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敛没有品茶的习惯,但好歹稳得住,垂眸盯住这粗糙古朴的茶具,似乎要看出个花来。
星际时代,也有能预知未来的能力者,这些能力者曾经备受瞩目,就连和虫族战争时都要提前争取能力者的意见。
可预知本就是悖论,能力者盛极必衰,逐渐凋零。
衍悟大师饮完一盏茶,禅房依旧是沉默无声。
该说不愧是有这等命格的帝王命么,现在就有了端倪。
看向对面的年轻人,衍悟大师轻叹一声,“殿下可愿陪老衲手谈一局。”
棋风如性格,棋品看人品。
不过一刻钟,叶敛将手中棋子放回篓中,“承让。”
棋局中白子占得点数已不用数,大片的地盘被白子占据,输赢显而易见。
衍悟大师放下手中黑子,叶敛的棋风凌厉又不失稳健,主动进攻将局面引向胜利,主动却不冒进,将他的黑子堵的严严实实。
衍悟大师轻笑一声,“殿下倒是实在。”也不知道藏拙让一让他这位老者。
叶敛抚摸着这粗瓷茶盏,淡淡道,“我以为大师寻我而来不是因为粗笨。”
说来,叶敛和这老和尚相识不过偶然。
衍悟大师外出云游向来不带钱财,此次回万佛寺,倒霉的路上正遇山匪。
此处距盛都不远,山匪只敢求财。叶敛到时这和尚被土匪围着,拿不出一个铜板来。
幸而叶敛公务路过,救下这一对师徒,也是在衍悟大师自报家门后,叶敛才知自己随手救下的老和尚是书中那位大师。
“殿下若是粗笨,这世间只怕没有聪慧之人。”衍悟大师似是感叹似是暗示。
禅房外传来小沙弥的声音,房间中的二人不约而同止住话,安静品茶。
“师父,师父,我寻来了李施主。”
禅房门开,叶敛见到李玉裴有些惊讶,转头看向衍悟大师,目光微沉。
李玉裴见到禅房有外男,也是一惊,止住脚步,“大师有客,小女先行告退。”
衍悟大师放下茶盏,温和地说道,“施主不是好奇命格一事,两位命格有共通之处,不妨一同。”
李玉裴心底踌躇一下,向叶敛行了个礼。
衍悟大师脸上笑容更盛,同时见到两人红鸾星动,他心里越发笃定。
“二位施主可相识?”
叶敛垂眸淡淡道,“算相识。”这个世界好歹是说上过话。
衍悟大师看出他的不高兴,也不再试探,“世间万物转瞬即变,命格一事自是千变万化都不为过,二位特殊之处在双线,命途万变归一……”
“如此,万望心存底线,切忌追悔莫及。”
衍悟大师最后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我竟不知衍悟大师何时管起姻缘。”叶敛看向这老和尚,大师倒是不是故弄玄虚的。
就是不知和星际时的能力者有何区别。
衍悟大师双手合十,脸色未变,神容肃穆,“天理人伦,本非俗事。”
况且是帝后姻缘,说来和国运相关。
“大师看透命理,又岂能看透自己命运。”
能力者盛时何等辉煌,最后又何等落寞。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就暗中标好价格,叶敛始终相信。
书中衍悟大师名满天下,最后的命运是淹没于出东海传扬佛法之路。
衍悟大师若能参透命格,何以自己死劫未渡。
“我二人命格之事莫再多言。”叶敛对此预知一事始终心怀警惕,他也不希望这个世界的李玉裴是因这等飘渺之事而生感情。
“大师粗野之茶别有一番滋味,改日再尝。”
叶敛起身离开。
衍悟大师看着盏中茶水的热气缓缓消失,似是入定。
小沙弥的笑声透过禅房的墙壁传来,衍悟大师如梦初醒,轻叹一声,“是老衲心急。”
龙凤相和创盛世,他想助盛世之主一臂之力,终究是急躁了。
此次面见倒并非毫无用处,衍悟大师将院中玩耍的小沙弥唤来,“你去和那位女施主说,这本佛经赠予她,是老衲给她的及笄礼物。”
雄主沾染情爱,对百姓或许是件好事。
有情才有怜悯之心。
麦冬被自家小姐叮嘱,守在这禅房出口,时不时摸摸袖口。
见到主子交代的人从禅房出来,麦冬急忙上前。
“参见十一皇子,”麦冬行礼后,从袖口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
说完脸红着匆匆离开。
大成风气开放,女子思慕男子传封书信不算逾矩,不过麦冬年纪小,没见识过,脸皮格外薄罢了。
