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气炎热,云岫早早地醒来了。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事,她才睡不着,她这样想到。她趴在窗沿推开木窗望着窗外,竹海此时已经颇为繁盛,云岫注意到了山中的石塔,心念一动,下床踩着木屐便往外走去。
她踩着熟悉的台阶,穿过竹海,快步走到石塔哪里。
石塔周遭悬挂的红色经幡已经褪色,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有些模糊了。
她坐在石塔之下,一点一点地收起了经幡。
经幡挂起,愿卿卿平安。
一阵风起,吹散了她手中的经幡,经幡往远处的山脚随风飞去,她的长发也变得散乱。
云岫看到从山顶向下望去,却见到了她终身难忘的场景。
她又再次捡起了那个被她刻意忘在脑后的小风怪。
画好了图纸,她就整日跑到后山去砍木头,累了的时候,总是会在闲暇之余跑到石塔上瞭望许久。
砍完之后,她就耐心地把木头全都削成大小相当的木条。
她的速度不快不慢,某日她在努力的时候,释空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释空平常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大事的架子,随意找了一处空处就坐在了木头架子上,有时候他看着云岫弄出来的小玩意儿也觉得有趣,就在一旁默默看着。
那日云岫的好奇心也算真的上来了,忙碌之余就问释空平常给她吃的药是什么,释空也没卖关子,说是鲛珠。
“泣泪成珠的那个?”云岫最近在听释空天天讲因果天命,对于这突然出现的鲛珠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是的,便是那鲛珠。”释空说道,“我们寺中有过两颗,彼时你们偶遇的佛子却给了你们一串,或许你命不该绝。”
“你们这鲛珠哪里来的?真的有鲛人么?”云岫表示好奇。
释空摇头道:“此事已过百年,哪里能得论证,吾只听闻彼时鲛人现世,肌肤若冰雪,天性纯然真挚,曾救了我们寺中那对佛子。”
“还挺浪漫啊。”云岫忙碌之余感慨了一句。
“只是百余年间口口相传的传闻罢了,恐怕也做不得真。”释空说道。
“这可不一定,毕竟连灵魂转换这件事情都很难用科学解释诶。”云岫感慨道。
“你还是想离开么?”释空突然问了一句。
听见释空的话,云岫抿嘴一言不发。
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二人,注定难以长相厮守。”释空淡淡地说道。
潜台词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云岫不会长寿。
云岫沉默良久,最终说道:“那也总好的过两个人各自痛苦地独自长命百岁。”
“当真是痴儿。”释空感慨了一句,“你已经拒绝了我第三次了。”
“事不过三嘛,反正你不会问第三次了。”云岫的唇角带笑,漂亮的猫瞳眯成了月牙。
“原以为施主会说第三次之后便不会拒绝老衲了。”释空轻笑道。
“这就叫不按常理出牌。”云岫一本正经地说道。
后续的一段时间,云岫都是一个人泡在后山折腾。
约莫在某一日清晨,在长甘寺的僧人们刚刚起身做早课时,就看见一道漂亮的身影在空中划过,径自向山下俯冲。
小沙弥瞧见了都吓掉了半条命。
当事人云岫还乐呵呵地挥手。
精致的机械在空中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初晨的风将她带入空中乘风而起。
云岫看见晨间云海的阳光刺穿雾霭,投射下一条条笔直的光路。
女子的长发随风飞舞,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她看见那片蔓延到山脚的竹海之上系满了经幡,它们不曾褪色,从山脚渐渐往上,随风飞舞的经幡像极了那固执的心中人。
她最终越过了那一座寺庙的禁锢。
她不愿斩断青丝,青丝情思,她不想做这样的负心人。
当然,落地的时候,出现了小小的意外,嗯,真的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因为刹不住车,她直接扑倒了初墨禅。
他站在断崖旁,手中仍旧握着崭新的经幡,在看见云岫时,瞳孔骤缩,着急地朝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