然……你们几个也不必在我身边待着了!”
“是!”三赵高声应道,之后便迅速出了门,各自散开。
将木生赶出去后,赵冶独自在屋中,盯着跳跃的烛火,渐渐红了眼眶。他更多的,其实是在怪自己。昨日,半夏本就心神不定,他只顾着四处跑,将推着她向前的外在因素一一肃清,却忘了他最该守着的半夏。
她说想静静,他竟然就随了她去?痴缠耍赖他从没做过,可是在那种情景下,却也不是不能做,若他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是否就不会让别人钻了空子?又或者,她的心情好了,一如往日警觉,是否便不会中了招?
木之洗漱好后出了房门,便看到愁云笼罩的木生抱着剑站在门前,耳朵贴着房门,眉头皱的死紧。
“怎么了?”木之走过去悄声问。
“薛姑娘不见了。”木生压着声音回答他:“主子……挺难受的,不让我在里面待着。”
听到木生的回答,木之一惊,脸色顿时就变了。他没木生能压得住性子,一下便急了起来:“那怎么办!派人找了吗?!”
木生慌忙地去捂他的嘴:“低点低点!!大家都去找了,现在主子身边留的人都没几个了……”
“唉……”木之叹了口气,看了眼外面擦亮的天,推了推木生:“你快去睡一会吧,守了一夜了。”
“我和你一起。”木生摇了摇头,不愿离开。
很快,天便彻底亮了,门口一个熟悉的人影哼着歌儿晃了进来。
木生见到来人,忙下楼截住了他。将昨夜所发生的事大致说清后,钟泽方脸上的怡然顿时换成了凝重。他“噔噔”几步快速上了楼,“咣咣”地拍着赵冶的房门。
“赵冶!你出来!”
房门很快便开了。
屋里的赵冶虽然已经基本确定薛半夏是被掳走了,可是内心深处还是不由地有那么一丝侥幸,希望她是与钟泽方一起走的。没有留信、没有告诉他,没关系,只要钟泽方在她身边。
可是门被敲响那一刻,他的心便久久地沉了下去,彻骨凉意席卷而上。
钟泽方怒不可遏地敲开了门,却看到一个难过的赵冶。不是一般的难过,是特别的难过,难过的就像,随手一碰,他就会号啕大哭一般。
本来想要兴师问罪的钟泽方一下不敢开口了,他愣愣地看了赵冶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开了口:“我,我来问问细,细节……”
“钟兄……”赵冶眼睛湿漉漉的:“半夏被我弄丢了……”
“咳……”钟泽方偏了偏头,心里有种奇异的、当哥哥的自得,又有些无措,他僵着胳膊拍了拍赵冶的肩安慰他:“没,没事啊,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出不了事,没事,没事。”
见赵冶垂着头,钟泽方绞尽脑汁:“你的人还有别的用处,别都支出去了。到时候要是你出了事,半夏回来看到,非得扒了我的皮。我们广盛镖局有自己的法子传递消息,半夏也知道,我去找。”
说完,钟泽方便扭头离开,他要去半夏的屋里看看。赵冶快步跟在钟泽方身后,急急开口:“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半夏,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钟兄,我与你同去,一应人等皆听钟兄调遣!只要能找到半夏,怎样都行!”
嗬!钟泽方当过镖局里兄弟们的头儿,但还没当过这群吃公粮的官爷们的领导,这,啧,感觉真爽。
应声的同时,钟泽方推开门,他四处看着,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赵冶也扫视着四周。房中与往日无异,回想了一下昨天他离开时的模样,除了桌上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东西应该已经被他们拿了下去,没有别的变化。
他走到窗边,看到了角落里半夏的包裹。伸手拿过来,他轻轻凑上去嗅了嗅,除了半夏身上常有的那股中药香,再无别的味道。
闻着这熟悉的味道,赵冶心里更觉得犯苦,不知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害怕?还是在转着眼睛、拼命冷静下来想要靠自己脱身?
只是……只有一个瓷瓶?赵冶浑身一凛,脑中光一般地闪过什么,他想要抓住,却又想不起来。顾不上礼节,他径直打开了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