李玉裴的字不是闺阁女子常练习的簪花小楷,而是铁画银钩的行楷,矫若惊龙。
信上很简单只一句,“缘净山后山邀殿下一见。”
盛都世家贵族中,重才学品德,李玉裴是闺秀中的第一人,除家世外,李家嫡女便尤擅琴艺和画技。
叶敛的目光停留在这字迹上,倒是没有听说李玉裴写得一手好字。
看来藏拙的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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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1章 、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皇帝(4)
◎初领会衍悟大师的话时,李玉裴觉得有些荒谬。
衍悟大师究竟看出了什么才会认为她会嫁与皇家。……◎
初领会衍悟大师的话时,李玉裴觉得有些荒谬。
衍悟大师究竟看出了什么才会认为她会嫁与皇家。
李玉裴天生就比常人敏锐,她能察觉出十一皇子对衍悟大师这番话的排斥,何况衍悟大师也不是皇子就能串通的。
那么只剩一种可能,李玉裴抿抿嘴唇,看向赴约的十一皇子。
叶氏皇族有胡人血统,五官深邃,但并非草莽出身,前朝时叶氏是关西世家,又有几代皇帝选秀基因改良,皇室相貌平平的都很少。
原身生母是宫女,能被风流的圣上宠幸,貌美绝对是重要原因。
结合双方优点的原身,相貌自是不俗。
剑眉星目,神仪明秀,气宇轩昂。
上次池边一见,李玉裴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位十一殿下。
她的记忆力向来好,回去后竟回忆不出之前这位皇子的相貌,皇子无论如何也是要出席宫宴的,这位在皇室的存在感属实太弱了。
但今日,李玉裴却审慎以待,是在韬光养晦吗?
“李小姐不必多礼。”叶敛朗声道。
孤男寡女,有情人会脸红心跳。
轮到本不熟悉的二人,李玉裴只觉得尴尬。
她太冲动了。
叶敛首先开口打破沉默,“听闻李小姐常去抚幼院?”
“算不得常去。”李玉裴自谦道,“偶尔去帮些忙。”
抚幼院不是朝廷开设的正式儿童收养机构,而是盛都几家贵族夫人心善出资修建。
李家站在世家的风口浪尖,殷氏虽没参与,但女儿要去抚幼院帮忙,捐些钱财还是欣然应允的。
“抚幼院的孩子可有归置?”叶敛的话是问句,实则盛都谁不知抚幼院的现状。
饶是大成国力强盛,小农经济的脆弱性不可避免,自抚幼院修建以来,人数连年增长,多的是家中养不起将孩子扔在抚幼院门口的。
这其中大部分是女孩。
李玉裴常去抚幼院也有物伤其类的意味在,她足够幸运托生于高门世家,识文断字、高床软枕,更多的女孩却挣扎在生存线上。
一旦家中遭遇变故,首先被抛下的永远是她们。
“殿下可有好去处,她们识得几个字,都是勤快的。”提起这个李玉裴真诚地推荐道。
这几家夫人,这些年已经有了退却的念头,她们修建抚幼院初心是怜悯,但未尝没有在盛都刷个好名声的意思。
眼看抚幼院的摊子越来越大,所需要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这么多银子用来刷个好名声,属实不划算。
最初的一批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李玉裴向母亲的嫁妆铺子中推荐了几人,又让管家收进府几个机灵的做丫鬟,再多却是做不到。
孑然一身的女子放到庄户中,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叶敛点头应道,“手工工场需要女工。”
大成的手工业足够成熟,就纺织业而言,江南的丝绸技艺精湛,一匹好绸缎价值一金。
但百姓则更多穿的是麻布衣服,是的,不是棉布。
叶敛将纺织机的构造和木匠沟通好后,才意识到大成中原地区并未种植棉花。
想到他托商队从西域带回的棉花,仍是作为观赏植物,好在已经种在庄子中,让有经验的老农按他所记的方法照料。
李玉裴的眼神亮了,“女工?”
