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去给李倾城做一遍精神海清创。”
看到荀希站在原地与她点了点头，李青柠轻轻叹了口气，跟着医务室姐姐走进了治疗间。本来母女这种关系是不能进行治疗的，奈何没有人能突破萼绿给李倾城构建的精神海屏障，也只能让李青柠来做了。
发现李倾城精神海内的那朵茉莉花依旧在开放着，李青柠愈发觉得这件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一换一是有了，但是这种一换一，实在是太过分了点。
“治不了也没事。”
看到李青柠疲惫的表情，许炎反而笑了起来：“你这位歌姬已经开始成长起来，也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医疗兵了。”
“所以呢阿sir，有什么命令么？”
听她这么垂头丧气地喊自己，许炎反而笑得更加温柔：“就觉得你长大了。”
“就算如此，跟我妈殉情这件事情你想也别想。”
一眼就看出来自家半个恋爱脑亲爹在想什么鬼东西，李青柠的语气里多了点警告：“要是妈妈真的死了，谁知道它会不会再钻进哪个人的脑子里面，我算是明白袁星……”
等等，袁星？
萼绿曾经说过，联盟付出了无数代价之后，才明白有些东西确实是不允许被存在的。而她又在这之前加了一句“我不知道袁星和你们说过什么”。文秋辞有关神明研究的大部分资料都在袁星手中，现在李倾城这样的状况……
勉强应付完自家不靠谱的父母，李青柠在驻月天宫走到一半后停下脚步，扭头按住了荀希的手：“跟我过来。”
任由李青柠带着自己往前，因为拜尔德的战争已经进入尾声，驻月天宫的进出虽然依旧严格，但战时的特殊条例已经全部取消，返回地球也不用经过层层检查。荀希跟着李青柠一路通顺回到地球，在她后面拐进美食街的那刻略微停顿了下。
“怎么了？”
“不……现在是饭点？”
“饭点怎么了？”
满脸困惑地刚走进美食街两步，李青柠就感觉到自己身上落下了各种各样的视线。抱着面碗在门口嗦阳春面的娜塔莎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刚扭曲变得狰狞，在看到李青柠还拽着一个人的那刻又是战术后仰。
我去，我去我去。
我那上驻月天宫的姐妹拐了个小哥哥下来！而且看那绝A的气场，那熟悉的容貌……
“艹，老大？”
面馆另外几个军校生嚼都没怎么嚼就吸溜着咽了口面，目瞪口呆的同时抬起头盯住循环播放的新闻联播转不过弯。联盟和拜尔德结束了，这两位就直接战后开启恋爱约会模式了？
上个驻月天宫就拐回了妹子，简直，简直——
那咱们，还有机会么？
没去理会路边的同学，李青柠一路转进萼绿的房子后刚伸出手，就看到大门应声而开。里面的风景依旧熟悉，那株茉莉花也只是有些许花瓣稍稍凋谢，两个人走进安静的小宅院后李青柠回头关掉大门，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之前自己进行试炼的入口。
光门在原来的位置没有被关闭，然而闪烁着银白色的光泽却比她第一次来时不稳定很多。
“我们可以直接进去么？”
“不确定，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我……”
“你别想跑，跟我一起过来。”
没忍住狠狠瞪了过去，然而在看到荀希反而笑得格外灿烂时李青柠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两个人不知不觉变成互相交握的手发出了一声轻哼。
“怎么了？”
“没什么。”
别扭地也不知道是继续握着还是放开，李青柠最后还是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现，拉着身后的青年直接跨入了这道光门。
依旧是熟悉的会议室，桌椅很是熟悉，房间的主人也像是早就等候在那里，对着他们勉强露出了个笑容。
只不过对比他们第一次见到她，袁星的身影明显变得虚幻了许多。她的表情开始变得没有那么生动，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更接近于李青柠在图书馆时看到的那个投影。
曾经的第一任歌姬对着后辈们轻笑一声，手里拿着杯突然出现的茶，对着前方的空位指了过去：“坐吧。”
“我想，你们现在应该有需要我去做的事情，但也有一些疑问。”
袁星的声音依旧动听，眼神却变得迷离了许多。她像是在回忆曾经，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对着坐在她面前的李青柠笑得灿烂。
“现在你们来到我面前，就说明他们都死了，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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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三十四章
◎举世公认的真理◎
眼前的李青柠很年轻,很可爱，就像是曾经的她一样，充满了活力和对未来的向往。她身上没有压着曾经自己的那种苦大仇深,也没有带着那些被迫要延续的责任重担，只要继续这么快快乐乐照着自己心里所想往前就可以了。
