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要谢清绝等太久,只好忍痛简单挑了几盒口脂放进袖中。
从胭脂铺里出来,却没瞧见谢清绝的身影。
她心里蓦地颤一下,可她知道谢清绝不是会不告而别的人。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终于在不远处的一处首饰摊前隐约看见那个清俊颀长的身影。
谢清绝生得高,一袭白衣玉带,长身而立于人群之中,与周围一身烟火气息的市井乡民显得格格不入。
因他本就是落入凡尘的仙人。
唐梨看到街上有不少女子在偷偷打量着他,想上前却又不敢靠近,但谢清绝却是根本没在意这些凡人的眼光,只低头专注地挑着摊位上的发簪。
看到一支流苏银簪时,他目光微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簪身,轻拿了起来。
他转身回眸,正好对上唐梨的目光。
唐梨看着他一手抱着小雪豹,一手拿着一支银簪,薄唇微勾起一抹浅笑。
“阿离,过来。”
他开口轻道。
唐梨恍恍惚惚地走了过去。
她来到谢清绝的身前,见谢清绝低下头,手里拿着那支簪子,绕过她的头发,在她发后比了一下。
摊主在一旁夸张地赞美道:“公子不是我说啊,这流苏簪子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能戴的,但咱家姑娘气质高雅,模样又生得好看,配上这簪子可真是惊为天人!”
谢清绝微颔了颔首,将发簪放回了原位,说:“不买了。”
他说完拉着唐梨就去逛别处的商铺,身后还传来摊主的呼喊:“诶?怎么不买了?多好看啊!公子再考虑下啊!”
唐梨也好奇问道:“怎么不买了?不好看吗?”
谢清绝淡淡答道:“做工粗糙,材质也不好,不过样式倒是不错。”
唐梨垂了垂眼:“哦,这样啊,我还挺喜欢的。”
谢清绝脚步一顿,一脸沉思地看向她。
唐梨忽而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之处,抬眼看向他解释道:“我不是要主人买给我的意思……你不用为我做这些。”
“你若喜欢,可以给你做一支。”谢清绝低头看她道,“想来你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发饰。”
唐梨受宠若惊地愣了一会儿,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笑,转移话题道:“先去看看别的吧。”
帝京喧闹的街上,商铺鳞次栉比,唐梨走走停停,兴致盎然地逛着每一个商铺。
她走到一个玩具铺前,忽然看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弯腰打量起商铺上的一个白色的小老虎布玩偶。
她双眼亮了亮,指着那个布玩偶对谢清绝说:“主人你看这个像不像雪团?虽然是只小老虎。”
人声太过嘈杂,加之唐梨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声音也不大,谢清绝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弯腰在她脸侧轻道了声:“嗯?”
唐梨伸手指着那布玩偶,刚要重复一遍自己说的话:“我方才说……”
她转头之际,双唇却不小心擦过了什么温软微凉的物什。
男人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涌入她的鼻间,她要说的话被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她方才……好像亲到了谢清绝的嘴角。
谢清绝的侧颜近在咫尺,唐梨甚至能看清他唇角微微染上的那一抹湿.意。
唐梨脸上蓦地烧了起来,僵直着身体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谢清绝见她又没了下文,转过头又凑近了她些,低声问:“你方才说?”
唐梨哪里还记得自己要说些什么,低头道了句:“对、对不起。”
谢清绝疑惑看她:“为什么突然道歉?”
唐梨立刻抬起头来看他。
难道他没感觉到?
也是,按照谢清绝的洁癖人设,被亲了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净齿漱口整个全套,还能在这儿心平气和地和她讲话?
她顿时没那么慌了,腰板挺直了些,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可她刚走出两步,胳膊却忽然被谢清绝一把拉住。
他眉间轻蹙,指背覆上她的额头,问道:“你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
唐梨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没事,有点热而已。”
谢清绝看了看她这一身并不怎么保暖的打扮,抿唇道:“阿离,现在是冬天。”
唐梨:“……”
经历过昨晚一系列的事情,唐梨觉得自己在谢清绝眼里已是一丝颜面都不剩了,坦诚道:“好吧我刚才亲到你了,不好意思。”
“哦。”谢清绝挑了挑眉,慢悠悠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唐梨的眉梢蓦地一跳。
所以他这是感觉到了?!!
