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都可以说是运气好,她是怎么猜到女皇是色胚子,又知晓女皇手中拿着兵器有如此杀伤力的?
黎画若有所思道:“不知神算子先生以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听到黎画的问题,一旁的男弟子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是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受人奴役吗?我快受不了了!”
看着他们不可一世,心高气傲的脸庞,宋鼎鼎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
眼前的这些人皆是各大门派的优秀弟子,对他们来说,男尊女卑早已刻在骨子里。
女子生来卑微低贱,本就该学《女诫》背《女训》,从小恪守规矩,长大后出嫁从夫,一生逆来顺受。
因为她们天生就是男人的附属品,而现在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所以他们抄写个《男德》便受不了了,
去他妈的一帮煞笔。
宋鼎鼎声音干脆:“我不知道。”
说罢,她便快步离去,三两步便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黎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发怔,也不知她为何突然就恼了,难不成是他说错话了?
……
天色不早,教坊司的男教司并没有为难他们,待他们抄写十多页《男德》后,便让他们三人一屋,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炎炎夏日,男弟子们回房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洗澡,宋鼎鼎怕自己露馅,便趁着旁人没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皇宫里的守卫并不太多,但宋鼎鼎不敢乱走,只是在教坊司左右散步。
夏夜闷热,蝉声鸣鸣,连荷塘里的清水都是温的,她趴在岩石边,撩过水的手指扯了扯衣襟。
身前早已沁出薄汗,堆积在裹身的细布里,黏腻的贴着肌肤,令她有些呼吸困难。
“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正在收拾教案的男教司看见她,远远问道。
男教司认得宋鼎鼎,因为她是所有人当中,抄写《男德》最认真的一个。
他走上前去,迎着月光看清楚了她的脸,五官清隽,唇红齿白,除了皮肤有些黑之外,长得倒是端正。
许是注意到了她鬓间的汗珠,男教司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声道:“你是被人欺负了,他们不让你沐浴更衣?”
宋鼎鼎刚要说不是,却听他面带怜悯道:“你扮上女装,从教坊司后门走,往前直走百米,有个清水池。那是女贵客们洗浴的地方,此刻已是没有人了,你可以进去洗一洗。”
她正要说不用了,男教司已经往她手里塞了一套女装和两个苹果。
宋鼎鼎:“……”这熟练的操作和语气是闹哪样啊?
待男教司走后,她看着手里的女装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套上女装,朝着教坊司后门走去。
果然如男教司所说,天色已晚,清水池里一片寂静,连个守池的女侍卫都没有。
宋鼎鼎朝着四周打量许久,见左右都没有人来,才小心翼翼的褪去两层衣裳,解开身前裹着的细布,步步轻盈的下了水。
冰凉的清水浸透肌肤,月光流动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她肆意徜徉在池水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嗯……”
几乎是在她发出叹息的下一瞬,清水池外响起了脚步声,以及女子说话的声音。
“我今日沐浴时,在水中深处发现了一颗珠子,不知是不是吞龙珠。”
“瞅你那傻了吧唧的样,你寻思啥呢?谁会把吞龙珠藏在这里。”
宋鼎鼎听出是宋芝芝和顾朝雨的声音,正要稍稍松一口气,却听到池水之外,响起了裴名淡淡的嗓音。
“我来癸水,你们下水去找。”
第14章 十四个鼎
◎阿鼎,你有腹肌吗◎
裴名,是裴名。
宋鼎鼎看着清水池边,那不远处岩石上扔着的两套衣裳,以及散了一地的裹身细布,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若是她们眼尖看到了地上的衣裳,女装倒也罢了,反正是从男教司手里拿来的,可那套灰扑扑的粗布衣男装呢?
万一被裴名认出来怎么办?
宋鼎鼎正担心着,那边宋芝芝已经注意到了岩石上的衣物,她弯腰拾起散落的衣物,一手拎着杏色衣裙,一手拿着灰色粗布衣:“这是什么?”
顾朝雨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这粗布衣,瞅着怪眼熟的。”
宋芝芝点头:“是有些眼熟。”
她们两人循着一丝熟悉感,在脑海中极力搜索着关于这件粗布衣的线索,而说着自己来癸水的裴名,已然动作从容走进了清水池。
“欸,你不是来癸水吗?”宋芝芝伸过头去,压低声音吆喝道:“你别进去,要不弄脏池水,明天我们怎么沐浴?”
顾朝雨忍不住怼道:“怎么地?你忘了自己来干啥,还准备在这里住下了?”