见到这样的她,你会羡慕么,会嫉妒么，会……
会想要迫害她么？
袁星觉得李青柠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早一点的话她心中还会有所怨恨,晚一点她也有可能什么都不想做,只等着最终到来。
老人偶尔会嫉妒青少年的活力，让自己也变得小孩子气一些仿佛就能回到当年；他们见到有天赋又会走歪路的年轻人会不留余力地打压，若是看到对方做的比自己当年还好,又会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他们。
老而不死,是为贼。
从未有过如此觉得这句话是那么贴切,袁星也觉得自己应该是快要疯了。只不过当她看到她的回忆里出现了两个人的时候，才像是被谁惊醒了一样彻底镇定了下来。
她有后辈,有后来者。哪怕文秋行已经不再能提醒自己,她也都明白了。
“都走了啊。”
“嗯,但是我……李倾城被那个胚胎不断同化,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李倾城,我知道，秋行和我说过,那位很像莉莉娅的战神小姐,是你的母亲对吧？”
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袁星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良久才抬起头,看向荀希笑了笑：“在此之前,先说点别的吧。本来我是想把你放在秋辞的位子上，但放他那里暴露的东西会太多，所以就让你代了下秋行。”
“我知道，而且，你和文秋辞是恋人。”
李青柠有些惊讶地瞥了眼说出这句话的荀希，注意到袁星依旧恬静的笑意决定暂时把话语权交给他。毕竟她也是歌姬，有些话反而不好和袁星说，荀希却能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清很多东西。
“也是文秋辞信任的人，所以他把资料都交给了你。并且他知道你并不会与他一起走，相当于是默认了你把这些东西转手给文秋行，让她把这些告知联盟。”
“和你说的差不多，但不是他把资料交给了我。关于这方面的推理显示出你是个对我来说很无聊的人，我不想和你说话。”
袁星笑了笑，看向李青柠的时候语气里多了点调侃：“看来他们对歌姬还是一无所知。”
“可以理解，毕竟我们自己也对自己一无所知。”
李青柠叹了口气，荀希不和自己一样接触过袁星，再加上他对歌姬的了解不够，自然也不会得出相关结论。自己却是和萼绿一起学习了一年多，再加上后来有和袁星对话过几次，结合自己手中拿到的信息就很容易能够明白了。
那些有关神明的资料，其实都是袁星整理写出来的。
“最强的精神力，广阔的精神海，违背基础自然规律的声音……能够拥有这些的歌姬，只用来什么‘鼓舞人心’也太浪费了一点。更何况……”
袁星轻轻地点了点桌子，眼睛里有着璀璨的光：“歌这种东西与语言几乎同时出现，又传递着人的情绪，这样的力量如此庞大，那为什么歌姬歌者，都是Omega？”
Alpha占据顶端，Omega负责生育，Beta负责工作，是什么形成了这样的概念，或者说，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么？
“真实的原因很简单，这也是为什么秋辞想要出走的最重要的理由之一。”
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让袁星重新变得沉默下来，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个笑：“现在请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会根据这个答案告诉你们答案。”
“什么问题？”
“现在联盟的掌权者、军务卿总司令、以及最强者是什么性别。”
性别？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与性别有关，李青柠思考片刻后很是谨慎地开口：“军队总司令是Beta，联盟主.席是一位Omega，最强者李倾城也是一位Omega，是我的母亲，和曾经的莉莉娅一样被称为战神。”
虽然这些最高职位听上去一位Alpha都没有，但副主席以及军队高层几乎都是Alpha——这点袁星既然没问，他们也自然不会傻到把这些不必要的信息也说出口。
“最高长官是Omega，Beta？噗，这可真是，真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袁星一下子笑得前仰后合：“所以你母亲伤到了秋辞，对吧？正常，太正常了。要是当年伊甸园号上的人是现在的这几位……算了，没有如果，他这种个性，注定是不可能和联盟长久的。”
看袁星重新变得冷静下来，李青柠摸着她幻化出来的杯子，脸上多了点认真：“所以，除了是理念这个最重要的原因以外，还有的原因是什么？”
荀希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个答案有些难以置信：“因为陈汉墨是Alpha？为什么？”
文秋辞这么理性的一个人，居然还会有性别偏见？