“处理商队收来的羊毛,纺成线,制成御寒衣物。”棉布纺不成,草原上却缺不了羊毛。
操作起来当然没有说得容易,但女子的力气足够胜任。
显然李玉裴也清楚,“殿下工场需要多少人直接遣人去抚幼院挑选便是,她们都是做惯了女红的。”
“就是不知殿下可需要年龄稍小些的……”李玉裴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难为人,脸上有些羞红。
李玉裴愿意出钱,但她李家嫡女的身份敏感,只能隐居幕后。
“抚幼院的制度存在问题。”叶敛点道。
这些孩子都是被父母遗弃,抚幼院类似于私人收养院,没有大成律法支持。
孩子养大后干什么,若有父母认回应该怎么办,如何获取稳定的资金支持,都是问题。
这也难怪最初出资的几家夫人不想干了,方方面面都难办。
李玉裴何曾不知道这些问题,她也曾想过让抚幼院的孩子学些技能,日后有一技之长傍身。
但平民百姓家中有门手艺尚且“传男不传女”,遑论教给外人。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交通不便,一个地方的市场有限,这句俗语可不是空穴来风。
李玉裴找来找去,只能偶尔去教几个字,不让她们大字不识罢了。
盛都最中央,金碧辉煌的皇城之中,朝阳出生,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斜射在宫殿的琉璃瓦上,遮掩不住的皇家气派。
正值早朝,宣政殿上的气氛格外冷肃。
“狄人犯边,夺略数城,杀戮近千边地百姓,守将呢,去哪了?”
圣上叶铖将折子向下一扔,劲风扫过,只听见重重的落地声,足见圣上的怒气。
人到晚年,格外看重身后名。
叶铖继位兢兢业业处理朝政,自认为无愧叶氏先祖,绝不想晚年再下罪己诏。
朝中臣子静默无言,叶铖凌厉的目光扫过最前方的几位重臣,甩袖而去。
陛下年纪长了,脾气更是见长。
留下宣政殿的诸位大臣面面相觑,齐王示意太监捡起折子。
“父皇一时愤怒,诸位大人切莫着急。”
齐王倒是主动担起长子的责任,只是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好。
翼王不甘落后,紧接着开口,“父皇担忧边关百姓,诸位大人为君主分忧,着急也是正常。”
成年封王的皇子都有上朝的资格,圣上叶铖没有封太子,几位王爷地位相同,话语间已经闪过刀光剑影。
随着皇子成年,朝堂之上不自觉因关系亲疏分为几大阵营。
李、陈、宋、苏四大世家,家主面上倒是格外沉得住气,像是坚定的保皇派。
叶铖回到紫宸殿内殿,尚宫局的太监来报,“豫王陈侧妃有了身孕。”
圣上听见这开枝散叶的消息却不见高兴。
世家精明,面上不愿掺和进皇家储位之争,几个皇子倒是上赶着纳了世家旁支的的嫡女为侧妃。
尚宫局的太监久不闻圣上说话,内心已经后悔揽下这差事。
“一个侧妃的身孕不必和朕说。”圣上沉沉地说道,丝毫不见前些时日见翎王妃有孕时的欢喜,就连赏赐都只是吩咐一句,不冷不淡。
叶氏就是世家出身,大成建国之初,依仗过世家之力。
如今数代皇帝过去,世家和皇权的掰手腕就没停过。
叶铖是有志向的君王,近些年收揽军权,打压世家,虽然进展缓慢,但始终未曾停过。
看圣上后宫,嫔妃无一人出自四大世家,就该知道他的态度。
然后成年皇子为争皇位,先后纳了世家的侧妃……
四大世家,除去李家,全部有旁支女子进了皇子的后院。
默默将这些皇子的分数扣掉,圣上很是心累。
圣上和世家斗着,看似是龙虎精神,但灰白的鬓角已经暴露了他的年纪,纵使身上的威慑不减,对朝政却已经力不从心。
宣政殿一怒,他到现在胸口还在发闷。
不怪他生气,他花了大力气将边关军权握在手中,穷文富武,朝中武将或多或少和世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圣上好容易扒拉出一个没有世家背景的武将做关西节度使,结果是个草包。
叶铖没有一口老血吐出来都是好的。
强打起精神,圣上在这寝宫之中,透露出一丝老态。
好在,他的儿子多。
大太监听见上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十一皇子在兵部待得如何?”
有李玉裴从旁协助,抚幼院的招工很顺利。
从麦冬手中接过信件,李玉裴迫不及待地展开要看。
一心将注意力放在信上的李玉裴忽视了麦冬的欲言又止。
叶敛给那些女工的待遇很厚道,月钱二两银子,管吃管住。
“小姐,你和十一殿下的事不用和夫人说吗?”麦冬试探道。
李玉裴从叶敛那里得到启发,准备同样招收女工。她知道一些胭脂方子,开间工场制作胭脂,正好给自家铺子供货。
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她和叶敛的书信内容也不是风花雪月,自是不知道麦冬何时产生的误会。