宋芝芝有些害怕顾朝雨,见她面色不善,连忙丢下手里的衣物,跟着走进了清水池里。
早在两人讨论起那套衣裳时,宋鼎鼎便已潜进了清水池里。
这清水池很大,池水约莫有半人高,她试着憋住气,在水下缓缓睁开眼睛,冰凉的池水浸入她的双眼,在一瞬间的刺痛后,隐约看到了不远处走动的双腿。
即便看得模糊,可第六感告诉她,向她走来的那人就是裴名。
眼看着那人离她越来越近,她吓得不敢动弹,口腔内吸入的空气也所剩无几,恐惧和窒息几乎同时席卷而来。
宋鼎鼎知道,再继续躲下去,不等她们发现她的身份,她就得活活憋死在水池里。
终于,求生欲战胜了恐惧之心,她转过身子,倏忽站了起来,将脑袋跃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
细碎的月光洒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她水绸般的乌发飘在清水上,露出纤细的腰身,青葱玉指扶着假山石,止不住的咳嗽。
裴名停住脚步,视线落在她背影上,许是停顿了一刹那,便就着她的呼吸声,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
“裴师姐,你那边什么声音?”宋芝芝弯着腰寻摸吞龙珠,听到异动抬起了头。
宋鼎鼎身子一僵,正要重新没入池水中,却被裴名从身后抓住手腕,一把叩在了假山石上。
她双臂高举,被迫做着投降的姿势,而裴名就站在她身后,将那把冰冷锋利的匕首抵在她腰间。
“裴师姐?”宋芝芝又喊了一声。
“这里……”裴名不紧不慢的说着。
宋鼎鼎咬着牙,轻颤着小声打断他:“裴,裴小姐……我是阿鼎。”
裴名轻笑着,收起匕首,对着远处的宋芝芝道:“没什么。”
他随手布下障目结界,慢声慢语道:“你怎么在这里。阿鼎?”
宋鼎鼎听到他的问话,心底微微松了口气,或许是她头发太长,背后该挡住的都挡住了,所以他暂时还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夏风袭过,吹得她手臂微微发凉,她小心翼翼的放下双臂,将身子往池水里又浸了浸:“教司借给我一套女装,说这里可以沐浴。”
“这样啊。”裴名沉吟着,倏忽话风一转,挑唇笑道:“阿鼎,你有腹肌吗?”
说话时,他冰凉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后肩上,指腹一寸寸向前滑去。
宋鼎鼎被他指尖寒意一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连忙拂去他的手,低低道:“裴小姐,男女有别,望你……”
裴名笑了笑:“望我什么?”
‘自重’二字便卡在了她喉咙里,这两个字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太沉重,若是说出口来,没准刚刚涨得好感度就会一下清零。
她咬了咬牙,还是没能说出来。
想起裴名和她们来此地的目的,宋鼎鼎想了想,连忙转移话题道:“我今日听到些风声,或许与吞龙珠有关。”
裴名听到吞龙珠,沉默半晌,缓缓道:“什么风声?”
“听护卫说,天牢里的死囚犯都越狱了,这群死囚报复心极重,不少官家女子被虐杀,就连女皇最疼爱小女儿和最宠爱的男宠,都被死囚们一块掳走了。”
原文中玉微道君吃了不少苦头,才发现了秘境的隐藏任务——拯救女皇的小女儿和男宠。
天牢里的死囚犯都是被抓来的男宠,他们对于女皇的统治极为不满,而女皇简单粗暴,不愿意侍寝就直接殡葬一条龙。
在暴力打压下,他们性格日渐扭曲,直到他们成功越狱后,开始近乎变态的疯狂报复。
高官门府的嫡系女子,皇亲贵族的郡主亲戚,只要和皇权有牵扯的女人,都会被他们趁夜掠走,轮番酷刑折磨,虐杀至死。
而不久之前,女皇前去青山狩猎,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并着宠爱的男宠一起失踪,只留下死囚们挑衅般的勒索信——他们要女皇退位禅让,不然就杀了她的小女儿和男宠。
对于女皇来说,她有无数女儿和男宠,自然不会为了他们两人退位。
但死囚们掳走小女儿和男宠的行为,让女皇颜面尽失,她表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实则私下一直在派人秘密寻找死囚们的踪迹。
被风一吹,宋鼎鼎打了个寒颤:“若我们能帮女皇挽回颜面,救回小女儿和男宠,女皇定是会感激不尽,将吞龙珠作为赠礼也不是不可能。”
空气寂静了片刻,她久久没等到裴名的回复,犹豫了一下,侧过头往身后看去。
清水池中哪里还有裴名的人影,连同宋芝芝和顾朝雨都不知去了何处。
宋鼎鼎几乎是狂奔到岩石边,也顾不得裹上细布,套上衣裳便仓惶离去。
到了教坊司,她褪去男教司给的衣裙,埋在院子里,直接穿着自己的粗布衣回了寝室。
寝室三人一屋,屋里的床榻是大通铺,另外两个弟子都是她不认识的,好像是喷子宗的弟子。
明明已是深夜,宋鼎鼎却毫无困意,她坐在门外,依着漆红门框,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不停回荡着裴名的笑声。
“阿鼎,你有腹肌吗?”