可他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她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谢清绝,直白问道:“主人是因修行多年、早已断七情戒六欲,才会如此镇定的吗?”
“倒也不是。”谢清绝低头看着她,淡然回道,“你的血我都喝过了,被你亲一下又有什么?”
“再者,”他说着伸手撩起唐梨额前有些乱了的碎发,轻轻将其别至耳后,幽深的眼瞳注视着她的眼睛,平静道:“倘若我真的没有七情六欲,又何来的你?”
唐梨的瞳孔微微一颤。
她没想到谢清绝会如此坦然地承认此事。
思绪纷乱之际,耳边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一位男子的惊呼:“快!快!都让开——”
一匹马儿受了惊,在街上狂奔着,任马夫如何收紧缰绳也不听使唤,横冲直撞地经过人群,带起一片惊叫声。
眼看那受惊的马儿要撞上不远处的一华服少年,唐梨眼疾手快拉了一下那位少年。
谁知那少年竟是个重心不稳的,被唐梨这么一拉,竟倒在了她的怀里,连带着唐梨也向一边倒去。
唐梨踉跄了一下,本就被绑得松垮的头发一瞬间散开,不经意间和怀里那位少年对视了一眼。
那少年面容生得清俊,正愣愣地看向眼前的她。
少女一头柔软的长发在风中轻扬着,一双灵动的秋水瞳略带着错愕,让那华服少年一时间想到了贸然闯入人间的深林小鹿。
直到唐梨的手臂被一旁的谢清绝一把握住,她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没事吧?”谢清绝问她,波澜不惊之间已施了个诀将那匹受惊的马停住。
唐梨摇了摇头,将臂弯里那名少年扶了起来。
“大胆奴才!竟敢伤我家主子!”
只听不远处一名侍从冲着那受惊马儿的马夫喊道。
马夫见那侍从并不好惹,立刻赔礼道歉:“实在抱歉,这马平日里温顺得很,不知今儿怎么了,忽然受惊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你可知我家主子是何人?”那侍从仍不认账,“受了伤你可担待不起!”
“十六。”唐梨身侧的华服少年轻斥那侍从一声,“不得无礼。”
侍从立刻不吭声了,撇了撇嘴,放过了那位马夫。
那华服少年说完回看了唐梨一眼,谦逊有礼道:“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唐梨重新扎好头发,对他礼貌笑道,“公子没受伤就好。”
一旁的谢清绝淡瞥了那人一眼,没说话。
那少年对唐梨微微一笑,行了一礼,“在下景阳侯府卫辞,敢问姑娘芳名?”
唐梨没想到自己的一次举手之劳,竟还帮了个小侯爷?
她和谢清绝对视一眼,见他一副不想社交的姿态,只好自己对卫辞回了一礼:“我名唤离情,身边这位是我家主人,谢清绝。”
卫辞听后神色有一瞬的讶然。
见唐梨这身衣着,怎么也不像一个丫鬟,举手投足之间更不像一个下人。
他心想,现在连丫鬟都这般……风姿绰约了么?
“今日多谢离情姑娘了。”卫辞对唐梨温和笑道,“敢问谢公子家中府邸在帝京何处?改日卫某定登门拜访,送上谢礼。”
“不用了不用了,卫小侯爷太客气了。”唐梨连忙摆摆手说,“我随我家主人来帝京游玩,过几日便要离开了,侯爷的这份心意我领了,但谢礼就不必了。”
谁知卫辞听后又是一笑:“既然二位来帝京游玩,那卫某更该尽地主之谊,邀请二位来府中做客。若是二位同意,那卫某届时定会命人备上好酒好菜,好生招待二位一番。”
唐梨抬头看向谢清绝,对他眨了眨眼睛:有人请吃饭,去不去?
谢清绝没理会唐梨的眼色,只看向卫辞,冷道:“不去,再会。”
他说完拉上唐梨的手腕就要走。
卫辞的侍从见谢清绝这般态度,怒道:“哪家的公子,竟这般无礼!敢对我们侯爷这样说话!”
唐梨连忙打圆场道:“我家主人不善言辞,言语之处多有冒犯,还请侯爷见谅……诶诶诶?”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被谢清绝拽走了。
谢清绝睨了她一眼:“同一个凡人费那么多口舌做什么?”