“当然啊，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袁星笑嘻嘻地看着两个满脸“那文秋辞也太不理性了”的表情，竖起一根手指的那刻脸上的笑容愈加神秘：“因为Alpha在最开始、开始到文明都没有完全形成的曾经，是被Omega与Beta控制的奴隶啊。”
文秋辞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在知道这样的秘密以后，又怎么可能会去想要屈居Alpha之下？
“奴，奴隶？”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被历史抹去的真相，却又被巧妙地隐藏了起来。先说个有些污的内容吧，你们现在这些小孩肯定是都知道艾思和艾沐的，对吧？”
听到袁星飙车的那刻两个人同时嘴角一抽，奈何她这么兴致勃勃想要让他们理解说出去大约会彻底颠覆想法的东西，实在是让李青柠与荀希想要起身逃跑。
“不许跑啊。艾思是动手的一方，但是大家都知道真正掌控全局的是艾沐——同理，Alpha看似无所不能，拥有强健的体魄也能让人受孕，可他们却无法控制自己，还会因为Omega的信息素暴动。你们觉得弱小的到底是Omega，还是Alpha？”
是Alpha。
Omega释放信息素以后会影响到的范围非常之广，因此在文明还没有形成的远古时期，Omega用精神力控制Alpha精神，敏感期了想要纾解就释放信息素要求Alpha来帮助自己、或者利用他们剩下后代；Beta利用他们的稳定性控制Alpha的肉.体，不受信息素影响的他们因为数量庞大，监督如同野兽般的Alpha行动也是易如反掌。
“不恰当一点的形容，Omega是蜂后，Beta是工蜂，Alpha是雄峰，但除此以外Alpha这种雄峰还需要担任门卫的工作以防外敌入侵。”
袁星耸了耸肩膀，对两个人又摊开了手：“你们说文秋辞知道了这些以后，还会允许老陈一个Alpha坐在他头上？”
“但我们是人，人具有理性，人能够控制自己……”
“人也是最会内斗、最会尔虞我诈，最会迫害同类的物种。你们猜猜，如果说大家知道了这段曾经，Omega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看后来的人类发展你们就应该明白，Omega败了，甚至于败成了被圈养起来的生育机器。”
袁星冷冷地按下桌子，表情平静又带着几分讥讽：“人类的丑恶与光辉相比，不足光辉的亿万分之一。现在的联盟能够让一个Omega当主席，以前呢？”
凡是有钱的单身Alpha，总想拥有一个Omega，这已经成为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在以前Omega没有继承权，只能生育；是稀有物种，却无法受到教育；没有任何的自主权，投票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才是“举世公认的真理”。
“所以听到现在不一样了，我很高兴。至少现在，人类是愿意改变的。”
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袁星嘴角勾起，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李青柠的头：“辛苦你母亲了，一路杀上来，很不容易吧？”
听到这个李青柠与荀希同时哽住，感觉到两个人态度的微妙袁星眉毛挑起，觉得有点不对：“怎么了？”
“虽然我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的。”
李青柠默默地举起手，只觉得袁星可能确实不太了解李倾城：“但是我知道她从入学开始就是打服了所有同学和学长，一路揍上首席，哪怕是当初的武斗冠军也没打得过她。”
“那是她内里的努力你没看见。”
袁星轻哼一声，抱着胳膊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再伸了个懒腰：“她现在应该是精神海被入侵了对吧？也多亏是个Omega，不然根本撑不下来，早就和秋辞还有秋行一样被同化了。”
“那么……”
“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历史浩然如烟尘，过去的东西散了就散了，往前走就好。活在过去的我，也确实没有必要再拘泥于曾经。”
看着袁星准备离开的模样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第一任“歌姬”小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的那刻语气也格外温柔：“伊甸园号，很漂亮对吧？”
袁星的笑看上去很是灿烂，李青柠抿了抿嘴，注视着她消散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伊甸园号是现在的驻月天宫。”
“真好啊，虽然丑恶比光辉更多，但人类终究还是会记得以前的光辉，以曾经作为教训，也会愿意改变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