裴名的手又冰又冷,却像是火种似的,指腹滑过之处,皆撩起一片灼烫的火海。
她内心莫名悸动了两下,小手轻轻落在心脏上,忍不住低声喃呢:“宋鼎鼎,不许再胡思乱想,裴名是个女的……”
“没准,裴名胸比我还大呢。”她这样安抚着自己,没过多久,便神色疲惫的睡了过去。
翌日一整天,宋鼎鼎都没看见裴名,临近半下午时,男教司神神秘秘的组织他们排队,道是夜里有宴会,让他们去美容房好好准备一番。
男教司临走之前,还特意将宋鼎鼎叫到了一旁,仔细叮嘱道:“美人在骨不在皮,你骨相好,今夜好生准备,就算不能被女皇看中,若是被蛇王选中,后半生也是荣华富贵享不尽。”
宋鼎鼎挑了挑眉:“蛇王?那个男女通吃的蛇王?”
男教司惊讶的点头:“你知道他?”
宋鼎鼎没说话,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原文中的蛇王,是个长相妖孽的男人,他冷血偏执又自负,偏偏又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只要是被他看中的人,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
而今晚的宴会,女皇也邀请了裴名、顾朝雨等女客,蛇王在宴会上对裴名一见钟情,连夜给裴名下药拖到了床榻上。
虽然作者并没有明写,但从玉微道君对裴名态度的转变,她依稀能感觉出来,裴名是被蛇王给糟蹋了。
宋鼎鼎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可现在时辰还早,宫殿内处处布着侍卫,除非她换上女装溜出去,要不然根本就没办法去找裴名。
她看着天边橘色的夕阳,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紧绷。
算了,不管了!
宋鼎鼎趁旁人没注意,回到昨天埋衣裙的地方,将衣裙重新挖了出来。
这大白天的,想要穿女装糊弄过去,自然不能再束胸了,她回屋解开裹身的细布,换上女装后,直奔裴名暂住的宫殿而去。
待她找到裴名的宫殿,一进去便看到了女装的黎画正在跟裴名喝茶,两人四目相对,黎画将视线缓缓下移,定格在了她的胸前。
“神算子,你这里头塞了什么?”黎画走上前去,有些好奇道:“看起来,还怪逼真的。”
裴名捧着茶走过去:“的确逼真,我能摸摸吗?”
第15章 十五个鼎
◎裴名,以后我会保护好你◎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宋鼎鼎还未反应过来,裴名却已经朝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皙白修长,指甲修剪整齐,骨骼比寻常女子要大些,指蹊间长着微微薄茧,隔着薄衣都能感觉到磨人的触感。
裴名停留一瞬,颔首道:“以假乱真。”
宋鼎鼎:“……”
“是吗?”黎画看着他的手,似乎有些好奇:“我能试试吗?”
裴名微笑:“你是变态吗?”
黎画:“……”
好家伙,真是驰名双标狗,大家都是男的,怎么他摸一下就成变态了?
黎画悻悻然的坐了回去,撩着碍事的裙摆,心中越发确定,眼前黝黑的少年,与无臧道君的关系匪浅。
他似是想起什么,呷了口茶,慢悠悠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到黎画的声音,逐渐石化的宋鼎鼎,想起来此的目的,僵硬着身体道:“听教司说,今夜女皇宴请蛇王,届时会请各大门派的女弟子们前去参宴。”
黎画喝茶的动作一顿:“这又如何?”
“传闻蛇王性情残忍,且男女通吃,我担忧他会伤害到裴小姐。”她不敢说得太详细,怕自己知道太多会引人怀疑,只能隐晦些暗示。
原本她以为黎画爱惨了裴名,定是会提起百分之三百的警戒心,谁料黎画听到她的话,愣了片刻后,却是吭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在开什么……”
玩笑两字还未说出口,只听到‘啪嚓’一声脆响,叩在裴名指尖的茶杯,已是四分五裂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