唐梨反驳他:“凡人也是人,也需要被尊重啊。”
谢清绝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看她。
“尊重?”他眉梢微挑,嘴角勾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我怎么觉得,你是见那小侯爷身份尊贵,面相也生得不错,所以才格外关照?”
唐梨: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作者有话说:
放个情敌先。
这章是蜻蜓点水,过两章应该还有个大的。
◎最新评论: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搞快点!!!】
【哈哈哈哈吃醋啦】
-完-
第二十四章
◎轻吻◎
这天,唐梨独自去街上买了个羊腿给雪团当午饭,谢清绝没跟她一起。
自从上次见过卫辞后,谢清绝就一直对她爱搭不理的。
唐梨跟他解释过自己的行为属于单纯的助人为乐,然而这祖宗根本没听进去。
一想到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唐梨自己也有些生气。
他凭什么管那么宽。
回到客栈,唐梨只觉得房间里暖烘烘的。
她看见谢清绝散着头发,只穿了一身寝衣坐在桌旁,不远处放了一个烧炭的火炉。
雪团趴在他腿上打盹,而他正低着头用刻刀雕刻着手里的玉石。
唐梨道了一声:“主人,我回来了。”
谢清绝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行,还气着。
至于嘛。
唐梨抿了抿唇,没再理会他,而径直走到他身前,在他面前蹲下,对着他腿上的小雪豹说:“雪团,吃饭啦。”
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立刻清醒了,一下子从谢清绝腿上跳下来,钻进了唐梨的怀里。
唐梨亲昵地揉了揉雪团的头顶,双手抱起它,说:“走,我们到楼下去吃。”
谢清绝不喜欢味道太重的食物,唐梨也不希望房间里染上膻味,于是提前把羊腿拿到厨房让师傅给改刀了。
雪团这几天吃香的喝辣的,被她养得圆了一圈,可她和谢清绝却是一顿饭也没吃过。
虽然两人都是不用吃饭的神仙体质,但是难得出来玩,又不尝尝当地的好吃的,实在是有些浪费这次出行机会。
然而谢清绝本来就嫌那些酒楼的环境又脏又差,如今心情又不好,唐梨更没得跟他提。
但她若是一个人出去吃好的,又觉得有些对不起谢清绝,毕竟这些天他们两人的花销都是靠谢清绝在出钱。
思及此处,唐梨抱着雪团在门口回看了谢清绝一眼,见他仍是长睫轻垂,一副心无旁骛、专心雕玉的模样,便没再说什么,轻轻关上了门。
门被扣上时发出轻微的声响,谢清绝下意识地握紧了下手里的玉镯。
一道细小的裂痕立刻出现在那晶莹洁白的手镯上。
他眉间渐渐蹙起,将那玉镯放到了桌案上,随即略显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桌前幻化出一封封法术传来的书信,基本上都是关于天剑宗和仙门会武的一些事宜。
他没什么耐心地一封封扫着,偶尔看到几封重要的,写两个字,再用法术传回去。
最后一封,来自沐晚离。
【师尊,快要过年了,到时候我会和阿云包些饺子给您尝尝,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看了一眼,随手写了几个字“过年不回去了”,寄了回去。
不一会儿,便收到了沐晚离的又一封信。
【师尊是因为最近有什么要事,所以才让离情一直陪在您身边的么?若是可以,晚儿也想出一份力。】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回信。
当年他将沐晚离从那个被妖物屠尽的村子里捡回来时,她才八岁。
谢清绝自诩不是什么有同情心的人,但在看到沐晚离那双与唐梨极为相似的眼瞳时,他还是不免心软了一瞬。
沐晚离是至阴之体,而且随着她长大,身上的阴气会越来越明显。
若他当年不将她带回天剑宗,她独身一人,绝对活不过及笄的年纪。
如今沐晚离长大成人,模样竟和唐梨长得越来越像。
起初他并未太在意这些,因纵然她的容貌与唐梨极为相似,但两人性格却截然不同。
他从未把自己的弟子当做过她。
可离情的出现,却让沐晚离感觉到十分的不自在,并似乎对他这个做师尊的动了不该动的念想。
倒是个麻烦事。
这时,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他抬眼淡漠道:“进。”
店小二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推开门,恭敬道:“打扰公子了,这是景阳侯府命人送来的,说是带给离情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